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少年的脸庞由上而下地逼近自己,那清瘦稚嫩的脸,吃惊的眸子,让若玄幽在一霎那间,动作迟疑了一下。只是那么一霎的迟疑,那少年的脸已经和自己只有尺把远近,下一刻就会来个全方位的贴烧饼。若玄幽即刻抽出右臂,向上擎去,一掌撑住那少年胸口。阻止了悲剧的发生,可是下一刻,两个人却陷入另一种尴尬。
两个人之间只有那么一臂之隔,这个距离让若玄幽感到极为不舒服。这些年,他身居显位,须无处不小心,没有人近他身边五米之内,除了胞弟幺儿。尽管对面那少年就能力而言,对他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他还是感到极度的不适。
此刻的渡幻生,上半身停在了若玄幽掌上,虽只有一臂之隔,渡幻生的四肢却刚好卡在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处于一个刚刚触得的着地面,又无法着力的状态。他觉得该是翻身下来,又没有着力点。
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不知是来自地上擎着他的少年,还是来自这片青青草地。这味道幽淡,熏得渡幻生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若玄幽原本及爱干净,被这个喷嚏喷得皱了皱眉头,把头偏到了一侧,手轻轻顺力一推,把手上的少年推送出了几米之外,跌坐在了地上。
若玄幽随后也翻身坐起,方才有机会仔细端详对面这少年。少年看上去比自己小上几岁,大概十五六岁上下。清瘦的脸颊上还遗留着稚气,微闭的嘴角却流露出无所畏惧的放荡不拘。
他有双太好看的眸子,好看到你的目光会不自觉地停留在他那双闪动的眸子上,而忽略其他地方。那双眸子,璀璨若星河,浩瀚若大海,皎洁若皓月,清澈若山巅清泉。那双眸子同样的深邃,却又是和若玄幽不一样的一种深邃。那深邃之处,不是凌厉锋芒,而是无尽的温柔和包容,所形成的坚毅和宁静。那不是一种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神情,那是一种历经沧桑仍心怀大爱的一种胸怀。这个初识的少年,给若玄幽的第一印象是好感。
那少年刚刚从树上跌落的时候,树枝擦伤了胳膊。若玄幽看见,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浅愈合,只几秒划痕便完全消失不见。若玄幽暗道:“是他,那个可以用灵力自愈和给人治愈的灵力男孩儿!”
若玄幽:“你… ”他本来想打探一下对方的背景来历,又觉唐突,怕吓坏了那孩子,他斜眼瞟见他手边的一本烂了边的旧书。冲那书抬了抬下巴,“你… 在看书?”渡幻生随着他的下巴指示的地方,捡起了旧书。
渡幻生:“嗯,《神仙外传》”他的嘴角咧出了一个弧度,似乎对那书很满意。
若玄幽:“哦,我也在看书。”
渡幻生心想:你哪里在看?明明是再发呆。但还是礼貌地问:“你看的什么书?”
若玄幽:“《上古神明录》”
渡幻生:“哦,那和我的也差不多。”
若玄幽心想:怎么可能差不多?
若玄幽心理略微晴朗了一点,他喜欢这种聊天,他其实很少和人闲聊天的。
若玄幽不由得又打量了一下那少年。少年清瘦的身材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一身玄色长衫,那长衫本就经年累月,有几处泥土,和被扯开的,或大或小的口子,这不像是和人打架留下来的,到像是攀爬的时候,不小心扯开的,而且就在不久前。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有些松散,有些零乱,脸上有几处泥污和着已经干涸了的汗水。若玄幽微微眯眼,想了想,嘴角微微上扬。他觉的这个少年很有趣。
若玄幽下巴微扬,看着山坡道:“从那爬上来的?”
渡幻生低头打量一下自己的狼狈样,又想起对面那人是乘着金光而来,登时心里郁闷了一下:道,“那不然呢?”
