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你在哪里
书名:月亮回家 作者:陆生 本章字数:5478字 发布时间:2020-09-30

十五、你在哪里

支浅要求支信宣跟着小添一起去晨跑,小宣没有早起的习惯,不太愿意,支浅一抬眼正好看见下楼的明深,见明深穿戴整齐,松了口气,指着明深说:“你是要像你爸爸一样,还是要像叔叔一样呢?”

小宣看了一下修长的明深,想想自己老爸那凸起的大肚子,觉得叔叔确实比爸爸好看,只好跟着小添去跑步。明深恰好听见,她这意思是他的身材很好?是在间接的夸奖他吗?看来他保持运动习惯是正确的。刚刚暗下去的心情又明朗起来,不由勾起嘴角。

支浅没注意明深,忙着去看两个孩子,支信宣比明添大很多,个子也高很多,而明添这孩子看起来很温吞,其实很要强,她担心明添会拼命跟着支信宣跑,别跑伤了。没想到出去一看,支信宣慢慢小跑着等明添,松了口气,小宣这孩子虽然皮,却很懂得照顾人。

明深见支浅看两个孩子跑步,好奇地问支浅看什么。支浅没注意他过来,听见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见明深正看着自己,赶紧慌乱地往屋里走。一走急了摔的地方就有点疼,只好慢慢走,明深看见,立刻问:“还疼?去医院看看,别摔着骨头了!”

“摔着骨头我今天还能走路吗?”支浅往旁边让了让,不想这么靠近明深。

明深偏偏亦步亦趋地跟着,支浅小声问:“今天不要上班吗?”

“要的,等会就去。”

好吧,现在上班时间变晚了呀。支浅心里嘀咕,慢慢走到餐桌边,明家兴正在吃早饭,看家他俩就招呼他们一起吃。支浅轻轻坐了下来,还好,只是有一点痛。明深在一旁看着,见支浅神情正常,就没出声。支浅问明家兴:“爸爸,不知道您书房里可有毛笔和墨汁?”明家兴说有,但是很长时间不用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明家兴以为她要教小添写字,就说:“小添还小,不要这么着急教他写字的。”支浅微笑,说:“不是,我自己要用!”

明深绝不会让支浅这样无视自己,抢在明家兴前面说:“你可以用我的书房!需要什么我让汪昱给你准备。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二楼就是我的书房。电脑密码是……”明深凑近支浅耳边,悄声说着密码。支浅端坐着,明深的气息在耳边吹过,痒痒的,痒得她的心砰砰直跳。明深说完,并未离开支浅耳边,依旧轻声问支浅:“记住了吗?”

他浑厚的声音轻轻的,越发低沉迷人,支浅赶紧点头。

明家兴看见,笑笑,他发现自家儿子是故意的,几个书房的密码他都知道,明深根本没必要小声说,像是故意瞒着他似的。看着支浅满脸通红,明家兴很意外,这几年他对儿子是刮目相看,没想到儿子撩妹也很有一手,他和丁怡那几年真是白操心了!

“你还需要什么?”见支浅脸红,明深更是不肯离开。

支浅知道自己一定连脖子都红了,明家兴在眼前,她不好意思避让,只能极力让自己清醒,也小声说:“我还需要彩色卡纸。”

明深终于肯坐正身体,说他会让汪昱尽快送来,“如果你还需要什么,就打电话告诉我,或者让汪昱给你去准备。”

支浅点头,顿时觉得凉爽了许多。

明深去上班后,汪昱果然很快送来了支浅需要的东西。

支浅忙碌的一天也开始了。她决心在暑假里教会小添自己读书,开学了自己一定会离开,明爷爷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身体暂时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场戏不知道会演到什么时候。她原以为明深早就有了别人,只要她提出离婚,从此就跟明深毫无瓜葛。自己虽然不能容忍明深有别的女人,可她一直就没放下他,所以一直拖着,没想到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样。小添开学不知道会不会跟她离开,明家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在晚上陪伴小添读书,得让小添离开她能够自己独立做很多事。

