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检查站出现在百米之外,陈闯跟随苏醒龙降下车速,缓缓靠近过去。目前这个危险的时刻,宽阔的公路上自然只能看到洛温多官方和军方的车辆。
为了避免目睹惨烈的画面,幻幻期待着在通行边境前可以进入睡眠状态,可是联想到可能看到的场景她就失去了睡意。
感受到车速忽然下降,幻幻仍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深深地叹息一声,调直座椅摘下了眼罩察看外面的情况。
边境检查站的警卫室和周围的围栏等设施明显是新建的,幻幻并没有在它们的附近看到任何灾民的影子,疑惑地将目光跨过重型越野车向外延伸,很快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洛温多居然把灾民安排得这么好?!甘磷一定很高兴。”在艾博闯荡过的幻幻,了解艾博以前的情况,甚至经历过许多人间悲剧的发生。
当她隐约看到百米之外的简易棚屋群落,感到非常的惊讶立刻抬起手臂揉揉眼睛,认真观察起来,最终确定不是幻象之后,嘴角掀起欣慰的弧度。
两辆战车先后进入一条专用通道,停在拦截柱近前等待士兵过来盘查。幻幻见到两名士兵从不远处的警备室中走出,有些担心地联系苏醒龙,得知对方早已提前联络过洛温多的官员,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在车上不要动,有什么问题我来解决。”苏醒龙将自己的话传给所有人,打开车门拿着一个文件袋走向两名士兵。
双方会首,苏醒龙直接把文件袋递给士兵,双方经过简单的交谈,一名士兵拿着文件袋返回警备室,由另一名士兵站在苏醒龙面前没有对车辆进行检查。
没过多久,车头前的拦截桩缓缓收回地下,士兵返回将文件袋交还苏醒龙,苏醒龙开口道谢同时告知同伴可以通行的消息。
车队顺利通过边境检查站,幻幻也有了仔细观察灾民情况的机会。灾民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但是神情中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此时疫情每况愈下,工厂和用人单位不再来这里招聘领导者,只有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医务人员和士兵,在简易棚屋群中来回奔走。
“这回可以安心睡觉了吧?”陈闯知道幻幻是个善良的小丫头,看着因灾民的待遇而心情开朗的幻幻,不禁侧头开口调笑说。
幻幻用力地点点头,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这回可以安心睡觉了,呼!艾博这一次终于有变化了。”
“嘿嘿,说得好像你很了解艾博一样。”幻幻能够拥有悲悯之心陈闯还是很高兴的,虽然如苏醒龙所说,悲悯会带来麻烦,但是同样会让灵魂更加充实。
驶出洛温多的边境检查站,是宽度为十公里的战争缓冲区域,地表被猛烈的炮火轰击得坑坑洼洼,没有一处完整的土壤,公路更是早已失去了踪迹。
幸好两部战车的越野性能非常优越,配合适当的速度穿沟过坎如履平地,至于遇到太大的炮弹坑,陈闯和苏醒龙两人会直接调整方向避开。
这段坎坷的路程耗费将近半个小时才算结束,邻国摩里求的边境检查站被毁之后没有重建,沿线没有驻兵看守,为众人节省了少许时间。
进入摩里求的国土范围,公路变成了狭窄的双向单车道,由于距离民众活动区域较远,长时间无人清理,道路两旁的杂草已经有一人高,绵延起伏的崇山峻岭延伸到视野尽头。
艾博联合领的科技普遍严重落后,根本没有能力开凿隧道,只能沿着山岭修建公路。
蜿蜒曲折,高低起伏不定,罕有超过百米的直行路段,好在苏醒龙和陈闯驾驶技术高超,一将车速保持在时速六十朝上。
花费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装甲车终于跨过崇山峻岭进入平原地带,视野失去满山枯黄的阻碍,变得豁然开朗,只是道路两旁的景象却差强人意。
极端环保主义者通常会把人类比喻成致命病毒,以蚕食溯源星球的生命作为生存手段。陈闯觉得这个比喻并不准确。
人类,更像是皮肤病毒,一旦沾染就会引发毒疮,在病毒消失后也会在平坦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丑陋的疤痕。
土黄色的大地已经在炮火的洗礼下变成死寂的焦黑,植被的踪迹荡然无存,废弃的战车,毁灭后的村落以及人类的残缺尸骸随处可见。在这一刻,艾博混乱带终于露出了它原本狰狞的面孔。
“真是奇怪,怎么这里的情况看起来比边境的情况还严重?”幻幻直起身体凝视着眼前的景象,皱着眉头费解地自言自语起来。
陈闯不以为然地回答说:“这有什么奇怪的,或许是摩里求与洛温多的战争,榨干了摩里求的所有资源。”
“摩里求为了维持战争对平民进行了难以承受的暴力征缴,再加上国内官员借机敛财因此造成内乱,最终各方势力联合对抗官方。”
“某些势力对返程的部队进行了阻击,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艾博有很多成员国,从古至今都保持着一个优良传统,那就是外斗没赢过,内斗没输过,嘿嘿嘿。”
