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懿殇
今夜柴荣召了德妃侍寝，婉澄和绿屏在灯下做针线。
“娘娘做的真好！这小肚兜这样小，是做给婴儿的吧！”
“是啊，兰懿快生了，本宫不能出去看她，便做些针线给未来的小外甥，也算是我这做姨娘的一点心意。”
“已经亥时三刻了，娘娘早点歇着吧！”
“不急，本宫不困，有几针就绣好了！”
绿屏见婉澄绣的是麒麟送子的图案。婉澄从前和兰姑靠给人绣嫁衣为生，因而绣工十分精湛。那麒麟绣的栩栩如生。
还剩最后两针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扎破了手指。针尖刺入的一瞬间，她的心也疼了一下，一滴血珠落下来，正滴在麒麟的眼睛上。
“娘娘没事吧！奴婢去叫太医！”
“不必，夜深了，别折腾了。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只可惜了这肚兜，马上绣好了，却被弄脏了，罢了！左右兰懿还有十来天才生，本宫重新绣一件。”
眼看将要子时了，婉澄洗漱睡下。柴荣每隔六七天会召一位妃子，其余时间都会来陪她。她常想，比起那四个女人，自已幸福多了。
她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仿佛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向她走来，她仔细一看是兰懿。她忙上前想去拉住兰懿的手，却发现她已飘在空中，刚才分明是大腹便便，现在却看不到她的肚子了。
“四妹，四妹！”她对着兰懿呼喊，却见她毫旡反映。婉澄急得出了一身汗，她仍在不住地喊。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醒醒啊，娘娘！”
婉澄从梦中惊醒时，正好听到绿屏再喊她。
“本宫梦魇了！”
“您出了好多汗，奴婢为您擦擦吧！”
“绿屏，本宫心慌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不会的，娘娘您多虑了！”
“皇后娘娘，奴才韩忠有事要禀报！”韩忠在殿外道。
“什么事？”
“回娘娘，赵匡胤将军府上出事了，要请郑太医过去看看，郑太医今夜在宫中当值，没有皇上的命令，不敢私自出宫。皇上在德妃宫中，掌事的太监得了德妃的话，不让人打扰，不肯去通报。郑太医无奈，才求娘娘来了！”
“赵府怎么了？”
“赵匡胤将军不便入宫，央了守门侍卫进来找的郑太医。说是光义将军夫人难产！”
“韩忠，你拿着本宫的令牌亲自送郑太医出宫，本宫这就去见皇上！”
兰懿难产，加上刚才她又做了个吓人的梦，她有些不祥的预感。她要马上出宫，去看兰懿！
婉澄穿好衣服，带着绿屏火急火燎赶去德妃宫中。绿屏上去扣门，守门太监带着睡意不耐烦道：“敲门也无用，我们娘娘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扰！”
“皇后娘娘在此，还不开门！”
听闻是皇后娘娘，那小太监一下子清醒过来，忙开了宫门。
“快去回禀，本宫有事要见皇上！”
“这……”
“混帐东西！还不快去！”婉澄边说着边往里走。小太监忙去回禀。
柴荣听闻婉澄来见，披衣出来。
“澄儿，怎么了？”
“皇上！请皇上恩准臣妾出宫！四妹难产，臣妾要去看她！”婉澄跪下道。
“澄儿，你起来，地上凉！”柴荣把她拉起来。她的手指冰凉，柴荣把她双手紧紧握住。“澄儿，今夜太晚了，明日一早去吧！”
“皇上，臣妾等不得了！臣妾心慌的很。求皇上答应臣妾去看看妹妹！”婉澄的泪水夺眶而出。
“澄儿别难过。赵方，立刻抽调两队当值士卫，送皇后娘娘去赵府！”
“臣妾多谢皇上！”
婉澄转身回自己宫中简单收拾些东西，出来，见马车已在宫门口，她上了车，见柴荣竟然也在车里。
“皇上！”
“朕陪你去！什么都别说了，兰懿也是朕的妹妹！”
原来婉澄刚离开，他便命吴六将自已衣服穿好，上了赵方准备好的车。马车一路小跑，来到赵家。此时赵家简直一片忙乱。
赵匡胤兄弟俩忙出来迎驾。帝后二人直奔兰懿院中。还未至院中，便听得兰懿的申吟之声，侍候的丫头忙慌慌地进进出出，一盆盆热水送进去，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婉澄有些眩晕，幸好绿屏一直扶着她。
赵光义安排两人在花厅坐下。婉澄等的不耐烦，移步进了产房。此时兰懿已经十分虚弱，连呻吟声也小了。众人见婉澄进来，忙跪下行礼。
“郑太医，兰懿如何？”
“回嫁娘，夫人早产加难产，胎位不正，只怕……”
“郑太医，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她们母子平安！要什么东西尽管说，府里没有的，尽管去宫里拿！”
“微臣一定尽力！”
“姐姐，你来了！”兰懿用微弱地声膏说道。
“是。姐姐来看你了！四妹，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皇上也来了，有皇上福泽庇佑，你一定会好的！”
“姐姐，我怕是熬不过去了！”
“胡说！”
“姐姐，你让她们都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单独和姐姐说！”
“等你生产完，咱们说几天几夜，好不好？”婉澄的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姐姐，我只怕等不到了，你……快让他们都出去！”
婉澄看了看郑太医，郑太医难过地点点头。婉澄挥手让所有人出去。只留姐妹两人在内。
“姐姐，我这一去，只有两件事要求姐姐一定要答应我。”
“你说！”
“我的女儿，求姐姐怜惜！”
“你放心，我把她接进宫里，亲自抚养。”
“多谢姐姐。还有我的母亲，我知道，她做了许多对不住姐姐的事，但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求姐姐无论她以后做了什么错事都饶她不死！”
婉澄听到这个请求，愣了片刻。兰懿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用力说道：“求姐姐成全！”
“好，我答应你！四妹还有什么事，姐姐都答应你！”
“好想见祖母，爹，娘，哥哥，弟弟，小妹，可我知道，我等不到了！”
“姐姐这就让人去请祖母和母亲来，你坚持住，好不好？”
“我太累了！姐姐我太累了，我要睡了！”
“妹妹，你别睡，我马上叫小柔来，她是你女儿，你一定要见见她！”
“我这个样子会吓到小柔的，还是让她记住她娘最美的样子吧！”
“妹妹，你等等，光义在外边，你一定有话告诉他！”
兰懿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两行泪从她眼角滑落，落到枕边，她的双眼开始变的迷离。
“来人！郑太医！”婉澄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恐怖，花厅上等候的众人顾不得避嫌，都冲了进来。郑太医摸了摸兰懿的脉，又看了看瞳孔，跪下道：“请皇上，皇后娘娘，各位大人节哀！”
赵光义一下子愣在那里。他一步步走过去，望着神色安详的兰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反手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哭道：“娘子！娘子！我对不起你！我错了！你起来，打我！骂我！”
赵匡胤忙拉住他道：“光义，你别这样，你这样，弟妹走的也不安心。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在这里，你快别这样！”
赵光义止住悲声，请柴荣夫妻先行离开。此时的婉澄已经泣不成声。柴荣将她紧紧揽在怀中，生怕她晕过去。
“皇上一早还要上朝，臣派人送您和皇后娘娘回宫吧！”
“也好！你们兄弟安心治丧，需要什么，朕派人送来！”
“皇上，臣妾不回去！臣妾想在此陪陪四妹！”
“澄儿，你在这儿赵家还要顾着君臣礼节，不能安心办事，你先随朕回去，朕答应你，随时让你出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