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会有一场暴雨,毕竟乾城向来就没有如此大的自然灾害。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多已经被困在了家里,学校以及工作单位等等,暴雨肆虐着,将每一处高层都变成了湖中的孤岛。
虽然莆蒂是个老校,但地势相较于全城来说也算是高的了,便没有市区里那般严重,水势目前仅升到往一楼的台阶边缘,它们在楼外盘踞着,像是随时都要冲上大厅。
“大禹治水的时候都没在堵了,你还要把它塞起来。”何严嘲讽,认为这家伙只是在做无用功,完全就是在浪费体力。
木格反讥,“那我挖几条沟?你也不看看实际情况就开始杠,我要是能挖得动沥青水泥就不是在这读书了。”
“南墙的砖都快被搬完了,简直是毫无用处。”何严很有怨言,被他号召着冒雨趟水搬的砖块,累得半死不说,就这么会都快全淹了,还不如直接在楼上躺平等救援,可现在的雨势又大又急,到处都在寻求救助,哪里都联系不上,不没人知道知道这水什么时候可以退下去,又或者他们何时能够及时转移出去。
初夏本不该有这般暴雨的。
狄岸的伤口愈合的很快,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仅存的一点血脉还是......很多时候,能够理解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窗台外目光所及之处,都仿佛慢慢沉入水底,浑浊的泥水四处漫延,无比汹涌,就像里面在孕育着什么一样,这绝不是正常的雨水,狄岸心道,他不知道那里面隐藏着些什么,但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好歹也是青壮年,没理由一群人在这等死。”木格号召道:“已经没有干净的水源和食物了,再不自救,要么淹死,要么饿死。”
“可我们什么也做不到啊,总不能游出去,还没出校门就得力竭身亡了。”何严持着悲观态度,“即便出去了,又该往哪,感觉最近哪里都不平静的样子。前几日的左亚大火、西欧暴雪、北美风暴......让我感觉这个世界都快走到尽头了。或许......”
见何严支吾,狄岸语气平和道:“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大家都是无神论者,但是不是也可以迂回一点,那些地方在大部分民众打出拥护真神的旗号后很快就风平浪静了,我们是不是.......”何严思忖片刻,见没人反对接着说道:“或许我们也该如此,没准这水很快就会退了。”
“为什么感觉你这话像是在搞传销,还神叨叨的。”木格有点不屑。
何严反驳,“我这是合理揣测外加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你试试,看看你那个神是不是这么神奇,及时到都让人感觉这些都是他搞出来的了。”木格抱着手臂,撇嘴旁观。
“我也只是提出个可能性,说的谁真的想信这些,还不是想让自己少受点罪,有个期望。”何严辩驳。
他俩正说着,突然一阵声响打破了他俩的争论,待他们反应过来,狄岸已经游出去十几米的距离,两人十分惊讶的看着这变故,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好,思量了片刻,也跟着其后,防止自己这位多年好友出什么意外。
水中夹杂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腥味,狄岸被呛了几口,继续朝着书楼游去,正当奋力之时,却被某种触手拉扯住,不待他挣扎便松开了,他眉头锁了片刻便继续抵达目的地。
书楼似乎和别处隔了个天地,在四周被浊水侵占后,这里连着他的院子都十分干整,一丝水迹都不曾显现,而别处还在下着暴雨。
狄岸推开门扉,一楼的厅内,森阳端坐正中,面目无波,仿佛外界发生了什么都与他无关似的。
“你听说过《塔波尔》吗?”狄岸神色复杂的盯着森阳,等待着他的回答。他专注的看着这个从自己幼年时期就呆在这古楼的看门人,快二十年了,而他依旧是幼时记忆中那般容颜,未曾更改分毫,他与任何人的话都很少,只沉浸在书本中,狄岸几乎都没有和他过几句话。大多时候是点头示意。
对面的人对此似乎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只听他不紧不慢的陈述,“这座楼就是那本书,狄岸。而我是那把钥匙,打开他的钥匙。”
狄岸诧异他的坦诚。
“很意外吗?我这么直接的告诉你。”森阳淡笑。他解释道:“这是神为数不多的优点,只要能够得到他们的回答,那一定是最诚实的话语,因为他们毫不在意听者的感受,也可以说这是一种傲慢。”
“你在这里多久了。”狄岸目光凝重,不知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下,试探道:“又或者是说,你困在这里多久了。”
“从卓黛离开这里开始,她踏上了归途,却把我作为赠礼留了下来。”语毕,森阳似苦笑了一番,“我一直陪伴着她,从她还是个幼神开始,但为了她所说的爱,为了她的后代,她将我长留于此。”
“我可以释放你吗?”狄岸询问。
森阳反问:“我需要付出什么?”
“所以,我可以释放你。”狄岸确定了想法。
“没错,我和她的约定是让她的后代能够繁荣昌盛,但却不可以违背你们本身的意愿,如果你们自己放弃未来,便不算我失约,这是你们的选择,同时我将得到解脱。”森阳嘴角带了几分嘲讽,“你的祖父与父亲可都不想我离开呢。”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到,毕竟论起血缘,我的父亲应该更有束缚力。”狄岸淡然出声。祖父曾经告诉卓黛将这本书弄丢了,现在看来是他自己藏起来了。
“不,你父亲希望的已经实现了,而你在未确定前自然可以更改。”森阳解答道。
“我让你离开这儿,你可以帮我将桑伊带离这个世界吗?”狄岸目光沉沉。
森阳差点笑出声,“我只是一本书,记载内容,偶尔充当吉祥物,现在,你居然让我去杀一个神?”
“那换句话说,你的书里有这样的记载吗?如何去杀一个神。”狄岸一向很会抓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