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激灵窜起来,胡乱擦了嘴角口水,一溜烟跑出房去,直至瞧不见房中的灯。夜已深,冷冽的风瞬间打透衣衫,我缩缩身子感觉清醒了许多,也终于想起我方才跑出的,是我自己的房间。
蹑手蹑脚猫回来时白昭已走,房中空留他身上墨香。东侧书房掌了灯,灯下白昭坚挺的身影端坐在案几前,想来又是一个不眠夜。我静静看着那抹身影,无比心安。
次日一早,白昭行色匆匆似要出门。我追出来时他已上了马车,他短暂惊诧后将我拽上马车。
“以为你还在睡懒觉呢。”他扬起一抹摄魂的笑。
“要去哪?”我顾不上喘息,焦急地问他。
“调查卢川府尹受贿一案。”
“我也去。”心中隐隐不安,怕他不允。
他摇头:“此行路途遥远,不宜带着你。”
“殿下不是说要我保护殿下么?我江湖经验丰富,关键时候能有大用处。”我对上他的眼睛,试图做最后挣扎。
“听话。”他无奈,“此事不宜铺张,你在家等我,不许惹祸。”
我愣在原地,直到马车没了踪迹……他让我在家等他,这话为何这么像一个要出门的丈夫对妻子说的?
大寒将至。
两日后,鹅毛大雪飘了整整一夜,醒来时见院中积雪足有一尺多深。不知白昭一行人途中可否顺利,会不会被风雪阻了行程。
“寄姑娘,王妃邀您一同品茶。”
我应声开门,瞧见一青衫小丫头杵在门口,朝我作揖。
换了衣裳,随她一同进了北苑。
许是冬季景致单一,北苑显得格外空旷寂寥。石板路上积雪已清扫干净,露出精美的石子,令人赏心悦目。
王妃一行人已着正装出门,正好碰上我。总不能是亲自出门来迎我,那这番盛装是要出府?
“王妃安好。”我作揖。
魏罗漪莞尔一笑,“寄姑娘来得正巧,这茶怕是品不成了。方才元公公传来太后口谕,宣梁王家眷进宫赏雪,太后特意吩咐要带上寄姑娘。”
“我?太后娘娘宴请的是王府家眷,臣女……”我算哪门子家眷,至多算个侍卫。
“寄姑娘这是哪里话,殿下对姑娘的心思本妃心中有数,该是去得。”魏罗漪笑得温婉贤惠,她伸手拉上我,动作亲昵,我再无拒绝之理。
“那,臣女便恭敬不如从命。”我颔首。
寿安宫今日倒是热闹,各方王爷重臣家眷皆应邀前来朝拜。一时间人声鼎沸,谈笑声不断。好在人多,并没人注意我是谁,是以随便找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下,屏蔽喧嚣。
“太后驾到。”想来说话的这位趾高气扬的公公,便是伺候在太后身边三十余年的元秉海。
众人起身行礼喊道:“太后娘娘福寿安康。”
太后自屏风后走出,威仪不容侵犯,她款款而坐,一双凌厉的眼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各位夫人平身,落座吧。”
“谢太后娘娘。”众人回礼后落座,殿中一片寂静,没了方才的嘈杂。
“各位夫人皆是朝中重臣家眷,我朝江山安稳数年,多亏朝中众臣倾囊献策,哀家今日特设薄宴便是为了感谢你们。”
“承蒙太后厚爱,是我等荣幸。”众人奉承。
这太后果然精明,心机不容小觑。设宴款待内眷之事本该是皇后的事,她此番拉拢人心不知是何居心。
平日散漫惯了,这等死气沉沉的宴席真叫人沮丧。一同动筷,一同入口,一同放筷,一同端杯,再一同饮茶。这群人莫不是受过专门训练?究竟有多煎熬,跪麻了的双腿与僵痛的背脊已替我诠释出来。
宴席近尾声,众人见太后放筷,不约而同放下自己手中碗筷,面朝太后,恭敬地等待太后开口。
我自然也随波逐流,生怕出差错。丢人事小,丢了命就得不偿失了。
“御花园中新雕了几座有趣儿的冰雕,宴后你们都去瞧瞧。”太后侧目,元秉海瞬间会意,躬身哈腰将太后搀扶下去。
“臣妇遵命。”众人起身恭送太后。
总算结束,我已累得丢了半条命,逃也似的退出殿外,好歹松了一口气。
魏夫人许久没见着女儿,此刻与魏罗漪有说有笑,很是亲热。我瞧着这满园雪雕思绪早已飞到白昭那里,天寒地冻,他可千万别冻着才好。说好了要保护他,结果被他扔在温室般的胤都皇城,属实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