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李二吃得半饱,巨人伸出巨臂示意李二看身后山洞的洞壁。李二循势看去,只见洞壁上以利器刻画了许许多多的小人,像是在劳作,又像是在跳舞。
李二粗略地看了一阵,看不出什么名堂。
“这些人是在干什么?”李二问道。身后却无声音,回头一看,巨人已不知何时离开了山洞。李二懒得理会,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又吃了些东西,看了会壁上线条勾勒的壁画。
待恢复了些力气,觉得待在洞里也不是办法,起码得弄清楚自己在哪里,怪人还在不在附近,如果能找到哥哥,让他来一起吃些东西也好。
仔细打量了一番,山洞除了头顶的小口,石床前面还有一条黝黑的通道蜿蜒通往远处,应该便是山洞的出入口。李二捡起几个剩下的野果,在麻衣上拭了拭泥灰,便欲循路往洞外走去。
刚想提步出去,却突然感觉身体僵直,难以用上力气,全身各处都在隐隐刺痛。手臂处尤其明显,两只手臂又痛又痒,像是有游虫爬行一般。
李二撸起衣袖,借着洞顶小口透入的微光,看见两条手臂青筋爆胀,兀自鼓动不止。青筋周围的血丝亦是十分明显,犹如漆黑的烂草根一样盘在青筋边上。
这种情况,李二从未见过,不知道自己的体内是什么东西。只感觉有另一个自己在慢慢离开自己的身体,这是要死了吗?亲人惨死,飘零无依,李二原本做好了求死的准备,但是感觉死亡真的在发生的时候,心中却无比的惧怕。
脑中越来越空,呼吸愈发地急促,李二下意识地扶着洞壁,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只是本能的费力扶着洞壁,一步一步往洞外走去。
可能不管在洞内还是洞外,对于李二而言,结局都是一样,好比濒死的动物挣扎几下,也无法改变将死的命运。但李二此时无法思虑许多,他拼命地要逃离山洞,或者想他拼命地想走动,更多的是为了让自己知道自己还活着。
在睡梦中安然去世毫不知觉,一动不动的感受着生命在自己身上消逝,李二都难以面对。
山洞深长弯折,头顶洞口的光线不一会便被漆黑吞没,好在脚下还算平整,没有坑洼起落,李二摸着干冷的洞壁也能安然前行。
行至半路,李二明显感觉到了山体在轰轰震动,像巨石一样敲击地面的轰隆声从山洞外传来。李二心想莫不是山洞要塌了,赶紧加快了脚步,顾不上地面的磕绊。
看见前方的洞口的亮光之后,更是三步并作一步,正要冲出山洞,只见一黑色的轰然大物落在洞前,却是刚才的那个巨人。巨人伸出石板一般的巨掌,示意李二回头。
李二有些愕恼,道:“干什么?我要出去。”
巨人巨掌往洞内挥了几下,像是没有理会到李二的意思。
李二道:“我不回去,我要死了。”
“呼”地一声,巨人巨掌朝李二拍下,李二始料不及,只得下意识往洞内闪避。
“啊”地一声,李二一声惨叫,根本来不及反应。
李二低吼道:“为什么要打我?”
说话间巨人另一只巨掌已将李二握在掌心,迈开步子直往洞内走去。倒也奇怪,那巨人看起来重逾两百多斤,这时走在洞里竟无太大声响。到了石床前面,他小心将李二放下,指了指壁上的石画,示意李二再看。
李二哪里有心思去看墙上画的什么,心中只是恼怒,自己已是将死之人,这怪物为何处处为难自己呢?
