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桑“桀桀”怪笑一声,握住刀柄向上一提将宋戚序的肚皮划到上腹,那锋利所到之处瞬间皮被深深破开,红肉便暴露出来,肚子里的血像股泉水一样向四面八方涌出。
“啊啊啊……”
“你这……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蛇蝎”宋戚序畏惧嘶吼道。
她用刀尖挑出滑溜溜还冒着热气的小肠,赤红的眼溢出冷笑,面带讥讽:“你是不是现在很想杀了我啊”
“噢…可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伸出满是血迹的手缓缓勾起那几米长的肠子越拉越长,那拉扯的剧痛扩散至四肢百骸,让宋戚序面如金纸,抽搐间涕泪滂沱冷汗涔涔。
他张了张嘴:“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菡桑动作一顿,然后将那血淋淋的肠子满满当当塞进宋戚序嘴里,她还是笑,仿佛不被他一字一句的咒骂所牵动。那肠子在他嘴中被挤作一团乱麻,上面的黏液缓缓冒出泡沫然后流出黄绿色的稠腻液体。
见他因失血过多晕过去,菡桑将染满污血的双手在他衣上随意擦了两下,盯着他上下起伏的胸口自言自语道:“我要挖出你的心肝瞧瞧生得与旁人有何不同”说完便挥动手中匕首刺下,却被飞来的一抹银光击中手腕。
菡桑吃痛松开匕首,她脸上一寸一寸爬起冷霜,眼底结起寒冻:“谁!?”
只见来人一头乌漆般浓密的长发被松散辫起垂至脚跟处,发尾被一根白绸绑起,上面坠着一颗好似蕴含月光的剔透圆形白石,在风中微微摇曳。他面庞举世罕见,浑身淡漠疏离又带着怜悯众生的慈善,他目上罩着一道银白浅淡的符印,字迹铁画银勾般行走在他闭合的眼皮上,他身穿一身与符印的同色长衫,质地柔软飘逸,上面隐约浮现咒言之力。
他悠远如林籁泉韵的声音淡淡响起:“切莫再造杀孽”
菡桑似听到天大般的笑话般:“你可知我经历了什么”
“我被他们害得生不如死,你却劝我莫再杀人?”
菡桑赤红的眼珠呆滞转动,字字啼血:“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不懂么?”
“今天谁拦我,我便杀谁!”
那如谪仙般的男子无奈摇头:“痴恨已深,你魔根生出”
银白身影瞬间闪现在菡桑面前,他手掌平扣在菡桑天灵盖上方:“他已活不成,何必再去折磨于他”
他手掌轻轻一旋,一根细小散发魔气的漆黑藤蔓便从菡桑头顶钻出,他将魔根拔出的同时,菡桑便发出如抽筋般凄厉的惨叫。
抽出魔根的某人五指并掌收拢,平静道:“湮灭”
那手中之物便粉碎消散,菡桑赤红的眼珠转为黑瞳,清明之色顿现,顺之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男人衣袂飘起,转身消失。
……
刓隐舍,阮忨看着那梨树上即将长成的应果,心情愉悦极了,眉眼都带着柔和。
“师父,看来应果马上要落地啦”无垢眉眼弯弯乖巧道。
阮忨背手:“嗯”
无垢看着自家师父背着的手,纤细修长的手指正来回扣小巧粉嫩的指甲,无一不透露出她内心的欣喜。
突地那手指一僵,无垢反射性看向阮忨,见她目光幽幽望向那应果,那应果结成了,原本青色的果子长成黄澄的颜色,如成人拳头大小,但怪异的是那黄色中夹杂分布着淡淡红点。
应果摇摇欲坠晃动一下从枝头跌落至阮忨掌心中,她脸色极其不佳,眉间凝霜。
妤沉匆匆至阮忨身边,面带疑惑道:“我感应到树体有异,发生什么事了?”
阮忨缓缓伸手将应果完全展开,磨牙恨恨一字一句吐出:“伏见枝!”
妤沉扶额:“又是他啊……”
阮忨发力将那应果捏得裂出缝隙,然后从里面流出去道道银汁水光。
妤沉忙从她手中夺过要被捏得四裂八块的应果:“哎呀,虽没了五成应力,但也不用将它五马分尸吧”
无垢记得妤沉姐姐同她讲过,如若有人干涉求者的意愿和所为的结果,应果就会遭此损失,应力损失少则过半,多则全毁枯萎。
阮忨脸都黑了,阴郁道:“这厮屡次坏我好事,我定要找他算上一算这笔账!”
妤沉深知阮忨那记仇的脾性,顺毛般劝道:“姐姐,我们论法力是斗不过那伏见枝的,况且汨罄山本就是修仙一派,秉承救世人于水火,定是那求者做出祸害之事被撞破才让伏见枝制止的”
阮忨丝毫听不进去,只将那人恨得牙痒痒,磨拳擦掌着:“打不过我也要闹得他们汨罄派鸡犬不宁”
妤沉愁得一个头两个大:“姐姐啊……”
阮忨揪住一旁无垢的衣领,气势汹汹向外走:“无垢,跟我一同上汨罄派去瞧瞧伏狗那副丑恶的嘴脸”
妤沉无奈的摇摇头,忧心忡忡的想:汨罄派又要有人遭殃夹在其中左右为难了,先报个信通知一下他吧,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
菡桑是被雨淋醒的,雨大颗大颗的砸得她脸生疼,雨淅淅沥沥冲刷泥土中的血迹,唯独冲不散她身上的枯干的暗红血花,她吃力的一步一步站起,踉跄的走向死透发僵的宋戚序,大雨倾注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压成水帘,她浑身湿透,乌发紧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俯下身子,看着宋戚序腹上的伤口和肠子被冲得歪歪扭扭模糊发白,而他死不瞑目,灰暗毫无光泽的眼珠仿佛要跳出眼眶般大大睁开瞪住天空。
菡桑双唇抖动,两眼凄凄哀伤,声音似哑鸣又似留恋,她极小声极不甘道:“我还是好想问问你,你到底真正爱过我没有?”
“从前如此爱我的那般是作假还是真露?”
“你是爱我的一副皮囊对吗?”
“哪怕一点点爱我或者不爱,你也回应我好不好啊?”
“是啊,我从未真正拥有过谈何失去”
闭上眼,分不清眼泪还是雨水,许是眼泪流多了成了雨,又好像是最冰冷的雨化作了泪水。
爱也好恨也罢,那负她之人永远也开不了口回答她了。
菡桑转身前看了他最后一眼,那一眼都是寂灭和冷清,她摇摇晃晃缓慢的在滂沱中渐行渐远。
又响起那年在栖楼吴侬软语般空谷幽兰的相思辞,情根深动的男女遥遥相望,眼里都是彼此。
君不归
皓女遥遥待座
作掩戚哭
弹指算漱记辰
成千秋枯
啼啼相思雏鬘
慢慢归也
揣念慕慕复复
拂嗟青束
履起凝光吟逢
干戈刀戟酒鸣
宵分无处却却
请风尽步雨断斜
确不归确不归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