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姑娘……”难得,今日张宁儿同我说话的语气格外友善。
“小丫头,怎么有空四处闲逛啊?”我揶揄道。
“王妃正同夫人谈心,我等也不好打扰。”说话间她目光望向不远处的一座雪雕,“那雪雕真是美轮美奂。”
那是一座美人雕,美人纤细动人,脸上挂着浅笑,裙角处微微扬起,似是在风中等着心上人。
能为皇宫效力的雕刻师定是大家,雕得这般栩栩如生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惜,中看不中用。”她轻叹,话中有话。
“中不中用不重要,能引得旁人注意便是能耐。”我是绝不吃她这一套,听不得这指桑骂槐的话,自然要怼回去。
“哼……”她呼吸有些急,想来是真气得慌。
“欸,那边的长蛇像雕得不错,好像是个母的。”我故作打量地朝她身后走去,不想再与她过多交谈,免得生出事端。
直到走出去很远,听得她在身后后知后觉地吼道:“你居然骂我是长舌妇!”
我噗嗤一笑,想她还算聪明听得出来我在骂她。
身为护国将军之女,我从小便明白深宫险恶,明哲才能保身的道理。随口怼两句点到为止即可,若是过分引人注目,届时惹火上身便不好了。是以我偷偷拐进一处竹林,寻着个石板凳坐下,躲起清净。
此处竹子整齐挺拔,虽不及夏日枝繁叶茂,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就这样,我欣赏着冬日挂雪的竹林,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无法自拔。直到一声闷响将我惊醒。发出响声之物就瘫在我面前,饶是我曾手刃过无数土匪盗贼,但面对突然砸在眼前的“东西”仍无招架之力。那是一副冰冷狰狞的女尸,虽已面目全非,但也勉强能从其衣着上瞧出,这人正是太后宫中侍女。
皇宫死个侍女再正常不过,可这人就这么遍体鳞伤死不瞑目地被我看了去,我实在忍不了。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干呕,更巧的一出戏向我砸来。
“啊!救命啊!杀人啦!快点来人啊!”张宁儿鬼吼鬼叫,脸蛋因害怕扭曲得比地上那个死透了的人还惊悚。
之后的桥段便是蜂拥而来的一群宫女太监将尸首围得水泄不通,你一言我一语热烈讨论了好一番后,齐刷刷将视线聚焦在我身上。寒风凛冽,我本就冻得瑟瑟发抖,被这一群人这么一瞧,又懵又冷,场面一度很微妙。
“就是她!是她杀了舒兰!”
最后不知是谁朝我这处指过来,还顺带将罪名扣到我身上,姗姗来迟的一队侍卫闻声气势汹汹朝我奔来,三两步便近在咫尺,直到几人将我连拖带拽绑上,我才终于反应过来:我这是做了替罪羊了!
“我没有杀她!我才刚到这不久,张宁儿可以作证!”懵了这许久,我才总算想起来要替自己辩解这回事。
几个侍卫理都没理我直接推搡着将我推向前院。
张宁儿早就不知所踪!想我堂堂护国将军之女,不能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便罢,最终竟要折在深宫高墙中!何其哀哉?
“跪下!”侍卫一脚下去,直接将我踢瘫在地,随即双手一抱拳,铿锵有力道:“启禀太后娘娘,有人目击到此女残杀宫女,请太后发落。”
“我没杀她!”我挣扎着大喊道。
“放肆!”太后冷声打断我,那表情像要置我于死地般,咬牙切齿道:“这么多朝廷重臣家眷在场,哀家还能冤了你不成?!目击者在哪呢?”
说罢故作扫视堂下众人,直到张宁儿颤颤巍巍地走出人群,跪下行礼:“回,回太后娘娘,是,奴婢亲眼看见那宫女倒在寄姑娘脚下……”
“你放屁!”听了她的话,我再也没有理智,火气直窜头顶,若不是被捆得这么死非得一掌拍死她不可!
张宁儿作势吓得瘫在地上,哭哭啼啼诉苦:“寄灵姑娘是梁王殿下的门客,平日里总是欺压下人,免不了动手打骂……失手打死,也不足为奇……”
“你也说我是门客了,一个小小门客哪来的胆量打骂主家下人!你们这般冤我是要遭天谴的!”我气得头昏眼花,语无伦次,根本无法静下来好好思考应对之策。
“死到临头你还敢狡辩!”平日里逆来顺受的王妃,此刻脱掉善良的皮,露出丑陋到化脓的嘴脸,朝我口沫横飞地斥责,“仗着殿下对你青睐有加,你便恃宠而骄随意打骂下人,此等蛮横无理你对得起殿下的另眼相待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脑中空白,突然感受到无奈与无力,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