或许是因为爸爸妈妈不在身边的缘故,一向淘气的支信宣变得很规矩。支浅辅导他功课他也尽量认真地听,让他写作业就写。不敢再胡言乱语,到处乱跑。明添则乖巧的自己在一旁翻书,画画,很安静。

丁怡来到二楼准备拉支浅去做美容,看见书房门敞开着,小添安静地看书,小宣安静地写作业,支浅在桌子上忙碌,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卡纸。支浅看见丁怡,以为丁怡有什么事,停下手里的事情,丁怡赶紧摆手,说没事,她就看看。说着轻轻地把门带上。

支浅把卡纸一分为二,开始用毛笔在卡纸上写字。明添拿着书过来问妈妈问题时,发现支浅用毛笔写字,好奇地在一旁看着。支浅见他满脸跃跃欲试,就抓住他的小手来写。支信宣也过来看了一下,又去写作业了。

午饭时,明家兴临时回家有事,恰好明添拿着他和妈妈写的字给丁怡看,丁怡有些吃惊,没想到支浅竟然写得一手好字,看来是个有才气的女孩子,怪不得老爷子一看见支浅就像让她进明家,看来老爷子的确很精明啊。

明家兴看见支浅写的字大加赞赏,拿给明世繁看,明世繁仔细看了看,夸道:“真不错!跟你爸爸学了不少啊!”

“跟爸爸比差多了!”

“那当然,敬衡太低调了,要是好好炒作一下,敬衡早就成书法界大师了。”老爷子乐呵呵的说,“没想到你也写得一手好字。”

“哪里,爸爸教过很多学生,他们当中有一些人写得是真好,有几个现在已经小有名气了。”

“你也不比他们差,你这欧体没点儿功力写不出这水平!”

“爸爸,您真博学,连书法都懂!”丁怡跟着拍马屁。

“那是小浅真的写得好!不懂书法也能看出来。”明家兴小声说。

支浅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小时候看爸爸写字,觉得好奇,就学了几天。楷书大家里面,爸爸独独喜爱欧阳询,所以跟着临了不少贴,我自己比较喜欢临各种隶书字帖。不过工作后就很少写了。不像爸爸,爸爸是真热爱书法,他一直都没停下笔。”

“小浅,你把字写在这些彩纸上做什么?毛笔字不是都用宣纸写吗?”一提到支敬衡,气氛就忽然有些凝重。丁怡赶紧打断,

支浅打起精神,不让自己去想爸爸,告诉丁怡自己在制作小添的识字卡。丁怡说可以去买,不必这么辛苦自己,支浅解释道:“自己制作的更适合自己的孩子。”

明家兴表示,让小添接触书法,也是一种文化熏陶。明世繁也点头赞许。丁怡撅着嘴问明家兴:“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动脑筋?”

“你,漂亮就好了。会太多我会担心有人来抢你。”明家兴开启夸老婆模式,果然,丁怡立刻笑逐颜开。支浅和老爷子对视,老爷子抖抖双手,装作掉鸡皮疙瘩的样子。支浅忍俊不禁,抿嘴直乐。

丁怡如此会撒娇,所以,明深会撒娇是跟婆婆学的吗?这也会遗传吗?

明添对妈妈制作的彩色字块十分感兴趣,每一个字的后面都有一句绘本里的句子,一边认字,一边去猜测字块背面的内容,他本来就已经能认识一些字,现在妈妈的字块使他识字兴趣更浓。

下午,支浅独自出去了一趟,明深打电话给她时,听见她那边一片嘈杂,似乎在外面,不由奇怪,问:“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

“我在公车上!”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可以安排车送你去。”

“不用了,我以前经常去,路很熟,人太多,不太听得清,我不跟你说了。”支浅一看已经快要到站了,赶紧挂掉电话往车门口走。

明深忙里偷闲,打了个电话却被挂掉。看着电话发呆,他是这么容易被无视的人吗?他都没有问清楚那个女人去哪里。她以前经常去,她以前经常去哪里?路很熟?她对哪里路很熟?人很多?这是什么地方?超市吗?家里去超市的事情不都是玉婶在做吗?

