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千丧祭完长翁门生便带上捡来的石头精准备下山,此时日头已嵌在半山,这个时节山上的樱花开的正盛,金灿灿的光透过花瓣温柔的甚是喜人,位千丧折下一枝樱花别在发间,笑吟吟的低头瞧了瞧,兀自说道“倒衬我这百家布衣”,说罢便唱着曲下山去了。
两个时辰后,位千丧又回到了客栈,刚到客栈门口就看到一群修门子弟聚了一堆似在议事,颇为吵闹,位千丧低声自语:“嚯,今儿这是过节呢,这么热闹,看来这仙门中又有什么新鲜事了”,进了门位千丧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提起壶倒了杯茶后就翘起个二郎腿抻着耳朵听了个仔细。
“残忍,甚是残忍,不能忍”一身着元青霜白相间道袍的男子略有些暴躁。
“这东西到底是何来历,一现世就害死这么多人,诸位可有听说过此物”缥黛纱衣女子倒颇为镇静。
“此物蹊跷,不似山间魈魅,林中精怪,更不会是凡人所扮。能赤手夜戮百人,手中必有厉害法器,至今无人睹其真容,想来凡目不能视其形,来无影去无踪除了仙人怕是只有丧鬼能做到,我猜,这物应是丧鬼所化”着竹月花青服少年瞧着挺有见识。
“既是丧鬼,那可棘手了,丧鬼较于厉鬼更为凶悍,传闻中丧鬼面目狰狞,目生疮面挂脓汁,恶臭至极,可生啖人肉食人魂灵,遇到它尸骨无存事小,连魂魄可都保不住”秘色墨绿衣衫的小姑娘拽着小辫子说的绘声绘色。
“区区丧鬼而已,怕了它?不必我们五门联手,只消山砚季门与我洛城卜门出手,不打它个尸骨无存灰飞烟灭?在我洛城门眼皮子底下犯事,哼,属实活的不耐烦了。”这般狂傲不羁的便是五门中家财万贯的卜门二公子卜惆川,生的倒是白净秀气,鼻子小而精巧,嘴巴小巧红润,脸也生的小巧,眼睛看着不过分大搭着鼻子嘴巴很是和谐,身量不是很高大,倒也不矮小,看着就是很讨喜的长相,约摸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米色绣着金丝松柏的深衣,束着秋香色腰封摇着个金晃晃的扇子躺在椅子上甚是悠闲,可半分没有有钱公子家的矜贵,拿起个茶壶就往嘴里怼“这脏东西可真是不长眼,别遇上本公子,不然本公子就把它扯个稀碎喂了蛆”。
位千丧伸手扶额,有画面了。
“听坊间传言,这东西做祟一次,便会有诗流传出来,这诗倒像藏头诗,将这夜戮写的详尽,真是奇怪”绿衣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对着大家说。
“不管这东西是什么,大家也不必担心,想必山砚季门门主已经派人去洛阳了,诸位仔细守着这里便是,这里可有比那丧鬼更厉害的东西”缥黛纱衣女子依然镇静。
位千丧颔首扯着嘴角摇头笑了笑心里想着:“丧鬼,头一次听到有这么个鬼东西,长得如此骇人不亲眼瞧一瞧真是可惜了,既在洛阳,离这也不远”位千丧低头颠了颠包裹“反正本公子现在有这石头精在手,料那丧鬼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大不了弃車保帅,这石头精瞅着也挺碍眼,放包袱里也怪沉,如此一来一举两得岂不美哉,聪慧!”
胡思乱想完位千丧把茶壶水杯摆放好就噔噔噔上了楼去,放好包裹用完饭食后就躺床上翻起了心法,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咯咯咯,咯咯咯”
清晨这公鸡嚎的分外嘹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嗯,这杀猪般的嘶吼更为嘹亮,位千丧惊惶失措的翻开满是蝎子的被子跳下床榻往外冲“啊……小二,小二,小兄弟,啊你家店有……啊……你家店有蝎子,快来救我,谁来救我”任凭位千丧哭爹喊娘这门就是打不开,门外人似乎听不到屋里有动静。
“啊……,谁快来救我,啊,别过来别过来,求你了蝎子爷爷,您别过来”。
位千丧踮起脚尖扒着门,绝望极了,跳窗吧,位千丧转念一想,总比喂了蝎子的好,好歹是个全尸,坚定了这一想法位千丧回头眼睛朝着窗户寻去,只见昨日那个眉间结着倒角玄印的石头精垂目浮在半空,衣摆太阔也看不着下半身,感觉像打坐似的盘着个腿,周围都是森森的黑雾,见位千丧转了头他便慢悠悠的睁开双眼,仔细的欣赏着位千丧的窘态。
“果然,怕极了虫子”臣印歪着头笑的属实轻佻,跟颈椎不好一样斜斜的盯着位千丧“竟然……哭了?”
