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袭击，只是因为不信奉鬼神之说？狄岸抿唇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陷入了沉思，冉时并不打扰。只静静的站在一旁，好整以暇。
人群大多已经四散而去，他们偶然在此聚集了一会，而现在又向着各自的要事奔去。刚才的那幕就像一个插曲，毕竟是距离很远的国度，发生了什么，大多也只是充当看客，转眼就会化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没准还会划分出一些小团体，支持或反对，同情或者只是单方面的幸灾乐祸。当然也会有担忧与恐惧。
“刚刚攻击我的就是神？”狄岸打量了番冉时的神色，见她神情无异，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冉时瞥了他眼，微弯的嘴角带着几分冷意，“不，他们只是桑伊圈养的宠物，也叫作神魔，对人类的情绪十分敏感，可以以此为食，不过即将湮灭的神灵是他们最爱的饵料。”
狄岸语顿，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试探道：“冉时，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吗？”
冉时反问：“你指的是什么样的神明？”她的语气依旧很平淡。
狄岸张了张口，犹豫道：“就像记载中的那样，可以创世，可以带来福祉，也可以肆意毁灭。”
“如果是这样的，那有很多。”冉时语气十分肯定。
“很多？”狄岸紧了紧拳头，末了，又缓缓松开。
“能做到你说的那几样，有很多，很意外吗？”冉时仿佛并不觉得自己所说的是什么要紧事，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般告诉狄岸。
“如此傲慢残暴的，也算是神吗？对反对或者不信奉自己的下杀手。”狄岸凝眉。
“那就换个说法，你可以把神当做一个种族，就像你所说的那个傲慢群体。”冉时浅笑。
“那这样的一个种族，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狄岸目光中带着探究。
冉时挑眉道：“可能是推广他们口中的秩序，他可以是任何旗号，没准上面写着救世，我敢肯定他们不会交宣传费，当然，也有些活得太久，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狄岸面色有些愠怒，“将不信奉的那类解决掉，剩下来的再以某种不可抗力以神迹为名，在心灵和肉体上施加恐怖镇压，不是大有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吗。”
“差不太多。”冉时点头附和。“你总结的很好，桑伊那伙一向这么干。这样剩下来的就都是自己的追随者了，不论是被迫还是心甘情愿。”
“他在哪？那个桑伊。”狄岸追问道。
冉时差点要笑出声，“你要找他？一个1/4的神？哇哦，那可真有勇气，你只会活得比常人久一点而已，你父亲就丝毫没继承到神力。”
狄岸愕然，“你知道？”
冉时不以为意，“桌黛是你祖母的事？你好像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这倒很惊奇。”
狄岸皱眉道：“我只听说过一点，不过没有任何人告诉过我她的名字，家中的族谱也没有任何记载。”他在幼时就知道自己家族的不寻常，自己的祖父和父亲都有异于常人，他们好像都活了很长的岁数，衰老的速度却不到常人的一半。父亲只说那是个际遇，直到一次偶然间听见父亲和森阳的交谈才知，那个际遇来自自己的祖母。森阳好像也存在了很久的样子，与父亲不同的是，这些年，父亲脸上还是有些衰老的痕迹，而森阳仿佛从狄岸记事起就没有任何变化。
“本该如此。”冉时若有所思。
狄岸疑惑不解，他正打算询问，便见冉时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他毫不犹豫快步跟上。
冉时转身一脸茫然，“跟着我做什么？”
狄岸：“......”
不待他想好措辞，便听冉时接着说道：“你该回去了。”声音很轻，轻到狄岸差点没听见。
“我不可以再逗留吗。”狄岸忐忑。
冉时上下打量了他片刻，淡声道，“随你。”
乾湖边上，散落着几片微黄的柳叶，袭来的阵阵晚风，将淡淡的暑意卷上柳梢头，逐渐隐入朦胧的月色中，如薄纱般轻盈，似轻烟般无迹。
一阵惊呼引起了骚动，游船上观光的旅客不明就里，互相张望，待反应过来，自己皆已身处湖水之中，不知道他们意识到了什么，不擅游泳的开始大声呼救，会水的则拼命往岸边游去。但似乎都是徒劳一般，没多久，呼救声便消散了。
湖面很快恢复了平静，同时诡异般升起了薄雾。
狄岸跟在冉时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从刚才到现在，冉时都没有再对他说一个字，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开口，他想知道很多，比如为什么祖父从不向自己提起祖母，还有，冉时，她曾称卓黛为长辈，那么，她，究竟是什么人。
“救......命......”
一声微弱的呼救从湖畔传来，狄岸闻声顿住。
见他停步，冉时转身凝视着眼前这位青年，声音慵懒，“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
狄岸思忖片刻，还是选择径直上前，留下了句“该救的还是要救的。”他循声而去，乾湖岸边，一个女子趴在水边，双手死死抱着岸旁的石凳，她的下半身隐在水中，看不分明。见状，狄岸毫不犹豫上前，拉住了仅剩半个身子在外的女子，突然，他感到水中像是有什么巨力在拉扯自己，抬首望去，原本惊恐神色的女子此时却朝他露出了一份狡黠的笑容，在他面露疑虑之时，狠狠的咬向了他的手臂，右臂顿时一片鲜血淋漓。
狄岸毛孔直竖，浑身颤栗，想立马松手却发现怎么也挣脱不了。右臂的血越流越多，染湿了整条衣袖。他感到自己的呼吸仿佛也困难起来。
绝望中，他回首望向冉时，目光中带着几分希冀。
岸上的女孩一直冷冷的看着这场变故，眼神比任何一个陌生人还要冷漠，就像从不认识他一样。
狄岸的心沉到了谷底，无奈中不由露出一丝苦笑，倏而又释怀，她提醒过自己的，是自己没听，怨不得，但，真的，有些难过。真冰冷的双眼啊，却很美......在失去意识前他这样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