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我们重新开始
书名:月亮回家 作者:陆生 本章字数:5410字 发布时间:2020-09-29

十四、我们重新开始吧

到达S城的家后,最高兴的要数明添,他已经开始想念妈妈,现在,他不仅看到了妈妈,还有一直愿意带着他玩的宣哥哥。他兴奋地带着支信宣参观明家,支信宣规矩矩跟着明添,完全不敢释放他的本性,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房子。他爸爸在屠宰场上班,妈妈在菜场卖猪肉,收入还不错,爸爸还在市里买了房子,说是给他将来娶媳妇用。他还觉得自己爸妈很了不起,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

明深没有说错,支浅在明家的确做什么都没有人反对,明家所有人对于支信宣的到来都表示热烈欢迎,大家都觉得小添一个人很孤单,需要一个玩伴。明家很久没有小孩了,每个人都想对小添好,却都不知道怎么带小孩,明添高兴就跟着高兴。明添如此喜欢这个男孩,他们就跟着喜欢了。

支信宣很拘谨,不敢像在老家那么随便,支浅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丁怡很感慨,问支浅:“小浅,你们支家的人怎么都这么会教育孩子,你看,我们家小添这么乖,小宣也这么懂事,太厉害了!”支浅笑笑,没有揭露支信宣平日在家里的调皮,说:“也有不听话的,您没看见!”

明深扭头看支信宣,这孩子在这里规规矩矩的,要不是他曾经看见过他的好动,还真就信了。看来,支浅不是个会揭短的人。

晚上,支浅要带支信宣去给他安排好的房间,明添不同意,一定要小宣哥哥跟他一起睡。支浅也担心支信宣不适应,就同意了。看着明添快乐的样子,支浅怀疑儿子其实有点儿害怕一个人睡。

将两个孩子安排好,支浅硬着头皮回到他们自己的房间,进去了没看见明深,依稀听见卫生间里有水声,支浅赶紧蹑手蹑脚抱着被子铺在地板上,在明深没有同意离婚前,她还要继续扮演下去,毕竟家里的老人在看着他们。长辈们都对她那么好,她不想破坏这个和谐的画面。

明深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支浅又蜷缩在地板上,房子大了也有坏处,他暗想。他蹲在支浅面前,请求道:“到床上去睡吧,你这样,我心里很不安!”

支浅摇头,说:“这地板很舒服啊!”

“真这么舒服!那我也陪你睡在地板上!我就不信这地板会比床舒服!”明深说着,就准备在支浅身边躺下。

支浅慌忙坐了起来,她害怕明深靠近她,害怕感受到他的气息,尤其是这个房间。回来后第一天她如果不做出那样剧烈的举动,她知道自己会软化。她可以拒绝他一次,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能拒绝几次。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张床,他们曾经一起度过了几十天。其他地方没有这些暧昧的记忆,似乎她还能接受,但是,这个房间里的记忆是她这辈子最难忘的。她的甜蜜回忆几乎都在这间房间里。

明深没有想这么多,他一个大男人睡在床上,让自己的老婆睡在地板上,他真做不出来。他也不明白支浅为什么在别的地方已经默认了他们可以共睡一张床,为什么回家就不行了?看着支浅复杂的表情,他柔声问:“怎么了?”

支浅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温存的模样太让她着迷,五年前,她就是这样被他吸引,五年后,他的魅力有增没减。她愿意相信这个男人暂时不会强行做她不想做的事情,但是,她真不敢回到那张床上去。这张床上的五十一天,在她的记忆里,是很美好的五十一天。他们结婚时,只在新房度过一夜,那是她的初夜,虽然疼痛,但她是幸福的。后来因为明爷爷要他们住在一起,所以就一直住在了这里,直到她离开,她对这个房间无比熟悉,她记得每晚他拥抱着她的那些美好,虽然,这些最终都像梦境一样幻灭。但是,这些美好的曾经支撑她苟活了五年,甚至还要陪伴她离开以后漫长的岁月。

