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式大阁院沦陷在一片幽蓝的昏光之中,这湖底应该深得很,否则怎会一束光亮都不曾照进来过。
铁鼠陪着女人从前厅走到后院,耳畔是女人甜如浸蜜的莺声燕语,他并未认真听她说了什么,目光在阁院角落搜寻,想要找到关于黑色醉心花的线索。
很快,二人便到了女人的房中,铁鼠半推半就地坐卧在床榻之上,女人欠身伏趴在他胸膛,染着殷红色泽的长指甲挑起他的下巴,不见反抗,女人微微一笑,媚态横生。
“你可真是对我的胃口。”她吐息在他耳边。
铁鼠翻身将她压制身下,唇边勾起笑意:“你也是呐,不过可惜……”
窗外的幽蓝光泽照在他的笑容上,邪恶又神秘,女人有一瞬间失了神,仅一瞬间便被铁鼠捕捉到,带着些张扬继续对她挑衅着:“可惜你已几百年岁,与我而言确实大了些。”
“谁与你说我几百岁了,呵呵,这回你倒是看错了眼。”
女人双手勾住铁鼠的颈项,话里也不像参假,铁鼠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误,这女人不是千面妖?
躲开了女人附上来的红唇,铁鼠起身坐在一旁,面上少了些方才的殷勤。女人见状也失去了耐心,将垂落耳边的几根发丝捋向耳后,举步走近了他,抬起一边赤足,搭上铁鼠的膝。
“你到我这来的目的我不与你追究,反正你也出不去了,若你答应今后好好服侍我,我自会好好待你。”
女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铁鼠忽然来了兴趣,挑眉道:“哦?如何服侍?”
他口中问着,手上的动作也不停,那只手顺着女人的脚踝一路抚到小腿肚,这光洁细腻的触感竟让他有些迷醉。
“你这不安分的爪子都挠到我心肝儿了,却还明知故问。”女人换了个姿势坐在他的腿上,一手揽上他脖,一手挑逗着解开他的衣带……
铁鼠将她不停游走的手抓在掌心,搁在唇边轻轻一吻,笑道:“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一会如何唤你呀。”
女人低眉思索,眼珠子又勾上他邪气的面容,卸下了心防,最终吐出她的名字。
“平洛。”
平洛?铁鼠从未听闻这个名字,但至少可以确认她并非千面妖,如今他该怎么做?顺势倒下接受她的恩宠似乎有失脸面……
“石牢里的姑娘你将她如何了?”他忽然想起红叶,自己与这女人出来后,红叶怎么办?
女人突然一副扫兴的样子,娇声答道:“这时候提她做什么,你与她是何关系?”
“她与那云牙山少主关系匪浅,若她有何不测,怕是会牵连到我。”
铁鼠找了个借口打听红叶的状况,也为了摆脱眼下自己骑虎难下的窘态。既然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也就没有牺牲色相的必要了。
女人听他这一说,脸上神态舒展了不少,也不打算隐瞒,直言道:“我将她做了祭品,献给神女。”
祭品?神女?
铁鼠好像隐隐约约了解了些什么,莫非这女人不过是颗棋子?那什么神女才是幕后操纵整件事的人?
如若真是如此,那神女又是……
十五月圆之夜。
今夜的月犹如一盏晃眼的明灯,银白的光辉流泻整个湖面,放眼望去,这片湖水仿若玉盘,晶莹剔透,美妙绝伦。
云牙山几人立于湖边,望着湖面,蓄势待发。
此刻湖底早已乱作一团,红叶被带去阁院小间,两个黑衣人正在为她梳妆打扮,为她换上华丽的霓裳羽衣,就算她再天真也不会将此认作待客之道。
看来,今夜她便会被作为祭品献祭给那妖女了,不知自己会被怎么样,也不知道铁鼠有没有被杀了……这白斯寒,磨磨蹭蹭何时才会来救他们!
她这会竟怨起了白斯寒,当初若不是自己逞强好胜非得出主意,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红叶不满地拔起头上的簪子泄愤似的,摔到地上。
‘吱吖——’门被打开了,石牢中见过的女人横眉怒目地朝她走近了。
“人呢!”女人厉声问道。
红叶不明所以,也不答她,戒备地看着女人在屋子里四下寻找着什么,最后无功而返又来到她跟前。
“那臭小子呢!”女人厉声道。
臭小子指的是铁鼠?难不成他已经逃走了,若真是这般就太好了。红叶难掩欣喜,挂上笑容站起身,回:“你将他带走了,本应该我去问你要人才是,怎么反而问起我了。”
“少来这套,他若不上这来救你还能去何处!”
“若真来救我,我还能乖乖在这做你的祭品?”
