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当陈冲醒来时发现自己泡在水洼里。这个季节潮湿多雨,雨水透过屋顶的破洞滴落而下,陈冲身边已经积聚了几个水洼。若不是这场雨他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醒来。
全身仿佛散架了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余痛钻心,实在站不起来。陈冲以手肘撑地艰难地爬向小门边上的狗洞。他自然不是想钻洞而去,他只是饿了,饥肠辘辘。不得不向现实低头,他等待的人还没出现,如果被饿死他自己可不甘心,哪怕再没有尊严也要活下去。
“活的真的跟条狗一样了。”陈冲自嘲。
吃剩饭,喝雨水,手脚戴着镣铐,身在破旧的囚牢。陈冲靠在柴堆旁,仰面看着下雨的天空。破败的屋顶外就是广阔的世界,可是他却根本出不去,这一刻他羡慕那些天空的飞鸟,从来没有想过失去自由是什么感觉,此时他和那些被圈养的家畜一样感同身受。
或许当时应该跟师兄们离开陈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个孤寂冷漠的囚牢。或者当时留在小村子里,不拜师不学艺,也不会惹上那么多是非,和同伴一起玩耍一起长大。这一刻他很想念曾经的村子,村子虽小但是却很温暖。
陈冲望着天空,听着雨水拍打屋瓦的声音,他思绪万千。离开村子已经六年之久,他虽然很想回去看看,但一直没能成行,此番情形他对成长的乡村和养他的村民更是思念重重。
他心里虽然想过很多可能,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跟王刑来陈家。或许此刻寄人篱下受人虐待直愈让人发狂,但世事无常,或许这也是一种磨砺与成长。如果不跟王刑来陈家他就不会认识七位可爱的师兄,也不会有年轻的悸动。雨水冰冷,恶人无情,但总有那么一丝温柔抚慰着他的心。
躺了五天的陈冲终于可以站起身来,只有站起来他才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废人,伤口在愈合,心也在变得坚强。他抡起劈柴的斧头,准备砸向锁住他的镣铐。斧头举过头顶却没有落下,他迟疑了。就算砸断了锁链,还会有其他枷锁,如果这是一场磨炼,他也不介意增加磨炼的难度。锁链虽然让他难受,但他此时坚信总有一天会靠自己力量挣脱这枷锁,破开这困住他的一切。
斧头落下,没有砸向镣铐,而是劈向了旁边的木头。他没有忘记师傅给自己布置的每天劈柴的功课,虽然现在无法拿厨刀,也不能做饭菜,可能自己的厨艺生涯到此为止了,但师傅的教导他不会忘,他会一直劈下去,直到师傅说可以停止了为止。
宫四的几个小弟开门查看陈冲的情况,看到陈冲正在劈柴,不免一阵惊叹,受了这么重的伤才几天居然生龙活虎的劈柴了,一个个啧啧称奇,小声嘀咕。几天时间宫四脸上的淤青都没下去呢,他是怎么做到的?陈冲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他没受过什么伤,也不知道伤势恢复需要多久,只是觉得身体不疼,力气也恢复了,仅此而已。
他瞥了一眼那几个跟班,就继续若无其事地劈自己的柴。虽然对这几个人他谈不上记恨,但也懒得正眼瞧他们,也懒得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多半是认为陈冲被打怕了吧。“算了,怕了就怕了,别打扰我清静就好”。
日子变得常态化了,隔三差五就会有伙计从大门送木柴进来,也会有小厮从小门把劈好的木柴取走。对此陈冲不闻不问,他只管劈柴,不管其他,也不想和任何人说上哪怕一句话。劈完柴就望着屋顶的破洞发呆,好像穿过那不大不小的洞就能到达另一个世界一样,渐渐地他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发呆,或许是神游吧。与曾经趴在窗户边望着桃花树发呆一样,他也在深思着什么,期盼着什么。
后来,他心生一个想法,如果自己力量足够大,身手足够矫健未尝不可与段坤一拼。修士虽强,但也不可能是不可战胜的。他挑了根树枝练起了陈莹莹教他的剑术。伊人远去,剑也丢失,拿着干枯的树枝挥舞着熟悉的剑招却是另一番滋味涌上心头。再次挥舞同样的招式,心态不同,他发现了招数中的不同之处。曾经只是享受与陈莹莹练剑的过程,并没有在意剑术的本身。剑术,乃是杀人之术,只是以前他从没想过要用剑术去伤人更别说杀人,两次拍翻宫四也只是他下意识所为,并没有深究其理,如今看来剑术自有其精妙之处,武者亦不可小觑。陈冲茅塞顿开,这也点燃了他的信心,自己会变得更加强大的信心。
告别夏日的喧嚣,秋日显得有些萧瑟,看着飘落的树叶,任秋风吹过凌乱的头发与脸颊,他似乎很享受这秋日的凄凉,或许源自心底的共鸣吧。秋天的雨没有夏天那么奔放,更像春雨一样绵长,只是更加清凉。听着雨滴拍打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这一刻陈冲没有任何惆怅,也没有其他思想,这种自然的乐章让他无比的神怡心旷。他很喜欢这种滴滴答答的声音,伴着这种声响,他总是睡得无比安详。
寒风吹走秋日的清爽,屋檐的冰凌诉说着凛冬的温度,屋外的素裹银装虽然别有一番韵味但此时陈冲没有太多的心思去观赏。单薄的衣服无法保持足够的温度,他只能通过大量的运动来驱寒。不停地劈柴,不停地练剑,甚至他尝试着把斧头当成剑来耍,只是毕竟不是同一种兵器,剑术并不适用于斧头。渐渐地他觉得斧头并不需要过多的技巧,还是力量最能发挥出斧头的威力,只要力量足够就能劈开一切的威力。
每日不停地训练成了生活的唯一,不知道会被关多久,但他坚信终有出去的一天,他要弄明白这一切的幕后元凶,他还要见他的师傅和他心中的桃花仙子,夺回属于自己的剑,这些支撑着他不断前行。
心里有所期待才会奋发图强,此时的磨难必将成就彼时的刚毅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