支浅坐在地板上发怔,明深耐心地等她点头,但是她似乎一直没有要点头的意思,明深耐不住,伸出手臂连着被子一起抱起她,没想到支浅猛然从记忆里惊醒,发现自己在明深的怀抱里,慌忙从被子里滚了出来,明深下意识伸手去捞,没捞住,支浅“咚”一声重重掉在地板上。

支浅的动作太过于突然,明深愕然,他有那么让人不能靠近吗?“摔疼了?”他摸了一下她的臀部,真的只是好意地想看一下她有没有摔着,支浅触电一样飞快地爬起来,顾不得疼,就往后退去,明深听着声音很响,还是很担心会摔着,亦步亦趋靠近支浅,支浅已经退到床沿,她慌乱地拿过明深手上的被子,迅速跑到床的另一边,靠着床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明深这才回应过来自己刚才摸了哪里,看着支浅将自己的身体裹得紧紧的,缩在床沿边,又好气又好笑,就说:“往中间来一些,别又摔下去!”

支浅疼得说不出话,明深看她连头都缩在被子里,佯装好奇道:“你这样捂着不热吗?”

支浅伸出头大口呼吸,刚才一直憋着气,实在受不了了,明深看了摇摇头,不再说话,也躺到床上去,支浅感到床一沉,脸就红了,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

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虽然白天看不到明深,晚上明深也很晚回来,即使早回,也会在书房呆很长时间,但是他一定会回来。所以,每天都是她先睡,但她很容易醒,无论明深动作多轻,她都能感觉到他进来了,她会起来,等他一起入睡。每次感到床下沉时,就是他坐在床沿上了,而她则羞涩的等待他的爱抚,他很温柔,很照顾她的感受,他还喜欢把她搂在怀里一起睡去。早晨明深起得很早,动作也很轻,显然是不想吵醒她,她觉得很温暖,她喜欢在他离开后房间后悄悄起来,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站在楼上看他。他总是像个孩子似的在院子里投上一把飞镖才离开,晚上回家也是,飞出一把飞镖才进屋。

他们认识了五十五天,在一起生活五十二天,在新房只住了一天,余下五十一天都是在这里。从他求婚到明爷爷离开治病,明深虽然极少跟她说话,更没有好好一起聊过天,但他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很温柔而体贴的。当然这一切认知大多来自于他们夜里相拥而眠的时光。他们连在一起吃顿饭的都屈指可数。

那一个暑假,是支浅最为美好的暑假。

原本以为,那就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暑假。工作两年,她一直没有对象,支敬衡担心她被前男友伤害得太深,鼓励她出去旅游,她要爸爸跟她一起去,父女俩也就商量去一个两人都喜欢的地方,那天刚商量好,准备第二天动身。却没想到,这次旅游再也不能完成。

在明家的那些日子,白天,她陪陪生病的老人,听老人唠叨些过去的事情,下午去去图书馆,也或者陪着婆婆逛逛街,她从小没有妈妈,很喜欢跟婆婆在一起。每次丁怡拉着她的手时,她都感到十分幸福。明家兴一般也是早出晚归,但会抽出时间陪家人吃饭。支浅空余的时间很多,明深的衣服都是她来收拾打理的,她默默地记住明深衣服的尺寸,喜欢的颜色和品牌。除了不熟悉明深工作状态的样子,他在家只要一抬手,她就会递上明他需要的东西。那时她打电话给爸爸,总是很甜蜜,觉得自己很幸运。

但是,一切在她回到老家后就变了。

回老家上班的支浅以为他们只是短暂的分离,没想到,就再也没有见面。原来,他娶她只是为了安抚老人而已。忆及此,支浅的心冷下来,现在,他又要故技重施了吧,因为爷爷又回来了。难道,他这些天的温存只是演戏给老人看?支浅的心慢慢冰凉,觉得自己刚才的羞涩简直弱智,她对他的温存总是抵挡不住。在老镇短短的时间,自己差点儿就快缴械投降了。支浅这样想着,身体的燥热就慢慢消失,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演戏演到什么时候。

