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在犯罪嫌疑人住家的院子里,找到了那辆绑架罗丹丹的三轮车,以及其作案时所穿过的衣服及戴过的骷髅面具。
随后,警方在距离俞渡机械厂附近的一座垃圾场边,找到了翟娜的那辆雪佛兰爱唯欧,显然是被嫌犯作案之后遗弃至此。
但更令人感到惊喜的是,在那辆雪佛兰的驾驶室内找到了跟嫌犯相一致的鞋印,并且在嫌犯的家中找到了其作案时所穿过的那双皮鞋,种种证据皆指向该名嫌犯正是杀死罗丹丹和翟娜的幕后真凶。
俞城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审讯室内,忆眼和冰语站在观察室的单向玻璃前,逢慈定在两人的身后,三人正在观察审讯室内的情况:犯罪嫌疑人坐在审讯桌前,尽管戴着手铐,拷在了审讯桌,但他的神态却是显得异常平静,似乎对所犯罪证均已供认不讳。
与此同时,高翔整理好了嫌犯的相关信息,便拿着一叠打印好的文件,急冲冲地赶来到了观察室:“嫌犯名叫单群,今年四十四岁,未婚,他一直与父亲生活;从小学到初中就读于厂区内的职工子弟校,其高中毕业于俞城化工职业技术学校机械工程系的焊接技术及自动化专业;十八岁毕业进厂,便接替其父亲的班,成为俞渡机械厂的一名电焊工,但十五年前由于工伤休养了半年,厂区在搬迁时,领导便以工伤为由,责令其买断工龄。”
“工伤?”逢慈好奇道:“什么工伤?”
“您还是自己看吧?”高翔面露尴尬,并特意瞧了一目忆眼和冰语,他分明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这才将文件中一张由俞城市人民医院所出具的《工伤诊断证明书》递交给了队长。
随着阅读的深入,逢慈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难看,忆眼和冰语将脑袋凑了过去,帮忙阅读诊断证明书上的文字,特别是在诊断意见一栏里写道:因工伤导致阴茎、右侧睾丸损伤,左侧睾丸畸形,瘢痕组织形成,从而尿血严重,勃起功能消失,很可能无法生育,系Ⅷ级伤残,并伴随有三级(轻度)精神残疾。
“什么?”忆眼的面色惊变:“这么说来,单群因为工伤而导致其性无能。”
“还不仅如此!”逢慈指着诊断书上的重点文字道:“这上面说——单群被定性为三级(轻度)精神残疾,这说明工伤所导致的其性无能,进而造成了他心灵与精神上的双重创伤和残疾。”
忆眼点了点头:“难怪,那两名死者都没有被性侵的迹象。”
冰语露出一脸嫌弃的恶心:“那他该不会是一个精神变态吧?”
忆眼幸灾乐祸道:“从他的作案手法来看,的确就是一个精神变态。”
“切!我觉得你就是个变态。”
“那你可要小心了!”
“我才不怕你呢!”
……
面对这对老板与助手的斗嘴,逢慈早就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而是继续询问高翔:“那材料上有没有说——是如何造成了单群的工伤?”
“我们通过联系俞渡机械厂——啊!也就是现在的俞渡机械股份有限公司,拿到了一份重要的文件,”高翔从拿着的那叠文件中抽出了一份《工伤事故情况说明书》交到队长的手中:“这是单群亲自写的事故说明书。”
可以看出单群的字迹马马虎虎,倒也不算十分难看,该说明书的内文为:二零零四年四月四日,大约下午十六时四十分,我单群在俞渡机械厂的焊接车间正在焊接钢架,因为用完了一瓶氩气,便用手推车推着空瓶去仓库,更换新的氩气瓶。
我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空瓶横放在地上,再使劲抬起来,试图立在地面。不想就在那一瞬间,空瓶撞翻了旁侧一个全新的氩气瓶,五个氩气瓶便依次倒下,而其中一个猛砸向我,先是砸中了我的左半边身体,我顺势倒地,氩气瓶重重击中了我的下体。
由于,车间主任吴干听到我的呻吟,就将我紧急送往俞城市人民医院的泌尿生殖科进行救治。……
“十五年前,”高翔计算道:“单群发生工伤时,还只有二十九岁。”
逢慈颇为惋惜地点了点头:“作为一个男人,未婚,发生这种事情,肯定很难接受。小高,你刚才说,单群的领导以工伤为由,责令其买断。但根据《劳动法》,买断工龄有新的政策了吧?”