“外斗没赢过,内斗没输过,哈哈哈!”幻幻把陈闯的话重复一遍开始大笑起来,等待笑声消失,神情变得鄙夷和阴沉。
两人准备继续交谈时,苏醒龙驾驶的重型越野车刹车灯亮起,停在一处小山坡上,紧接着传来苏醒龙的声音:“屁股都坐麻了吧,下车放个风吧。”
重型越野车的两侧车门打开,苏醒龙和战争幽灵跑到了稍远的地方去方便,陈闯、幻幻和甘磷三个小家伙也相继下车聚在一起,眺望北方犹如饭后餐桌一般狼藉的大地。
“作为人类中的一员,有时候我都会觉得人类的行为实在不堪入目,可惜在大多数人的认知中,破坏并不代表罪孽,而是彰显自己力量和价值的体现。”
陈闯感叹过后稍作停顿,转头对身边的四人说:“我原本认为能够让你们逐步了解战争和杀戮,给你们提供足够调整状态的时间。”
“不过首次接触,混乱带就为咱们展示了它恐怖的一面,看来这次的行动将会非常凶险,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调整到紧急战备状态。”
幻幻用望远镜打量着眼前的景象,没有流露出多余的情感,陈闯知道她是在借助这特殊的环境,来唤醒身体里潜藏的本能。
甘磷自幼生活在艾博,这里蕴含着他的许多记忆和情感,记录着他与父母生活的痕迹,眼见自己的故乡糟践成这样,纵然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变得足够成熟,也不免感到失望和悲伤。
图格和艾薇儿则是一脸震惊,他们生活在后衍新盟,虽然生存条件艰苦,但是还没有达到这种恶劣的地步,他们难以想象艾博的平民平时是怎么维持生存的。
“唉!混乱带的欢迎仪式确实很独特,薇儿,我们也去方便。”幻幻见战争幽灵和叼着烟的苏醒龙返回,拉着情绪低落的艾薇儿走向远处。
苏醒龙走到甘磷身边,抬手搭在他略显单薄的肩膀上,甘磷骤然回过神来看了对方一眼,苏醒龙露出微笑着说:“少年,可不要因为安逸的城市生活就变得软弱了。”
“呵。”甘磷紧锁的双眉舒展开来,眼神却是仍然黯然,开口询问身旁的三位成年人:“为什么艾博总是喜欢打仗,艾博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苏醒龙看向陈闯,抬手邀请他开口发言,陈闯无奈地叹息一声,开口回答:“我曾经尝试拯救这个一塌糊涂的联盟国邦,结果自然是以失败告终,拯救这片土地的人只有依靠生活在这里的人民自身。”
“艾博联合领从来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邦,而是一个伪装成国邦的博弈场,否则不会被称为混乱带。长期混乱的局势实际上是其他国邦暗中操控的结果,因为这关系到其他国邦的和平与发展。”
“其他国邦的发展与和平?”甘磷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不明白,这两者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陈闯重重地点点头,继续为众人解释说:“事物发展到极限临界点之后就会相反的方向转化。当国邦强盛到一定程度,失去了外在敌人的鞭策和威胁,那么隐藏在内部的纷争就会爆发。”
“即使国邦不会因此分崩离析,也会损害本身的综合实力,而在内乱爆发期间,会导致发展的脚步暂时停止,从而被外在的敌方势力超越甚至吞并。”
“不论谋求变革,抑或稳定发展,都需要以国邦内部形势稳定为基础,为了实现这一基础,国邦就会借助外在敌人消灭阻碍国邦发展的拦路者。”
“艾博联合领这个贫瘠落后的国度,民众又是曾经犯下无数恶行的罪犯,无疑是最适合消耗过剩产能、人口、资源的地方。”
陈闯迈动脚步,来到道路附近的炮弹坑旁,从里面抓起一把焦黑的沙土,然后直起身体展开白森森的五指,任由沙土随风重新散落地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涉足的势力逐渐增多,艾博俨然变成了没有任何法律和秩序的世界废物回收中心。就在艾博不堪重负濒临崩溃的前夕,百里狂沙城的城主横空出世扭转了局面。”
“建立乐土酒店,整合杀戮世界,设置冷酷赌局,这三道部署令艾博联合领掌握了部分主动权,从备受鄙夷的渣滓集结地,成为了现在声名显赫的国邦博弈场以及世界信息中枢。”
“如果没有BF集团的插手,维稳派把所有入局者赶出艾博,带领艾博发展成真正的国邦,虽然很艰难但是可以实现,那时候就不会发生战争了。”
甘磷听到陈闯的解说,情绪明显好转,紧接着继续询问陈闯:“那百里狂沙城呢?百里狂沙城不会阻止维稳派吗?如果艾博稳定了下来,百里狂沙城不就失去杀戮世界的产业了吗?而且杀戮世界的生意也会大幅度缩减。”
“这个你就得问专业人士了。”陈闯指指苏醒龙,发出嘶哑的笑声:“这位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全职猎人,他在百里狂沙城的地位很高,毕竟能带陌生人随意出入乐土酒店的,没有多少赏金猎人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