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厮杀拉开序幕,黑衣人持刀向白斯寒挥去,他谨慎地听着耳边呼啸而来的刀剑声,横举弯刀将它们一一挡去,随后腾空跃起横扫出一片青色光幕,将一排黑衣人全数击溃!
同样陷入战乱的红叶发现了他的异样,莲步生风躲开黑衣人的左右夹击,急冲冲地回到他身旁。
“红叶吗……”一股清香扑鼻,他立刻分辨出了来人。
红叶见他紧闭双目,有两条黑色泪痕印在脸上,顿感不妙,立刻抓着他的衣袖几步后退,逃至厅外院落。
“你眼睛怎么了!”她急切地追问。
“不碍事,先离开这里。”
红叶闻得一阵呼啸声,瞬间回神抬头望去,手腕转动几刀挡去从天而至的两个黑衣人,横心一挥,血花从那两名黑衣人脖颈飞溅而出,滴落在白斯寒面上,令他轻蹙眉头。
感受地面传来的奔跑声越来越多,越靠越近……白斯寒向后迈步,脚边恰好碰到弃于地面的长刀,他急中生智,足尖挑起长刀灌以体内之力,用力朝前飞踢。
长刀转动似圆盘,带着星星火光扫过乌泱泱的敌人,顷刻间,空气之中爆发着浓重血腥味!
黑衣斗篷与女人追出的时候,早已不见二人踪影,女人只得恨恨干瞪着眼,咬牙切齿。
深潭之中石洞无数,终年不见光明,潮湿阴暗时有悲鸣声声呜呜。
双眼的疼痛已到了极限,白斯寒靠着洞内的石头坐在,虽难以忍耐却依旧咬牙不肯出声,阖上的双目不断地淌出黑血,显然是中毒的迹象。
“你怎么样了?眼睛有办法治好吗?”
“不知道,怕是又要回去麻烦那丫头了。”他话语平静,不见惧色,转而反问她:“你呢,有没有受伤?”
红叶摇摇头,才想起他看不见又补充到:“没受伤,不必担心。”
白斯寒微微点头放下了心,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坐好,二人不再说话。
不知现在是何时辰了,也不知旋龟去了何处,铁鼠是否安然……他脑中挂念的太多,还有那人族女子为何是一群妖怪的主人?
怪……实在古怪。
“嘶……”
瞳孔好似有许多根针一下一下地扎着,酸痛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单手捂住眼睛不停的揉搓,额上渗出的细汗让他掩饰不了自己的伤情。
忽然,感觉到有柔软的绢丝拂过眼前,带着些冰凉轻轻触碰他的额,将那些汗珠细细拭去。
他没有说话,安静地任由绢帕的主人一下一下地清理自己的脸,鼻尖触到的是扰乱心扉的清甜香气。
“想不到你也像个姑娘家了。”他突然笑了。
红叶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微微一怔,不像从前那样反驳,却是压低了嗓音‘嗯’了一声。
这倒是白斯寒意料之外的反应,念起从前性烈如火的红叶,仿佛已过了一辈子的时光。何尝不是,对于死过一回的红叶,一切恍如隔世。
“好像已经很久不像这样与你谈心了。”
“这时候哪还有闲心聊天。”
红叶抱膝依他身旁坐下,口中一半抱怨一半躲闪,似乎并不愿意提及更多心思。
白斯寒见等不到她的下句话,自觉有些没趣,略微迟疑片刻,小心询问道:“我能问你些问题吗?虽然我时常去红枫林见你,却一直未曾问过你这件事。”
见他如此小心的模样,好像深怕自己不理睬似的。
红叶不禁笑道:“你问。”
白斯寒斟酌许久,微微提气:“当年……你……你为何要死?你就不曾想过让我死?”
石洞中的二人,死一般的沉寂。
“你怎么不出声啊?”他追问。
周围还是一片寂静,就在他准备再次张口询问的时候,红叶带着些苦涩的嗓音答了一句:“我不愿你死。”
他心中了然,只一句不愿他死便遮盖一切心思,同时也证明了她对自己的心意。
白斯寒欠红叶的不止是一句抱歉,还有一条命,还有一颗心,还有永远也还不完的情。奈何他好似如何也读不懂这世间的情爱,教人可恨。
“起火了!起火了!”
忽闻洞外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喊声,红叶起身察看,只见外边一群‘老人’纷纷从石洞中逃窜出来,乱作一团!
她远远看去,一股股浓烟在四处盘旋,熊熊烈火好似狰狞的鬼脸,火光带着灼热还有那让人窒息的气味渐渐蔓延开来。
潭下为何无缘无故起了火?她无暇思考太多,连忙回到洞中,拉起白斯寒的手臂只想快些逃离此地。
却不想被他一把拉回,再次坐到地上,那力道是不容分说的强硬,紧紧地锢着她的手腕。红叶急躁地朝他肩上狠狠一拍:“你干什么!赶紧走,没听到起火了吗!”
“不急,再等等。”
他答得云淡风轻,红叶见状更是心急如焚,转头看看身后,黑烟果真已近在咫尺了!空气渐渐燥热起来,若再不撤离,不被烧死也要被呛死!