明深完全不知道支浅的心里变化,他很确定的知道自己不想跟支浅分开。看着依然缩在床沿的支浅,他侧着身体,看着躲在被子里的支浅的背影,想到她刚才掉在地上,低声问:“摔疼了吧!有没有摔伤?我看看!”说着伸手去想掀开被子查看,支浅慌忙摇头,捂紧被子,“不疼,没事,一点都不疼!”

“真的?我听声音很响的!”

“真的!”

“疼就说,别憋着。要不我给你揉揉?”

“不疼,真的!”支浅嘴上说着不疼,心底却很想怼明深,都怪你,怎么不疼?你摔一个一个试试!刚才真的很疼,不过现在渐渐缓过来了,再过一会儿应该就没事了。不过,最痛苦的是她还不好意思伸手去揉,因为明深一直看着她。

明深见支浅语气正常,思忖着支浅掉下的高度也不算很高,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就是疼支浅也不会让他碰,因为摔的位置有点敏感。

明深看着支浅是一付离他越远越好的样子,也不着急,五年的时光,总不能指望这几天就能有所改变。支浅能愿意带着儿子和支信宣回明宅来就算很给他面子了,不过,这也让他知道,支浅不想做老人面前先撕破脸的那一个,这其实就给了他机会,他可不能错过

他很想伸手拥她入怀,却只能伸出去又讪讪的收回,支浅的头发散在被子外面,明深伸出指尖轻轻按住发梢,发梢并没有感应神经,支浅也并没有察觉,明深轻声说:“小月,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

支浅没有回答,被自己心底涌上来的喜悦气住了。

明深靠近一些,还是那个熟悉的语调:“我们重新开始吧!”

支浅听了,没法说话,重新开始吗?她当然想重新开始,她对他的喜欢一点没减,可心里却又悲凉无比,重新开始之后,等明爷爷有什么事,再被抛弃一次?明爷爷年纪这么大,又不会一直活下去。

明深见支浅一直不说话,试探地问:“你一定很恨我吧?你要我怎么弥补?”

恨?支浅忘记了疼痛,她还真的没恨过他,无论内心多么煎熬,多么想念,多么失望,哪怕日渐灰心,她也没恨过他。是自己喜欢上他的,她不能强求他也如此喜欢她。她轻轻地回应道:“我没有恨你,是我自己飞蛾扑火,怨不得发光的灯火。我也不需要弥补,上天已经给了我小添。不过,这次我们演戏要演多久,你也要让我有个准备。”

支浅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分明,带着疏离悲伤。明深不想见她这样,想起支浅说过演戏一事,无奈地摇头,他们都是这样猜疑对方,就是因为是爷爷提议他们结婚的吗?他们是有多不信任彼此?多么不了解彼此?他郑重地告诉她:“我从来不演戏,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

支浅不说话,继续背对着明深。

支浅听见明深说他没有演戏,语气那么真诚,她几乎就信了。她总是很容易就相信她,他总是有各种办法让她心软,支浅懊恼地气着自己。想着白天明深把老房子买下,胖哥随意开价,明深竟然一点都没有介意,自己说什么他也不反驳,能对她这么好的,也只有支敬衡了。那么这五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好的是他,不见的也是他!

