第六十二章 ‘真人宅’
李私来的时候挺高兴，回去的时候心里却不舒服，还矛盾，就为了徐甲。
寻思这徐甲果然高升，当年尹长官没看错，是个人物，琴儿若真的与他成婚，还真是不错的归宿。只是这徐甲也有些眼皮子高，琴儿若真嫁了他，时间一长，他眼里未必有我这老丈人，对了，这徐甲当年还杀过人呢，兴许就是行伍中人出身，多没道理，那这孟孙阳又如何对待我呢？
不好说。李私一路郁闷着，回了涵谷关。
岁末年终，哀公预备祭祖，这可是一年中的大礼，牺牲特备，礼器精选，一番沐浴斋戒，祷之国内名山大川，祈以来年风调雨顺，天地神祇不敢不敬，列祖列宗庇佑子孙。
祖庙中早就准备好了，庙外却还有好多事需要办的，像什么置办三牲，参礼人选，拟就祝词，祭礼司宰，这些事情往年都是由后子来帮助打理，子蒲帮着忙活，哀公支应局面，颇为得心应手。
今年不同了，后子不再参与了，子蒲已死。哀公得自己亲自上手，这一下感觉到了麻烦，原来这过程都在细节里藏着，大面上的事谁都能说的头头是道，一伸手又不知道哪儿挨着哪儿，谁靠着谁了。
叔同也来了，子虎也到了，就连徐甲都不能闲着。
叔同虽能，却不精通此道，别看他是公族中人，却是喜欢参与，懒得伸手，爱看热闹，不愿扎堆，远观心清，近睹神烦。
徐甲向哀公献礼：“臣之仆有青牛一头，毛色甚是纯净可爱，静养有日，性情温和，若是作为祭礼上用，最佳！臣之仆属臣，仆之青牛亦当属臣，臣愿意献出此牛，一表心意，望君勿拒。”
哀公正忙，哪里顾得过来一头青牛，应道：“如此甚好，牵来就是。”
徐甲得话，忙去把青牛牵来，那青牛毛色确实好，人见人爱，没人挑出毛病来，时辰赶得也好，太阳还未下山，尚可宰杀。原来祭祀中牺牲之用，宰杀是有时辰地点的，时辰一过不能宰杀，太阳下山了就更不能宰杀了，若是错过了，这牺牲物反倒获得了生机，今年就不用了，或许明年再说了，又赚了一年活路。
可怜青牛，跟着老子一场，只是因为和徐甲关系不睦，经常顶撞徐甲，最后还是让徐甲给算计了，亡命秦国。
老子归来，未见青牛，得知是徐甲给献出去了，并未动气，只是说道：“秦国好有福气，竟然得青牛为祭。徐甲，这又是那莫归先生给你出的主意吧!你这傻蛋朋友想在这里捣乱，可是却不知如何处置那青牛，如此一来，他就更不能成功了，真是愚蠢。你去告诉他，还有啥招，赶紧使出来，我可等不及了。”
徐甲争辩道：“那青牛总欺负我，我也不喜欢，再说了，你和青牛都应该属于我，我没亲自杀了青牛，已经很便宜他了。”
老子笑了：“呵！你还想亲自杀了？你没杀是便宜你了，你有这本事麽！”
哀公分祭肉，徐甲也得了一块，徐甲拿回来，献给了老子。老子欣然接受。
徐甲不食之秘，尽管掩饰的好，却不知是哪个有心人生了怀疑，透露给了哀公。哀公不信，见着徐甲便问：“汝不食，何以活命？汝项上箍甲，又是何意？”
徐甲回道：“臣项上箍甲，乃有禁食之功，虽然不食，仍旧可以活命。臣吞气为食，纳水为饮，非比常人也。”
哀公闻言，来了兴趣，追问徐甲：“此诚为辟谷之术，真人之学，汝何处得来？”
徐甲答道：“臣之仆老聃传授于我，君若习此术，可得天年之寿，以至不死。”
哀公一听习此术可以长寿不死，来了精神，寻思即便习术不精，或许也可比之常人多寿，富贵荣华，美人芋瑟，锦衣玉食，享用不尽啊！遂对徐甲说：“孤欲习此术，汝当授之，孤若成功，必大赏汝。”
徐甲皱眉道：“臣之术浅，仅能自用，尚需束项箍颈。而臣之仆术深，或可传授于君。唯其人奸猾贪婪，当年授臣此术，实为夺臣之食以节省其谷粟肉蔬耳，臣尝深恨其心之不良，久而自适。于今思之，君若欲习此术，当复校其人之功，以求不欺。”
哀公疑问：“何言不欺？汝术非老聃授之乎？焉用校？”
徐甲回道：“君赏臣之祭祀之肉，老聃食之，臣疑其术久不自持，失之也！”
哀公不悦：“其人若用祭肉，当自求孤，焉用间得，诡诈若此，诚如莫归先生所言也！”
国君用来祭祀的牺牲，祭罢，分享近亲群臣，贵重的很，所得多为贵族，若以老聃仆人的身份，是不宜分享的。哀公近来迷惑，没有问罪，犹言‘当自求孤’，已经是进步了。
哀公欲求长生，遂取徐甲之言，以验证老子。徐甲乃向哀公献计，垒筑土屋，不用户牖，合围之前，弃老聃于其内，而后封死，美其名曰‘真人宅’。如此，以防老聃窃出觅食，难以明其功效。其实是给老子修了个活人坟墓，这法子不外乎是出自莫归先生了。
哀公糊涂之余，更有侥幸之心，不过是看新鲜瞧稀奇而已。起初与徐甲约期，徐甲说三年启封，哀公觉得时间太长，后来定好为期三月，启封验人。
说干就干，徐甲张罗此事，选址，请工匠，垒‘真人宅’，不怕受累。
叔同恰好路过工地，见了这屋子式样觉得新奇，问起来，工匠们亦不明所以，告之徐甲所授，何用不知，奉命而为。叔同忙去见哀公，问了哀公，才知所以然。
叔同忙又赶着去寻老子，告之所以，问老子果有辟谷之术？
老子闻言，告诉叔同：“此术是老朽与徐甲同参共研，我若是饿死在那屋里，徐甲可就跑了，他还敢在国君面前逞能吗？要说起来，徐甲比我功夫深。秦公若欲验功，不如将我俩一起收藏，看谁能活着出来，你说呢？”
叔同惊讶：“先生似有把握，能保证自己活着出来？”老子说道：“不能，但徐甲必先我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