女人被她问得没了话,自己如此天姿绝色,一个毛头小子竟敢这样戏耍,完全不将她放在眼中,她是如何也不能接受有男人从她眼皮底下溜走!
她上下端详一番眼前的华服姑娘,转身对旁边的黑衣人吩咐道:“将她押入轿子,献祭神女。”
“不好了,有人闯进湖底!”一个黑衣人火急火燎地跑进屋里,俯身在女人跟前,慌慌张张地禀上!
红叶瞬间便知晓是谁来了,心中所有的不安顷刻间化作乌有。女人留意到她嘴边牵起的笑,心中也意识到些什么。
白斯寒直接闯进了阁院前厅,此处布置得像是要祭拜哪路仙人的样子,香火贡品一应俱全。他用刀柄轻轻将桌上的贡品挥打到地上,瓷碗打裂的声响引来了几个黑衣装扮的妖怪。
他丝毫不打算遮掩,甚至还想更加惹恼这些人,最好能引出这里的主人,如此一来才可以为旋龟争取些时间来救人。
“是谁在我的地盘捣乱。”
一只凝脂玉手挑起珠帘,女人从侧方的小门踏入厅中,一眼便瞧见了单枪匹马的少年。墨发一半高束以冠饰相配,一半潇洒垂至肩背,剑眉星目,十足的贵气公子模样。
女人一见到白斯寒,方才的烦闷一扫而光,若被这样的男子降服倒也心甘。
白斯寒的目光停留在女人身上,感受到她散发出的气息怪异,其中却全然不见任何妖气……这是为何?
白斯寒不可置信,试探着开口:“想不到,这为非作歹的竟是个柔弱的人族女子。”
女人有一瞬间的诧异,这少年竟一眼便能看出自己的身份,她侧头与身旁黑斗篷的妖怪相视一望,白斯寒立刻注意到这个黑衣斗篷的妖怪,气息驳杂。
女人上前一步,开口笑问:“为非作歹?我可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得罪了阁下,需要这般大动肝火。”
“你在云牙山的眼皮底下做了什么,我还能不知?”白斯寒不甘示弱,也上前几步。
云牙山……
女人细细看他模样,掩嘴一笑,继续上前:“云牙山果真是钟灵毓秀,养出你这般俊美的男子,要不,我们结个亲家如何。”
这般出言不逊,让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手中的刀不由得收紧了几分。
“别生气呀,我这般容貌难道还配不上你吗?”
女人这回没有停下脚步,不断朝他靠近,她刚要攀上白斯寒的胸膛,便立刻被他闪身躲开。趁其不备,将青色弯刀架在女人的脖子上,显然他并不打算直接杀了这个女人,只因她是人族。
“姑娘抬爱了,我这心中已有少夫人人选了,还希望你早些将她归还于我。”
白斯寒的话女人听得明白,纵使着话语再好听,再甜蜜,在她心中都觉得十分可笑!世间男子都是一副德行,永远无法抵抗美人的诱惑,即便眼下有多么喜欢,终归要变心的!
女人对此嗤之以鼻,讥笑道:“原来那姑娘便是你钟情之人啊,不过很可惜来晚了。”
“你什么意思。”他不禁心中一颤。
“她已被我献祭神女了,如今怕是已经成了一个难看的老太婆了。”
她话音刚落,不知何时从一旁的石柱后面被推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浑身打着颤,不敢抬头。
白斯寒从女人的话中读懂了她的意思,她要告诉自己,这个老太婆就是红叶?
“抬头看我。”他并未放下刀,就这么不急不慢地吩咐着老太婆。
苍老无助的双眼缓缓抬起,只是瞄了一眼白斯寒深沉的瞳仁又立刻低下了头。
他却是轻轻一笑,手中的刀又朝女人的脖子进了几分:“她根本不是红叶,我认得出,你若再耍花招我便真对你不客气了。”
“怕是你永远也看不出来了。”
白斯寒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前方黑衣斗篷的妖怪突然朝他袭来,掌中撒出落花数片,朝着他的脸上甩了过来!
黑色花瓣。
双目被花瓣触及的瞬间便传来阵阵刺痛,视线开始变得猩红、模糊,最后落进一片无尽的漆黑之中,他失去了一切的光……
女人刚从他的掌控中逃离,身后的大门‘扑通’一声,轰然倒塌!几个黑衣人摔了出来,随后跟进来的红叶喜形于色,拍着掌上的尘土朝着他们走近。
“你!”女人惊恐万分。
红叶拾起地上掉落的刀,握于两手,纵身跃到白斯寒身旁,得意地望着女人笑道:“笨蛋,你竟看不出我是妖怪吗?几个小喽啰就想对付我!”
黑衣斗篷的妖怪对着前厅四处发号施令,顿时黑压压的一群小妖一窝蜂朝着二人攻去。
一场数量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