“你快起来呀,我们要赶紧走了!”
不理会她的催促,白斯寒摸黑坐在石块上,闭目养神,弯刀也被他搁置在一旁。他的耳力是极好的,早已听见外头潭水之内的游动声,若他猜得不错,应当是旋龟来了。
“少主,你在吗!”
果不其然,在火光触及二人所处的洞口时,旋龟及时赶来,掌中射出的水花扑灭了附近的大火,留下丝丝缕缕的乌烟。
红叶也放下了高悬的心,退开一步让主从二人会面。
“你可找到铁鼠了?”白斯寒低声询问。
“没有。”
白斯寒闻言长叹一声,也不言语,两条眉在他思索之际越聚越拢,二人只在一旁看着他,不敢打扰。
借着远处还在燃烧的火光,旋龟似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侧头靠近红叶,小声询问:“少主的眼睛怎么了?”
“中毒了,此刻看不见。”红叶淡淡道。
闻言,旋龟顿时瞪大了眼睛,奔至白斯寒面前,伸出双手使劲在他眼前舞动,愤然叫嚣道:“哪个不要命的敢伤我少主!我去找他去!”
说罢就要冲出去,幸而白斯寒迅速叫住了他:“回来,眼下你赶紧先带红叶离开湖底,我去找铁鼠。”
“不,你得先将此处的姑娘们带出去。”红叶揪住旋龟的衣裳,面上有些严肃。
主从二人觉得她说的也有理,这些人族姑娘最是无辜,还是先将她们救出去最为稳当。白斯寒点点头,示意旋龟听从红叶的吩咐。旋龟刚踏出一步,却又迟疑地回头看坐在地上的少年,心里多少还是放不下的。
红叶瞧他那忧心忡忡的模样,不由一笑,柔声道:“别担心,我会护好他的。”
旋龟为难地点点头,随后钻入地下遁身而去。
院中石桥上,铁鼠立于左端,着黑衣斗篷的妖怪立于右端,二人相互对望。
“原来你才是千面妖。”
方才云牙山闯入之时,铁鼠一直伏于屋瓦之上,置身事外俯瞰整场乱斗。
黑衣斗篷之人以花瓣伤了那白斯寒,这才被铁鼠看出点端倪,这根本就是乔成影鬼的千面妖。传言中的千面妖善用毒花黑色醉心花,此刻正被铁鼠捻在两指之间,肆意揉搓。
“这花,便是你当年在万花瑶台培育成的醉心花吧。”铁鼠咧开嘴角,将手中捏烂的花瓣扬在彼此之间。
妖怪全身都笼在黑衣斗篷内,看不清表情,也猜不透下一步会怎么做。铁鼠虽是浑身戒备,可面上依然强装着镇定。
他举步走近,双手不知何时已套上了铁爪,朝黑衣妖怪咧开嘴角,笑中藏刀令人脊骨发寒!黑衣妖怪足下移动,有些动摇。
只闻嗖的一声,一把短针自斗篷中射出,铁鼠定睛接住转而反投了过去,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疾飞!
妖怪只顾闪身躲开短针,却不想铁鼠适时冲了过去,翻身从它头顶跃过,铁爪捎过黑衣斗篷,将其撕裂夺去,随手扔下桥边石凳之上。
深潭水边,女子与失明少年并肩步行,脚下的水淹至小腿,衣裤紧贴着皮肤十分难受,身后无数石洞现在已是空无一人。
算算时辰,旋龟应当将那些姑娘带出去了,不知是否顺利。
“你是说,那神女本就是幌子?”
“若真如你所说,那些姑娘的青春是献祭给了神女,而那神女却又不是方才为首的女人,还能是谁?”
红叶脑中乱得很,不知他反问的这件事是何意思,只得保持沉默等他继续道明。
方才游过深潭导致白斯寒的双目越发的难受,此刻他左手撑着红叶的肩头,慢慢朝着来时的方向走着。
见他时不时揉揉双目,表情亦有一丝隐忍之态。红叶脚下犹豫着停了下来,希望让他稍作休息,可本人却茫然不解道:“怎么?你累了?”
“你……的眼睛……”
他闻言便笑了,平日里清冷孤傲的脸这般笑起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景象,如冬季里的旭日,温和柔软,叫人沉醉。
“别担心,我没事。”
红叶叹息一声,继续往前走。
“刚才你说的神女到底是什么人?”红叶禁不住好奇,还是开口问了。
白斯寒收起了笑,沉声道:“那伤我眼的是黑色花瓣,若铁鼠所言属实,那身穿斗篷之人应当就是传言中的千面妖了。”
石桥轰然响起打斗声,利器碰撞擦出星光火点,二人动作之快令人眼花缭乱,旁人几乎接近不得!
铁鼠一个跨步直击过去,千面妖也不怂,应声对了上去,掌中夹着五根短针使劲一挥!铁鼠上下翻飞全部避开,接着抬腿怼着千面妖的胸口重重一踹,对方瞬间飞出百米之外!
千面妖臂上已磨得血肉模糊,鲜血猝然呕出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