明深再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除了经常看到她穿粉色衣服,会画眉毛,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她做什么工作还是听别人叫她老师才知道的。而且,这个女人还从来不会告诉他她需要什么。婚后在一起的短短时间,他们交流少得可怜。五年来,他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时间全花在工作上。

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很喜欢那个女人柔软的身体,每天晚上无论多么疲累都会被她吸引,欲罢不能。他又想起今天早晨怀里软软的身体,不由得心神荡漾。

他忍不住又打了电话给支浅,这次支浅那边不吵了,但是支浅正忙着办借书证借书,而且图书馆里太安静了,打电话会打扰别人,想着等借完书再回电话给他,就说:“我等会打给你,现在有事!”又挂掉了电话。

明深看着电话,难以置信。他的电话竟然又被她这样简单粗暴的挂断了!

电话平静的躺在桌子上,明深等了一会儿,支浅并没有打电话过来,忽然想起支浅的手机很旧了,这么半天没有回电话,该不是手机坏了吧?他想了想,让汪昱去准备一款新手机,汪昱问他要什么样的?什么牌子的?什么颜色的?什么价位的?

明深又愣住,这些问题他一无所知。不过有儿子,儿子应该知道,他打电话给儿子,问儿子支浅喜欢什么手机。明添说他不知道妈妈喜欢什么手机,他不记得妈妈有没有换过手机。明深想了想也能明白,支敬衡去世后支浅才慢慢恢复正常生活,她一个人的工资,还要养儿子,大概是节俭惯了。

明深很头疼,想了一下,这个女人经常穿粉色的衣服,一定喜欢粉色,现在用的手机是一个国产品牌,还照着这个牌子买总没错。当即让汪昱按照这两个要求去买,汪昱十分郁闷,早晨莫名其妙买文房四宝和彩色卡纸,现在又买一款普通的手机,明公子有新欢了吗?这个新欢的爱好还挺特别。可明公子从来不给女人买东西啊!不对,也许是给明家小太子爷的妈妈准备的,这么一想,汪昱不敢怠慢,赶紧照要求去做。

支浅借好书,拎着书走到站台时,手机响了几下,是电量不足的提示,支浅想起明深的电话,赶紧回过去,因为担心没电,语气有些急促:“有什么事吗?”

明深皱眉,打电话一定要有事吗?就说:“没什么事。”

“小添在哪?没事吧?”

“小添在家,很好。”

“哦!”支浅连忙把电话挂了。还得留点电路上呢,万一明添找她找不到。

这电话怎么挂这么快!明深闷闷地再次拨过去,他还没问她去哪里干什么呢。

“有事吗?我手机快没电了!”支浅话音刚落,就听见自己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的声音。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支浅只好把手机放回包里。明深连打几个电话,不知道有什么事。小添没事,他应该没空跟自己聊天,难道是想谈分手的细节?那也不应该在电话里谈吧?是在家里不好说,想换个地方说吗?支浅这么一想,心里怦怦直跳。刚好旁边有人下车,她顺势坐下,安慰自己说这不就是一直要面对的事情吗?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儿解决自己就不用时不时就会作不切实际地幻想。

可是心里是真不舒服,支浅捂住心口,觉得自己有点晕车。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又想起早晨醒来的一幕,只好又睁开眼睛,烦躁的拿出手机,才想起手机没电了。支浅看看自己的旧手机,看来下次自己出门前得把手机充好电,这手机的电越来越不经用了。包里还是放个充电宝比较好,万一儿子有什么事呢?

