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的姿落从梦中一下子惊醒了过来。茫然了片刻,她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飞驰的火车上。
此时是午后时分,雨一直哗哗下个不停。火车的窗玻璃上布了一条又一条雨水的痕迹,窗外是个湿透了的昏暗世界。
姿落跪在座椅上,脸紧贴着冰冷的玻璃看着外面的雨。还有多久才能看到奶奶呢?奶奶最拿手的奶油蘑菇汤,热乎乎,香喷喷,一想起来她的口水就不停往外淌。
“让开点!”一个旅客粗鲁地嚷道,姿落她赶紧挪开,身子紧贴到角落里。
窗外的雨没完了……雨持续下了十二天,这鬼天气……
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她从医院渐渐苏醒过来,身上插满了奇奇怪怪的管子,医院独有的药水味让她发晕。身边人影憧憧,他们像审犯人似的问她:“叫什么?”
“家人的电话是多少?”
“住哪里?”
几百个问题在等着她,她眨巴眨巴眼睛,艰难地回忆着,很久才回答:“我,我叫黎姿落。”
她总算记起了自己的名字!记起自己是个孤儿,是奶奶收养了她,与她相依为命,其他的……脑袋里空荡荡的,全想不起来了。
目击者证明一辆汽车撞伤了她,她没流一滴血却昏迷了一个多月,据说用的药都可以杀死一头大象了。
尽管肇事车的车主反复宣称自己没有喝酒(没人信),也没有撞到任何人(没人信),甚至说是这个女孩从天而降(鬼才信他的鬼话)。车主急得哇哇乱叫,指天发誓,但到了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支付了医药费,还帮她买好了回家的火车票——她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离家远得要命的城市。
“那是什么?”新来的乘客问姿落,这是个彪型大汉,赤裸的胳膊上分别刺了整条凶巴巴的蛇,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酒气。他贪婪地盯着插在她靴子里的一把匕首,匕首很精致,顶端镶嵌着不知是真是假的蓝宝石,宝石在微弱的车内灯光下发出了诱人的光彩。
姿落自己情不自禁地:“噫?!”了一声,上火车前会进行例行的安全检查,她的这把匕首明明是被车站的安检人员没收了,当时自己还伤心地哭了,而现在它居然安然无恙地插在她的靴子里,仿佛从未曾离开。
“小孩子要这干嘛,送给我吧!”大汉蛮横地将她的匕首一把抓在自己手里。
“还我!”姿落又惊又怒,大叫起来。岂有此理,大白天抢小孩东西。
周围的人虽然面露不平,但都不约而同地沉默着,有的人则假装瞌睡。
“还给我!”姿落大叫着上前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大汉挥起拳头:“死丫头,找抽吗?”
姿落吓得缩紧脖子,对方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姿落睁开眼,发现一个男孩子从后面抓住了大汉的铁拳。
若耶?
姿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个十六岁的男孩,额头饱满,一绺不被驯服的头发随着火车的节奏颤动动着,他的眉头总是紧锁,一幅对谁都不满意的神气。
“姿落!”在医院里他反复对她大喊大叫,“你是故意的吧?怎么可能忘了我?我是宝剑骑士若耶,而你是阿卡那星球的圣杯姿落!”
这些话太叫人奇怪了,什么宝剑骑士,圣杯,莫名其妙。他像个老太婆一样在她身边唠唠叨叨,走哪都能看见他,甚至上厕所他都在门口等着,他不止一次得意洋洋地说:“我说过,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哪怕是到梦里。”
“不想活了吗小子!”大汉怎么会把这么个孩子放在眼里呢,虽然男孩的身材高大,但毕竟只是个孩子啊。大汉想抽回拳头赏给对方一记致命的打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得紧紧的,他竟然动弹不得,大汉的小眼睛顿时睁得溜圆。
“笨蛋!”若耶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不是骂那个大汉,却是骂姿落。
姿落愕然,原本充满感激的心立马变凉了。
若耶使劲皱着他的眉头:“你干嘛一个人偷偷溜走?要去哪儿也该和我说声吧?”
原来是这个,没错,姿落就是成心要甩掉他的,出院的时候她都没敢走大门。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躲避这个纠缠不休的小子。是,她也知道他挺关心她,护士给她打针的时候他好像比她还疼,害得医生护士不停地把他轰出病房。但他说的那些话都太不靠谱了,所以,她才不得不像个贼一样翻墙离开。
“我凭什么跟你说?”姿落还想嘴硬,“我又不认识你!”
那个彪型大汉的一只手被若耶抓在手里,怎么掰都掰不开,他疼得大汗淋漓,这俩孩子却无视他的存在争吵得起劲,大汉简直都要气晕了,他央求道:“大哥,放手行不行?我的骨头都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