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刚闻声一愣，疑云陡起，随即靠近两步，弯着腰，视线不确定地射向苟生埋在草丛中的脸，像探照灯似的来回睃视，试探地叫了一句：“这位兄弟，你还好吧？”
李刚一靠近，我立刻跳起来，扑了过去，眦着牙，冲李刚暴躁地狂吠起来：“李刚你给老子滚远点，谁要你多管闲事啦？”
李刚见我反应激烈，退后了一段距离，由衷地赞了一句：“这狗还挺护主的啊！”
护主？老子护的是老子这块脸，要是让你看到老子的脸，你那张大嘴巴，还不得将老子的糗事到处宣扬，那我曲仁昇展洁俊朗仪表堂堂的美好形象岂不就彻底毁掉了！
李刚想靠近，但我不让，他左右看了看，又对厕所门口那两人道：“不能让他就这么趴着吧？万一人要出点啥事总归不好吧，眼不见就算了，这都看见了总不能不管吧？”
那女的尖细着嗓子道：“怎么管？谁知道他有什么毛病，万一他讹上你，你好事做了还惹一身腥，平白惹了不痛快不说，事后找谁说理去？”
李刚抬眼四周望了望，看着厕所外面的摄像头：“这不有摄像头吗？”
老头道：“摄像头早就坏掉了！现在的人精明得很，都拣没摄像头或是摄像头坏了的地方摔，就有人在这地摔了不少回的呢？”
李刚想过来扶苟生，可又犹豫不决，对那两人道：“不能吧？讹人的多是一些大妈老太太和大爷们，脸老了，不值钱，想要倚老卖老地沾人便宜，能坑一点是一点！这一看年纪轻轻的，穿得也挺“体面”的，总归要点脸的吧......”
老头道：“坏人还分年龄？老坏人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小坏人变的，总不会凭空冒出来的了！你要是不放心，前面路口拐过去就是警察局，你去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好了。”
“哦，我晓得了！”说完李刚向大爷挥挥手，转身看了看苟生，小跑着去报警。
见李刚离开，我紧绷神经一松，打算趁李刚转过路口时，叫起苟生立马跑掉，坚决不能把脸丢在我李刚那里。
“啊啊啊啊......啊......啾！”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刚没跑几步，苟生突然扬起头来，拖拖拉拉地打了一个喷嚏。
李刚猛地转过身，看到那张属于我曲仁昇的脸时，双眼一瞪，立时傻掉了！
我心猛地一揪，顿觉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了出来，浑身如置冰窟。双眼一闭，心里不住地哀嚎：“完了!完了！......”
“仁昇？你......你......你......”李刚惊讶不已地看着苟生，结巴了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而后视线落在苟生屁股上那绘有奥特曼卡通像的红色裤衩上，他嘴巴一下一下地抽搐着，想笑又极力忍住。
李刚喊出我的名字，苟生听出是认识我的人，立刻抬起头来，新奇地看着李刚，嘴里塞满了草屑。
“噗嗤！”李刚见苟生那形状，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笑了一阵，才想起上前来扶起苟生，“喝多了吧？”随即又奇怪地看着苟生，“咦，也没啥酒味啊？发啥疯呢？行为艺术？”
我见事已至此，再掩饰也没用，一口气一口气不住地接着叹，恨不得我们三个立即原地爆炸，一了百了！
苟生从地上爬起来，裤子也不拉，就望着我的同事李刚傻笑：“你好！”
见状，李刚又是一愣，继而狐疑地上下打量起苟生来，试探着问了一句：“仁昇，你......你没事吧！”
苟生呵呵笑着摇了摇头。我愤恨地瞪着苟生，老子情愿不认识这个人（只狗）！
李刚犹自不相信亲眼所见，敛了笑容，眨了眨眼，惊疑不定地看着苟生：“仁昇，你没事吧？”
苟生又摇了摇头。
李刚呆愣了几秒钟，亲自帮苟生提上裤子，心有戚戚地道：“兄弟，一份工作而已，别看得太重，公司不要你，是公司的损失！你业务能力那么强，做事踏实肯吃苦不计较，总有赏识你的老板？这人啊，凡事得想开点，不能钻牛角尖，一钻牛角尖就容易走极端，一走极端就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就容易疯狂，一疯狂就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事儿来。走，我送你回去。”
“好！回家！呵呵！”苟生扭了扭屁股，高高兴兴地跟着李刚往前走。
李刚边走边拿起电话：“喂！老徐啊，告诉你一件大新闻！你绝对想不到！”
电话那边：“什么新闻？我忙着呢！”
李刚：“我碰到曲仁昇了，你猜这家伙怎么了？”
“他怎么啦？”
李刚看了苟生一眼，别过头压低了声音：“他疯了！”
“疯了？不能吧？”
“我也不愿信啊，这不碰上了吗，人趴在街边喷 尿，也不避忌一下行人，看这家伙大汗淋漓的，估计在街上裸奔了好一会儿呢。”
“我靠！劲爆！”
李刚接着颇为同情地叹道：“说来，业务部的老大做的真不厚道，这几年，曲仁昇的努力成果都给他做了嫁衣，他职位提升了，成为了业务部门经理，说也要向上面推荐曲仁昇，让曲仁昇升为副经理，结果他一上任，就把曲仁昇给辞了！这人太狠了！”
那边也跟着叹道：“唉，曲仁昇也够倒霉的！”
听着李刚和另一位同事的对话，我无奈而又无力地叹了一气，世界末日一般的感觉，这回脸真是彻底丢干净了！想我短短一天的时间，身上就光荣地笼罩了这么多光环：傻笑的二百五、闹自 杀的失恋者、智障、猥亵男、神经病、街头裸奔的疯子，我的脸已经丢得差不多了吧！
既然都没脸了，还在乎什么颜面？
我扭着屁股，破罐子破摔地走到电线杆旁，翘着腿，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肚子的火气连着这腥臊得让人恶心的液体喷射在电线杆上。
第二天，我“曲仁昇”在街头喷 尿的照片在网上传开来，那张傻笑的脸虽然打了马赛克，可还是能不费力地被认出来。标题是：失业男不堪压力精神失常，半夜街头裸奔趴地喷尿。
想想我曲仁昇的人生真是失败，梦想遥不可及，事业一无所成，心爱的人离我而去，对父母一无回报......
做狗我不愿，做人却毫无用处，维护了近三十年的尊严一朝沦落沟底，曲仁昇那张皮相越看越膈应，人生真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