高翔解释地回答:“说是买断工龄,但他们单位还是为这些买断工龄的职工,每年定期缴纳了失业保险、养老保险及医疗保险等社会各类保障。”
逢慈微微颔首:“继续!”
高翔便翻了翻其手上的那叠资料:“没了!”
忆眼站起身,慢慢走到单向玻璃前,望向审讯室内的嫌犯,一副研究的模样:“那我们开始吧!”
眼见两人离开的背影,特别是忆眼领头,逢慈跟在其身后,居然默许了这个男人的反客为主,高翔自是一脸的不满:“怎么你老板就替代了我的位置?
“谁让你那么不中用?”冰语将双臂抱胸:“好好跟我老板学吧!”
高翔用鼻息猛哼了一声,便没再说话,而是注视着审讯室内的发生。
然而,整个审讯过程并不顺利,无论逢慈与忆眼讯问什么,两人或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亦或严声厉斥地轮番轰炸,但单群均是低头不予回答,其沉默得就像是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
这是冰语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老板遭遇挫败,竟是败得如此一塌糊涂,全然无任何翻身的余地,这跟其平日里飞扬自信的那股傲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翔自是满脸笑容,似乎为自己扳回了一程,于面子上是大大的得意:“看来,你老板也不怎么管用啊!”
尽管冰语白了对方一目,但因见忆眼连连的挫败,无论他和逢慈如何放招,却是撬不开嫌犯的嘴巴,其不免一脸焦急的模样。
单群沉默的表情,就像是一只蚌壳,其微微绷紧的嘴唇仿佛关锁住了内心深处的一切隐秘,这倒是让人更加好奇他为何如此一副讳莫如深的表现,则是跟一个小时之前——他向警方束手就擒时的那番潇洒干脆迥然不同。
“看来,就算我们抬出你父亲也不行,你可是个大孝子啊!”忆眼的神态还算镇定,并没由于刚才的打击,表现出气馁的情状;相对于忆眼的冷静,逢慈简直七窍生烟,几乎快要冒出火来,就地爆炸。
忆眼慢步走来到单群的面前,突然一把抓握住嫌犯的手腕,他表面看似像是在给对方把脉,实则拿出其特异功能的杀手锏,就如同一泼正沸腾着的滚烫开水,泼入进蚌壳正紧咬住嘴唇的那道罅缝。
然而,单群竟是没有做出任何的挣扎之举,其目光冷冽地注视面前的这个男子。
忆眼也不顾周围投来的奇怪眼神,特别是身后逢慈那双疑惑的目光,而是闭上了眼睛,脑袋里白光一闪,他在看到蚌壳慢慢地张开嘴巴的同时,从其记忆深处所射出的那道光芒,那是一道裹挟着黑暗的凌迟之光。
随着那光线越来越刺眼,忆眼听到女人的哭泣声:“我不是苏茉儿,求你放了我吧?放我走吧!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显然,这是单群的主观视点,可见翟娜的后脑有鲜血涌出,并且已经与头发凝在了一起,表明其绑架该是有段时间了。
女人坐在一块潮湿的地上,可见地面裸露的沙质土层,证明这里似乎是个人工地窖。
翟娜的双手和双脚被缚,浑身因害怕而瑟瑟发抖,女人正沉浸在莫大的恐惧之中,但由于无意间望到单群的身后,多半瞧见了什么,其表情居然一愕,身体愈加颤抖得厉害。
怎么了?单群惊讶的同时,顺着女人的目光,朝向自己的身后望去,由此带出其所身处环境的原始风貌——果然,那是一个人工地窖,不仅地面,就连周围的墙壁都裸露着沙质的土层,表明这里的面积大约近十平方米。
两人一坐下来,几乎把整个空间都给占满,四周什么都没有,地上就只放有一盏充电的节能灯。
最终,单群的眼神落在了自己身后的那面墙壁,那里挂着罗丹丹出事时佩戴的那条项链——那是一枚玫瑰金的鸡心项链,链子拧绞着流线状的花纹,于挂着的钉子上来回悠荡。
就在项链挂着的那枚钉子的周围——沙土如灰尘般轻轻粉落,像是坠下了时间的碎片,在地上摊成了罗丹丹的尸体,那仿若风沙一般易碎的身体,可见死者的额头则是凝固着乌黑的血迹。
忆眼很明显感觉到了单群微微翘起的那撇嘴角,他似乎是为自己的此般杰作而感到颤栗且亢奋,那是一种类似于性冲动的亢奋。
与此同时,单群的耳边传来女人惊恐的叫声:“罗丹丹,那是丹丹的项链。”
岂料,这却是愈加刺激了凶手自心底所荡溢的那股变态异常的满足。