明深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又断了,再打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未能接通,请稍后再拨!

恐怕是真没电了。明深赶紧让汪昱买手机时再加一条,要待机时间长的,顺带加个充电宝。

支浅回到家,把书放好,给手机充电,本来想回个电话给明深,忽然就没了勇气,万一明深真的是谈分手的事情呢,支浅就觉得自己腿发软,一定是外面太热了,或者是因为自己今天晕车了。支浅终究没有回明深的电话。

晚上到家,明深看到支浅已经回来,没问支浅为啥不回电话,而是问他打电话时想问的事情:“你下午去哪里了?”

支浅装平静:“我去图书馆办借书证了。”

“为什么?”

去图书馆办借书证当然是借书啊,这为什么问得有些拉低智商啊?支浅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明深很茫然,他问错了吗?委屈地看着支浅。支浅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只好说:“当然是借书啊!”

“为什么要借书?”

支浅真觉得自己在跟白痴说话,“当然是因为需要借。”

“直接买不就好了。”明深真的没去过市图书馆,念大学的时候他连学校他图书馆也没去过。

支浅不想跟他说话,因为不在一个频道上。需要看和想看的书那么多,有什么必要全部买呢。

“你以前经常去图书馆吗?”明深懂支浅的意思了,换了问题。

“嗯!”

“什么时候?”

支浅不解地看着他。明深解释道:“我是问你以前什么时候经常去?你又不在S城,来去不是很不方便?”

支浅忍不住再次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当然是上大学的时候啊!你不知道我在S城上的大学吗?”

明深猛然想起,他曾经看见过她把手中的一大捧玫瑰一支一支的插到路边的车子上,那时,她是在这里上大学吧!为什么那时候他就没想到这是爷爷旧友的孙女,早些把她带进明家呢?也许,那样,他们就有互相了解的机会了吧!那时他有的是时间。还有,爷爷也真是过分,说起来对支浅爷爷念念不忘,为什么支浅在S城读大学都不邀请人家过来住住。

晚餐时,支浅十分自然地说:“爷爷、爸爸、妈妈,我们白天在这里,晚上我们可以去清安居那边的房子吗?”

明深早上听了支浅的建议,一直在想怎样让这个女人打消这个念头,在这里好歹她会看在老人和孩子的面上,跟他共处一室,到了那边,自己可就连这个福利都没有了。他以为自己不说,这个女人也应该拿他没办法。没想到支浅会自己提出来,而爷爷以为他们想过二人世界,乐呵呵地同意了。

晚餐完毕,支浅让两个孩子自己去洗澡,然后上楼去陪两个孩子,她鼓励小宣给小添读故事,小宣最大的问题就静不下心,不肯读书。小宣不想读,支浅就找了几本简单有趣的绘本,三个人挤在一起一边读一边看,明深推门看了一下,支浅坐在两个孩子中间,三个人头靠在一起。床上的三个人完全沉浸在故事里,只有小添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另外两个人看也没看他。

明深十分羡慕,他坐在床边,等待支浅。

读了一会儿,支浅让开,让小宣和小添一起看,自己退出在旁边看。小宣也学着支浅的样子和小添一起读,不时抬头看支浅,支浅一直很鼓励的看着他。明深则看着支浅,越来越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他刚刚欣赏了她的书法,看了她制作的识字卡片,她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确实比旁人多花很多心思。

终于等到八点半,支浅规定两个孩子必须八点钟半准时睡觉。时间一到,支浅就关灯关门,却躲在门外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以前只有小添一人,她反而放心,但是小宣在家皮得很,听胖哥说经常看电视看到很晚不睡觉,但是到明家后却没有发现他有这个坏习惯,今天表现很好,一点儿也不像他平时在老家的样子。

明深默默站在一边陪支浅等着,俩人安静地站在门口,好久都没有听到房间里有动静。支浅将耳朵贴近房门听了一会,才轻轻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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