若玄幽略有意味的点点头,赞叹道:“了不起!”他的确是觉得了不起。一个没有修行的凡人,一步步爬上扶桑之巅。那扶桑山本身就是的幻境之地,会变幻出人心中,或渴望的,或恐惧的,或执着的,使人深陷幻境而不能自拔。即便是心无旁骛的清修之人,也很难做到。若玄幽第一次来的时候,也险些陷入。还有,上来的路上又各种神兽守护,想必是他那灵气庇护着他一路走来。
若玄幽这句“了不起”着实说地真诚。但是在渡幻生听来却没有那么真诚,反而有些讽刺的味道。
渡幻生更郁闷了,道:“你… 是神仙?”
若玄幽想了片刻,继而道:“算是吧!”顿了顿,“为什么来这里,你也想作神仙?”
渡幻生:“那目标有点遥远,听说这里有不死树,想来看看!”
若玄幽:“哦,想长生!”若玄幽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他想起了珊姐姐,自己非要逆天道而行,使得珊姐姐起死回生又如何。而如今珊姐姐却离奇失踪,杳无音讯,三界之内竟无一点踪迹。要不是他一意孤行,幺儿也不用下凡受劫。可自己在那当儿,又有什么其它的选择呢,要是重来一遍,恐怕他的决定也不会改变,这个就是命术吧。
若玄幽又道:“ 想长生,这个并不容易!”
渡幻生:“倒也不是,就是想来看看!书上描述这里,很神奇。”说着抬头看看对面的人。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到了对面那人有些淡淡的忧伤,尽管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眸子里的凌厉锋芒收敛了很多,目光柔软了下来,虽然还是幽深不可揣测。那双眸子少了凌厉锋芒的时候着实的好看,那忧伤微微触动了一下渡幻生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转顺,渡幻生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他很努力地攀爬,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地进来了。可第一次进来,就遇见了个路过的人。不,不是路过,简直就是轻车熟路,轻而易举;他乘光而至,到了之后就坐在那树下发呆,哪里像是好不容易,哪里像是第一次来,这简直就像是在逛他们家后花园!想到这里,他更更郁闷了。
渡幻生闷闷道:“书上说的也有可能是骗人的!”
若玄幽对他说的那书来了兴趣:“有可能,那书里还说什么了?”
渡幻生:“桑谷有树,名曰不死。亘久长存,故曰长生。长生有果,食之不死。”
若玄幽:“哈哈哈!”他笑出了声来,他很少笑,更少笑出声音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了一声,道:“不好意思,我从来没见过这棵树结过果子!各种各样的花倒是很多,每次它都想出些新的法子,开出不一样的花来臭美。”
渡幻生心想:从来?那是你家后花园的树?!还不一样的花,还臭美?他更更更郁闷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莽撞的,不请自来的闯入者,闯到了人家的后花园,。
若玄幽觉得对面这个少年,着实地有趣。在捕捉道他脸上的郁闷的每一个瞬间,若玄幽总能无意间嘴角拉出了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若玄幽有道:“你那书很有趣,还说了些什么?”
渡幻生回到:“反正也没几句真的,看来解闷的。哦,还有个桥段說的是,这天界太子即是开启长生之门的钥匙”
若玄幽微微翘起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眸子恢复了凌厉,意味深长地道:“有趣。”他又开启了双目放空状态,仰望着天空,再一次陷入沉思。
许久,若玄幽道:“你那话本子,借我看看吧!”继而,又道:“你该多读读正经的书!我这本就不错!下次见的时候换回你的小话本!”若玄幽本来说地是语重心长,可是在这个情境下,听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回见!”若玄幽起身,向谷外走去,他扬起手里那着那本《神仙外传》摇了一摇,头也没回,继而又化作一道灵光,消失在天边。留下渡幻生一个人在风里飘摇,总觉得自己似乎被骗了!飘摇了许久,渡幻生方才想起了师父飞彩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