巨人似乎明白李二的心思,见李二不肯遵行自己的意愿,低哼一声,右掌“呼”地又拍将下来。
李二这回却是早有防备,双腿用力仅剩的力气,翻身躲开。正欲喘息,巨人左掌又至,李二身体前扑,堪堪躲过。
此时后背外漏,风声疾呼,巨人右掌已从空中直拍下来,其势何止千钧。李二几番闪躲,力气耗尽,索性抬头迎掌,心道:“死就死吧,却是这个死法。”
那巨掌在李二后背骤然停住,余劲未消,掌风掀得地方碎石一阵翻滚。虽然没有拍下,李二仍是感觉窒息难忍,差点昏死过去。
巨人收了劲道,巨掌拨起李二,示意李二观摩壁上的石画。李二心有余悸,不敢怠慢,只得假意观看。
心中却是极度沮丧,自己身染怪病,估计已是时日无多,偏偏又遇到这个怪人,把自己当作玩物一般。于他而言,要杀死自己,不过是那力逾千斤的巨掌一掌的事情。
不对,如若这怪人要杀自己,乃是弹指之事,又如何会带自己到着山洞,给自己食物。先前自己到林中遇险,遇到的自己怪物听口气是要吃了自己,莫非自己是被这怪物巨人搭救至此,他不是要杀害自己,而是在……。
思虑到此处,李二郁结的心绪顿时舒缓许多,轻声对巨人说道:“你是要救我。”
那巨人听了神情宽慰,点了点头。
李二见状突然来了精神,那这巨人要自己练习洞壁上的动作,莫非也是在帮助自己,于是仔细一个一个打量那些壁上的小人。
这时候却看出了一些端倪,原来方才巨人几掌劈下,动作却是一样,都是从空中直拍下来。壁画上的一下人物的动作,有的双手上举,有的提腿侧避,似乎正好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攻击。李二有些会意,心道莫非这巨人是要他练习这壁画上的动作?便仔细地一个一个从前至后看了一遍。
看了却直摇头,道:“不可能,这些不是人能够做得出来的动作。”壁画上的很多动作难度极大,有的动作以头点地双臂横伸,有的甚至于需要将身体腾空横起。
李二自小在田地里长大,比起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公子身体已是灵活健壮许多,然而壁画上的动作大多没法做得出来。
巨人没有理会李二的疑问,看见他开始专注于墙上的壁画,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又折返进来,带来许多野果,扔在洞边一角,然后又返身出洞,不见了身影。
李二固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想起那巨人坚决的样子,知道这洞壁上的小人的动作,必然是对医救自己有益的。
“暂且学着做,或许能活下来呢?”李二打定了注意,开始依照洞壁上人物的动作一个一个的比划。
洞壁上线条勾勒的人物大小不一的一共有八行,每一行有八个人物,每个人物之间的动作前后看起来是连贯的,九个人物为一套动作。
有的比较简单,踢腿出拳便能做出,有的要横在空中,有的要单手撑地,实在比较艰难,李二多番尝试,也未能做成。
好在前三行动作都比较简单,一天下来,无聊之中无余事可做,李二便把前三行的动作打的熟练,一套下来,也算是比较连贯。反反复复,洞中光线渐渐暗淡下来,想必已经入夜。
李二练得身体胀热,出了不少汗,口中甚是干渴,肚子也早饿了,便捡起巨人扔在洞角的野果,一边一边心里还念着洞壁上的动作。吃得半饱之后,洞中已是漆黑一片。
练了一天,李二早已身体困乏,便摸到了石床上,随便理了理干草,躺在上面安稳睡去。
半夜,月光透过洞口洒入洞内,山林中的虫鸣伴着李二的起伏的呼吸声,愈发显得静谧。
在折射的月光中,洞壁上石刻的人物竟然动了起来,一个一个像是活了一般,争相窜入李二沉睡的身体里。
在李二的身体里各自一遍一遍地做着洞壁上的动作,李二梦中只觉得身上到处如同肿胀一般难受,却又睁眼醒不过来。想要翻身,却只能挪了挪手臂。想要张口喊叫,却只是嗯了一声。李二想要把这些小人赶出身体,却是无处施力。
“气引沉丹田,浩然入任脉;下行至涌泉,左右达劳宫;阴阳融百会,督脉走至阳;阳关越神阙,气海归丹田。”一个苍劲如古松的声音缓缓连着月光传入洞内。
李二虽在梦中,这段话语却听得极为清晰。洞外的声音似曾相识,只是现在神志不清,也想不起到底是何人。听了刚才的话后,李二虽然完全不明其意,体内确是稍微舒适了一些。
方才那些从洞壁上窜入体内的小人,被一股热流从四面八方引往腹部下方,挤在一起。初时仍是各自为乱,使得李二直感到肚子下方如烧开的沸水,热燥难忍且激荡不已。
待小人皆入腹内,那股热流旋即徐徐转动起来,那些小人一个接一个跳入轮回之中,方才杂乱无章,这时却是一个动作连着一个动作,与白日里李二练习的并无二致,连洞壁上后五行李二无法做出的动作也一并演练出来。八行九式,一套连贯的动作打完,小人隐去不见。
李二体内燥热渐渐消去,腹部热流缓缓流出,行至足底,再至手心,会于头顶,下至后背,最后复归于腹部方才燥热之处。一番过后,李二身体微微渗汗,梦中亦是感到舒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