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去海恒报到的日子。
白盈然早早地起床，吃了早饭，穿上新买的职业装。好歹人家给了两份薪水，第一天上班总要打扮得光鲜亮丽些，为此她咬牙花了半个多月的工资买了这套崭新的行头。果然是人靠衣马靠鞍，新装上身，她走在街上的回头率又涨了一成。
海恒药业总部设在市中心地铁上盖的一栋甲级写字楼中。白盈然仰望高耸入云的摩登大厦默默叹息，按沈穆姚的话，她今天可是进城里上班了。
电梯门在三十三楼叮一声打开，“海恒药业”四个金灿灿的大字闪耀眼前。前台小姐送上职业性的微笑，白盈然报了姓名，小姑娘更加热情：“白小姐，请您到3601总经理办公室。”
白盈然一愣。
总经理办公室，她一个小小翻译第一天上班用得着上总经理办公室？一个人事经理的召见就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她有些疑惑地乘电梯到三十六楼，一路走到3601室门前，理一理头发，做了个深呼吸，抬手敲门。
应声的是温和的男音，白盈然推门进去，一个西装革履、年轻英俊的男子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
“总……”她微笑开口，对面的人却即时阻止：“白小姐是吗？总经理有事离开一会儿，请您稍等。”
差点叫错人，白盈然暗吐一口气。
男子起身，倒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中：“我是总经理助理赵廷，你可以叫我小赵。请坐呀，白小姐。”
白盈然捧着杯子坐进旁边的沙发，赵廷桌上的电话响起来。
“这个需要总经理签字，你把东西拿上来吧。”
刚放下电话，手机又响了，赵廷冲她打了个招呼，走出门去。
这总经理助理也真够忙的，白盈然想。她游目四顾，但见室内宽敞整洁，格调清新。这应该是总经理助理的办公室，不知道一门之隔的总经理办公室会是什么样子。
她正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浮想联翩，一个拿着叠纸张的男人推门而入。
“是你？”白盈然吃惊地从沙发里站起来。纵然那晚她醉得再厉害，这近在咫尺的容颜还是记得清楚。
“这么巧，你也在这儿上班？”她指了指他握在手里的东西，想着赵廷刚才接的电话，没话找话地问：“找总经理签字？”对方不曾开口，她又笑着说：“你得等一会儿，他不在。”
赵廷拿着手机从外面进来，见状微怔，对着那人恭敬道：“陆总，董事长说打不通您手机，关于那个海外合作项目，他已经看过企划书，请您立刻给他去个电话。”
“知道了。这些我刚才在会议室里看了一遍，你再仔细复核下。”陆一洲把手上的东西交给赵廷，笑看白盈然，“没等多久吧，跟我来。”
白盈然茫然跟在陆一洲身后，走进他那间低调奢华的总经理办公室。
陆总，他就是海恒的总经理？
陆一洲示意她在对面的椅子里坐下，一边脱外套一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键拨了出去。
“爸，我知道了，我会谨慎的。我现在有些事，回家再细说吧，过几天北京有个会，正好顺道回来。”
办公室很暖和，连地板都透着暖意，令白盈然冬日一向冰冷的双脚感觉舒适。
那个拿着手机、穿着清爽挺括浅色衬衫的男人，就坐在她对面。白盈然的视线停在他的衬衫纽扣上，纽扣上独特的标记，让她想起自己给父亲买生日礼物时看见这个品牌的衣服标价暗自咋舌的样子。
总经理，董事长，再明摆不过的事，她却傻乎乎地对他说“他不在”。
她兀自心潮起伏，陆一洲挂了电话，爽朗道：“白盈然，欢迎你来海恒。”
“陆……”她吐不出那个“总”字，却也不记得他的名字。
“一洲。”对面的人含笑提醒。
“陆一洲，这样很好玩吗？”她有些恼意。
对面的男人，是昔日没甚印象的初中同学，今日知名药企的年轻总裁。她白盈然虽然只是个翻译公司的小白领，为了生活难免仰人鼻息，但终究有一颗自尊自爱的心。这算什么，因为他们曾经半年的同学关系，他对她格外照顾，近乎施舍？
“公司需要一个翻译，所以我请你来。”陆一洲道。显然那天他找她手机翻看电话，也看见了她放在包里的工作牌。
“我英语系毕业没错，可你这儿是药企。”白盈然说。
“药企怎么了？”陆一洲不以为然。
“翻译有的是，你花这么多钱，完全可以找个更专业的。”白盈然道。
陆一洲笑：“诚如你所说，翻译有的是，所以我更想找一个愿意天天看见的。”
这算什么让人无语的理由？白盈然摇头：“我恐怕不能胜任，当不起你给的那些薪水。”
“不过多几个医药单词，行业的东西可以慢慢熟悉，我会给你时间。”
“你何必找我这样的，难道就因为我们曾经的同学关系？”
“你这样理解也行。”
“你这算不算……假公济私？”
陆一洲又笑：“其实也谈不上假公济私，海恒是私人企业。”
白盈然不说话了。
她望着陆一洲漾着美好笑容的脸庞，想反正合同只签了一年，那就先干着再说吧。
何况，谁会和这么高的薪水过不去？上哪儿打工不是一样端着别人给的饭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