大概是白天来去匆匆有点累了,支浅想着想着就昏昏欲睡,临睡前想起自己早晨醒来的情景,还暗自提醒自己睡觉不要那么沉。

明深凝视着支浅的后背,等了半天也没见支浅有任何反应,支浅的长发散在枕头上,丝丝发香钻入他的鼻尖,他试探地轻轻拉了拉支浅的发尖,支浅还是没有反应。明深得寸进尺,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支浅依然还是按个姿势没动。他就有一些没一下抚弄着支浅的长发,想起支浅一直就是一头长发,可是,他们刚结婚那阵,如果支浅睡觉时头发也是这样散着,他岂不会压着她的头发?可她从来没说过啊!那时她睡觉时把头发放哪里的?明深使劲地想,竟然真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可是他明明记得支浅扎着个长长的马尾辫。

明深悄悄探过身子去看支浅,发现支浅似乎已经睡着了,他不敢确定,又等了一会儿,见支浅还是没有动静,就凑过身子,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支浅翻了个身,面对他,明深吓了一跳,以为她醒了,僵着身体不敢动。可支浅只是翻了个身。

明深看着支浅熟睡的容颜,他还真没这么好好的仔细看过她,只知道她是好看的。他想看看她有没有摔伤,掀开被子又盖上了,那个位置真的很敏感,他还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不过她能睡得这么香,骨头肯定没事。他摸出支浅摘下的戒指,握住支浅的手,轻轻地戴上。她的手还是这么软,这么小。他握住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

明深就这样看着,想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夏天的早晨虽然很早,但是这个房间的遮光效果很好,不开窗帘是不知道外面太阳早就很高了。早晨醒来时,俩人都滚到了床中间,支浅背对着明深,整个身体都在明深怀里,支浅是被背后的温热给惊醒的,看着搁在自己胸前的手,她猛抽了一口气,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沉?她轻轻拿掉明深的手臂,赶紧溜下床。

明深其实早就醒了,他被自己身体叫嚣的欲望弄醒,看到自己居然软香温玉抱个满怀,十分得意,自己的手臂搁在了支浅的敏感柔软的地方,他不敢动,生怕一动支浅就醒了。他又不是故意的,看到支浅没有醒,他就故意装睡,谁知道才一会儿支浅就醒了,一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直接爬起来跑去洗手间了,他还以为会像昨天早晨那样又迷迷糊糊眨眼睛呢。看着支浅起来,明深只好也不情愿地坐了起来。看看时间,竟然快八点了,有些吃惊,他一直早起,都习惯了。他应该很久很久没这样睡过一个长觉了。看看手机,昨晚他担心自己有电话进来影响支浅睡觉就调成了静音,手机上竟然也没有未接电话,这真是很少见呀!

支浅跑得匆忙,昨天摔的地方还疼,只能龇牙咧嘴的冲进卫生间伸手揉揉,昨晚疼成那样她都能忍住,她都忍不住自己佩服自己了。冲了一把脸,出来时不敢走那么快了,看见明深没穿上衣坐在床上看着她,她扭过脸去,说:“你睡觉能不能穿件上衣啊!”

“为什么?”

     为什么?支浅总不能说“我不能这样看着你” 吧。只好说:“你为什么不穿呢?”

“我一直都这样啊!”明深很无辜地看着支浅,“你应该知道的呀!”

支浅无语。她是知道,她不仅知道,还爱看。可是身材好也不该这么招摇啊!她会被迷住的。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她既然下定决心跟他分开,还是不能这样黏黏糊糊的,总是这样她迟早会犯迷糊,忘记这五年里她的失望和独孤。何况,他的温存,也许早就不属于她一个人了,也许他对所有的女人都这样,她难道要第二次飞蛾扑火吗?

支浅想了想,抬头鼓起勇气面对明深,说:“从今天起,晚上我们到清安居去吧!”

明深大喜,以为支浅想通了。正想说好,没想到支浅说:“那边没有老人孩子,房间也多。”言下之意就是我们在那里不用在演戏了!支浅说完就出去了。

冷水迎头浇下,明深看着支浅匆匆离开的背影,这单薄的身影怎么这么倔呢?到清安居不就是想分房睡吗,明深一边起来洗漱,一边暗自想着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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