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家家影壁，户户童谣
哀公立在咸阳街头，四外张望。左右除了内侍阉臣，武士护卫，徐甲之外，再无一个秦国之百姓，远近的树木也是光秃秃的，背阴处偶有残雪，也是灰暗不堪，不得赏目之情，哀公觉得怪孤独的，有些无聊。
这时，才去的内侍已经返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老者，一个年轻人。
内侍向哀公报说，这老者和年轻人乃是父子，就住在前方不远，但已经分宅而居，家中亦各自门后立墙，所以将他二人带来备国君考问。
哀公便问所以，老者吿曰：“墙名‘影壁’，又名‘隐壁’，国有阴人，必有邪气，门户内立影壁以防阴人邪气之入。”
哀公问：“此说何来？此法何人所授？”
老者吿曰：“阴人邪气无时不有，但此法为一白发老者新授，授毕即去，其图式其实简易，不过是个‘一’字形，稳立门后，可保家中安宁，无有离散，财食有余，内正门户，外避邪魔，此法咸阳城内外早已传开了，各家纷纷效法垒造，不敢延迟。”
哀公闻言，大觉新奇，又问那个年轻人：“汝亦持此说？”年轻人但点头，不说话。
哀公谢过老者欲去，回车之际，觉得年轻人似乎有话没说，便再问年轻人：“绳有两头，各取一端，小子可有他说？”
年轻人受了鼓励，大胆说道：“此墙亦称避影[避嬴]，回避鬼妖欺人之影，规避偷窥无礼之影，逃避无德逞勇之影，不知吾君闻否？”
哀公一方面是脸皮厚，一方面是乍闻之下，不及细辨，边去边说：“两端同一，老少之说皆可，孤且归，亦当筑墙于宫门之内，以备不虞。”
哀公返回宫内，果然指使吏役工匠等，于宫门之内立阔墙一堵。
徐甲得空向哀公献言：“臣与君游咸阳，见各家门户紧闭，皆有拒绝之意，这样不好。在君，应有德于民，在民，应尽德于君。如此，君民通融，上下和谐，将来可做到夜不闭户，我四处走动，也感到自在高兴呢！”
哀公嘉奖徐甲：“汝言甚当，秦国若得善治，自可夜不闭户，而汝与城守四处走动，当然安心，孤亦高兴呢。”
徐甲乘着哀公高兴，再进言：“大庶长多日不见，看来是心中有愧，无颜与君谋面，其人与夫概果然有异谋，君当立断，不可误于其人，悔之晚矣！”
哀公闻言踌躇，欲遣使问候大父，一探动静，知大父的消息，对于居于大庶长爵位上的大父，哀公也不便轻举妄动。
可是，大父不请自来了。
后子还家，果然于后园中见到一具无头之尸，心中疑惑，这是有人要陷害自己啊！是谁呢？夫概？阖闾？或者~~，后子不敢往下想了，与其再返宫中与哀公析理，不如令其冷静下来，这些日子有邪气，国君也迷惑，事理易明，人情难逆，自己一生辛劳，到头来反而受屈，难道是自己施为之中，有债要还？命也夫！命也夫！
后子在家闷坐，终日无话，家人也不敢言语，皆陪着小心。有同僚属官等来访问事，后子也不与之多言，面色也跟这天气一般，冷！
不到两日的工夫，却传来哀公之命：十日之内，国人无分上下，皆要戒言，戒酒，戒色，令行禁止，不得有违。
后子心中苦笑，秦公知我也！只是十日短些，不如十年，如此大家都清静，就是一样，他国莫来犯秦。
十日之内，后子思前想后，拿定了主意，有了主张：辞官！退休！
后子来见哀公，与哀公行大礼，请求退职，养老。
哀公初闻之下，大喜过望，心说如此最好，自己求退，我也省事省力，也赶忙行大礼拜谢后子为国尽劳，将厚赐大父金玉皮帛丝锦醴酒琴瑟女乐，以使大父颐养天年。
后子皆辞，唯劝哀公理政，务在得人。
后子归去，哀公相送，也不免垂泪，假惺惺安慰后子：“孤有不明，将请于大父。”
众卿群臣诸大夫以至庶民，先是得着君命在家斋戒不言，虽有不便，倒也得着休息，更是觉得新鲜有趣，私下里都以为这又是由打大庶长后子那里发起的。咸阳城里这些日子有些奇怪，与往时气氛不同，人们觉得心里燥得慌，故此争执也多，连夜里的犬吠声都有些异常，不会是有啥事吧？子蒲将军也死的蹊跷，看来大庶长又有了主张，献秘策于秦公也。
可是斋戒之期才过，又闻说大庶长卸职去官不干了，大家不得要领，才踏实下来的心又揪了起来。
咸阳城内，小儿之间不知由打何时起，纷纷传唱一首歌谣：“一三五七九，项上杀徐甲，二四六八十，莫归不入宅。”小儿之歌，无理走调，信口乱唱，大人多不介意。
可是徐甲听了这歌谣，不免介意，一三五七九之数明明是老子掌握自己生死的秘符，当日在涵谷关，老子念动此诀杀死自己，自己是死而复生，并不知老子有无再换秘诀。后来偶遇莫归先生，关心爱护自己，问起前事，献以秘计，谓可得老聃秘诀，他日或可解脱其人而去，自己一试之下，果然老聃犹用此诀之一三五，而七九未出，定是他不敢再轻易杀我，怕我爆发而已。可是现在连小儿皆知此诀，我可太危险了。
徐甲遂想了个法子，保护自己，乃以铁甲环颈，不令自己露项。
徐甲这些日子闲在，老聃时常出去，不像先前似的总在自己身边转悠。作为仆人，确实不够本分，可徐甲觉得更好，这样一来多自由啊，本来自己也是不吃不喝的，不用人伺候。
人一闲下来就生事，想来徐甲也有这样毛病，闲不住。可徐甲一闲不住，首先想到的是一样东西：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