“是……是你”位千丧略带哭腔“你要是讨厌我,离开我不就行了,干嘛放一堆蝎子来咬我,心眼这么小的吗?”位千丧骂骂咧咧“本公子好意将你从深山老林带出来,你不报恩就算了,你还,你还报仇,心怎这么黑”位千丧扒着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我位千丧光明磊落从不使这小人勾当,如今竟遭了歹人暗算,你若自问有那么一丝石性,你就把我放喽,欺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算什么本事”。
“哦?放了你也可以,呼我声石尊,本尊就放了你。”臣印轻飘飘的十分欠揍。
位千丧低头深思,这石头精又给自己瞎起了什么绰号,石尊?对自己认识害挺全面。罢了,先让破石头把蝎子弄走,叫一声咱也不吃亏。
“石尊”
“没有听到,大点声。”
“石尊”
“求我”
“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位千丧垂着头无奈的说道。
“罢了,无趣”臣印手一抖落,地上床上墙上的蝎子化成一股股的黑烟散了去,有点呛人。
“人,你现在的样子我很喜欢,本尊大度,今日暂且饶了你,以后也要像今日这般”臣印声音魅惑竟有一丝丝宠溺“听话”。
位千丧无奈,用尽词汇形容也万不能将这石头精与“大度”二字放在一起,鼠肚鸡肠睚眦必报怎么看都与它最是般配,看来是得快点去会会那丧鬼,这种苦日子能少一天是一天,位千丧支楞着软趴趴的身子骨趴到桌子上喝了口茶压压惊,松了口气。
“石尊,您这么悬着累不累,要不这样,您先回石头里去,您这太扎眼,被人瞧见可不大好,这店里可都是各门派仙家弟子,看着您打眼里瞧着也不舒服,我也知道,您呐,刚修成人形那实属不易,被人家收了去那我也拦不住啊,我这好赖话您可得听进去点”位千丧说着话转头偷瞄臣印,“咦,这破石头去哪了?”位千丧心里嘀咕,“莫不是被我说怕了?哼,看来也就这么点本事”。
位千丧清了清嗓子:“您呐,就在石头里好生歇着,有事没事啊,也别出来了,本公子呢,今儿带你去洛阳见世面去,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是个好日子,那我们就今天走吧。”
嘀咕完位千丧就开始收拾起行囊,背上奚琴,下楼结了账打算去洛阳。位千丧刚出了客栈便看到卜门二公子卜惆川嚷嚷着要回去。
“这长安真没意思,本公子不想呆了,本公子要回去杀那丧鬼,救我洛城百姓于水火,我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我,走开走开,你们几个给我在这好好呆着”卜惆川摇着金晃晃的扇子,说罢便上了马车,留下一群卜门弟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位千丧心里盘算着,正好去洛阳路也不熟络,跟上这卜二公子正好省了问路的麻烦事。
这卜门二公子实在娇气,走个半晌就累了,渴了,要吃肉要喝酒要做衣服,一路上走走停停,本来三四日的路程愣是花了七八日,位千丧唉声叹气摸着专门去集市买来的马,看着不远处在布庄量身裁衣的二公子,眼瞅着三四个时辰过去了,日头都落了山,再走上个半日也就到了洛阳城,可这二公子在这做起了衣裳,看来又得在这落脚明日在走了,位千丧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随着卜二公子车马在一个客栈落下了脚。
次日日上三竿卜二公子才伸着懒腰出来大食一餐,酒足饭饱后开始上路,索性这次倒也干脆,半路没出什么幺蛾子,不消半日进了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