单群再次回头望向翟娜,因而忆眼明确地感受到那眼神在面对女人的惊恐时,甫地变得舒畅及柔和,甚至带着欣赏的神态,因眼见女人发出惊惧的尖叫声,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害怕后挪,翟娜似乎想离对方稍稍远点儿,但这反而刺激了单群的变态行径,他竟是发出着巧笑盈盈的格格声,有点儿扭捏作态的味道,这让忆眼感到极为刺耳。
“对!”终于,单群喘气地笑够道:“这是你们电台另一位主持人——罗丹丹的项链,它更是我的战利品。”
单群走到墙边,一把扯下项链,并恶心地亲吻了一下那枚鸡心的吊坠。
翟娜愈加一副惊恐的神色:“你把她——”
“对,我把她——”单群掐断自己的话音,转而走近对方,蹲下身子说道:“怎么?你害怕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此时此刻,翟娜已经不是单纯的害怕与惊惧那么简单,而是发出了嚎啕的大哭,是为失去一个同事所流露而出的无尽悲伤。
“而你又是为什么?”单群莫名其妙地反问。
“我?我怎么了?”这样,翟娜才重新感受到害怕的力量,仿佛这股力量从身后猛推了她一下,将其推向那个阴森恐怖的凶手。
翟娜吓得将身体后仰,由此便再次触动了其内心深处危及性命的相应开关,她是在本能地想要离对方远点儿。
“你既然不是苏沫儿——”单群一把用力地揪起翟娜的美人下巴:“为什么会跟她的声音这么像?”
“像怎么了?”翟娜的表情一愣,不明白一个人跟另一个人的声音相像,这是何种天大的罪过,自己竟是惨遭了绑架,甚至受到生命的威胁。
“那我就只能把你给解决掉了。”
“为什么?”
然而,翟娜来不及呼喊救命,单群已经将其手上的那条鸡心项链一抖,一把套在对方的脖口处,死死地勒住女人的咽喉。
翟娜自是奋力挣扎,可以听闻女人凝重的呼吸声,她的双腿更是在玩命地踢腾,拼力要挣脱出凶手的威胁,但蹬着的双脚越来越微弱,最终因抽搐而静止……
这就是单群杀死翟娜的整个过程。
忆眼如同弹开般撒放单群的手,其神情惊讶地望着面前的嫌犯——这个杀人皆不眨眼的凶手,着实让人感觉冷血到可怕。
“忆先生,你怎么了?”逢慈走来到忆眼的身边,单群却是一副事不关己,其目光冷冷地看向两人。
“我出去透透气!”忆眼仿佛自己的脖子被死死勒住,其摸了摸呼吸困难的喉头,便方着步子走出了审讯室。
冰语也急忙从观察室内迎出,走到老板的身边,压低着嗓门追问:“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回客栈再说!”忆眼望了一目跟随在小助手身后的高翔。
同时,逢慈也从审讯室里走出,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助手,便抬手制止高翔的多言,则是静静地观察着忆眼和冰语的举动。
“我累了!”忆眼回头,对逢慈道:“既然今天问不出什么,我们就先回客栈了。”
“哎!你这人——”高翔厉责地声讨:“怎么想来就来,说走就走,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这个年轻人本来就对忆眼霸占自己审讯室的位置充满了怨气。
“小高——”逢慈拍了拍助手的肩膀:“这两天,你也累坏了,回去好好地睡一觉。”
“队长,我——”
“别多说!”这位刑警队长抬手挡住下属的话头:“这是我的策略,既然嫌犯什么都不肯说,那倒不如将他晾在一旁,也好磨磨他的锐气。”
冰语竖起了大拇指:“逢队,你这招可真是高明!”
“别捧了!”逢慈微微一笑:“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对了!”忆眼回头,望向高翔:“单家——是不是有一口人工挖掘的地窖?”
“是啊!”高翔吃惊地点了点头,不明白对方如何知晓:“我们在单家的后院发现了一口地窖。”
“那里面肯定有更多的线索。”
忆眼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就带着小助手转身离开,留下高翔面现一脸的错愕,逢慈却是老谋深算地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