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什么人?洪鼎中吗?”
邵秋吊起她的丹凤眼,斜着金己。
“你不说……我都忘了有他这号人了!”
金己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呦!这是有大招啊!怎么着?放了颗棋?还是……扎了颗钉子?”
邵秋目光如电,就想叼出点儿东西出来。
金己已经背过身去,刻意避开她的光,抖了抖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
“只看结果,就行了。至于过程如何,不是想瞒着你,而是,人多,嘴杂……”
他说着,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胡秘书还在门口走廊里来回的踱,从门下面的地缝里,透进来忽明忽暗的影儿。
邵秋看问不出来什么,悻悻的收了声,垂下眼睛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判断不了,金己的这话,是真是假。
……
桃红岭后面那片儿堆放建筑余料的地儿,异常整洁,各类料材根据属性,分区域堆叠。
不似字面上所谓堆放垃圾的地方,和“脏乱差”丝毫都不搭边。
“说说吧,当时的情况?”
迟景环视了一圈大致的环境,转头问刘寺。
刘寺绕过左面一堆木材,走到斜后方铁器的堆放处,指着地上的现场痕迹固定线,道:
“就这!本来,装尸体的编织袋,和这些铁器,颜色差不多。一开始,我还没注意到……可是,走近了,才发现,袋子以及周围地上,招了好多苍蝇……”
“明白了,血迹引来的。”
迟景说完,刘寺跟着点了点头。
“怪了……”
迟景沿着痕迹线绕了小半圈,喃喃自语。
“这地儿,按理说,应该是,姓花的家里那位,主要的工作地点,结果,却在这发现的别人的尸体……”
他的声音不大,像是呓语,又像是小声说给身边的人听,怕声音大了,惊着什么人……
“可他的尸体,却在大商场里面……”
……
时晓早迟疑了一下,定定地看了看常入镜的那双眼眸,腮帮子鼓了鼓,心里打定主意。
她转身对着屋里的仨人,面露踌躇。
“领导,我跟这孩子聊点事儿……”
还没等看清他们的表情和反应,时晓早已经拉着常入镜奔去了走廊。
“这孩子……”
梁一峰目送俩人的背影,嘀咕道。
“可能……是……害羞?”
老吕喝了口茶,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秦醒面无表情,低头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你说的,到底是哪个孩子啊?”
老吕突然发问。
……
走廊尽头,厕所隔壁,楼梯的背面与墙体形成了一小块三角空间,平时堆放一些杂物和清洁用品。
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个小储物间。
时晓早把少年拉到这儿,觉得挺合适。
“怎么啦?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时晓早轻声细语的,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常入镜,总是把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柔,尽数展现,似乎自然而然地代入了“姐姐”这个身份。
“姐姐,我爸现在也没回家,你知道的吧?其实,我怀疑,他的失踪,与他单位——水泥厂,有关系!”
常入镜寻着时晓早的眼睛,信誓旦旦。
“我爸,是水泥搅拌工,就那个操作间,你们上次去过的那个,他工作主要地方,就是那儿。主要工作就是保证那个机器定时运转,有时候需要去回转窑里面看一下,怕万一机器停了或者故障,水泥就容易凝固。”
他虽然着急,但是讲话条理清晰,说得分毫不差。
“按理说,这个工作,定时定点,技术含量不高,没有什么压力。可是……”
常入镜顿住,像是下定决心般,吸了口气。
“从一年多前开始,我觉得我爸有点儿不对劲。回家的时候总是唉声叹气,没有笑容。还有,以前他没有爱喝酒的毛病,现在,几乎是天天酗酒……”
讲到这,委屈之色溢于眸仁,他眨巴眨巴眼睛,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这次失踪之前几天,我发现他酒喝得更多了,总是一个人心事重重的,我妈问他,他也不说,只是念叨着,不能说,你们知道了,没好处……”
常入镜眸若清泉,坚定地看着时晓早。
“姐姐,我害怕,那个罐子里面的尸体,就是我爸。而且……”
“我觉得,他们厂长,有问题。”
……
两天后。
迟景早上不到八点,就到了办公室,不想,还有比他更早到的,堵在办公室门口。
是柳海。
“呦!这么早!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
迟景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用眼睛睄着柳海手里的一沓子文件。
“赶紧进来吧,里面说。”
大办公室没人,迟景因为是队长,所以最里面有间单独的隔间。
进了小房间,柳海把门一关,文件墩在办公桌上。
“报告出来好多,信息量有点大,所以找你当面说。对了,有水吗?渴了……”
迟景弯腰从办公桌下面,纸箱子里,掏出一瓶矿泉水,丢给柳海。
“来吧,慢慢讲。”
柳海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
“我一件一件说。首先,商场那具焦尸,和那个美女提供的头发,DNA是匹配的,确实是同一个人。”
柳海抽出其中的一份文件,指给迟景看。
“而且,他喉咙里面塞着的那张符纸上,还验出来别的东西了,香灰……”
“符纸上面,验出香灰,不也是很正常的嘛,毕竟这俩东西,总是成双成对的出现啊……”
迟景听到这,反而没多大惊讶,还能调侃起来。
“嗯……那倒是哈……”
柳海的思绪也被他带偏了,一本正经地赞同起来。
“哎呀!迟队,这都哪儿跟哪儿,被你一打岔,我都忘了说下文。”
小胖子柳海用手背抹了下额角滴下来的汗,很奇怪,喝了大半瓶水的他,看起来,更热了。
“还有,武队长让我们查验的盐酸二氢埃托啡,这个,还真验出来了……”
“盐酸二氢埃托啡……”
迟景暗自念起这个名词,攒眉蹙额。
“这究竟是个什么药?”
“是一种高纯度镇痛剂,主要用于抑制癌症中晚期病人的痛感。”
柳海又擦了把汗,额头的汗珠子,更密了。
“镇痛剂……算毒品吧?这药,不好搞吧?”
迟景问。
“算!确实不好搞,是处方药,需要医嘱,而且管理特别严格。”
“嗯,这就说明,想搞到这种药,一般会留下痕迹,我们可以从这条路查查。”
迟景点了点头。
倏然。
柳海的手,一把摁在了迟景的手背上,手心湿热,黏腻多汗。
迟景一晒,抬眉望向柳海。
只见柳海眼底红红的,好似拍堤春水,要流出泪来了。
“咳……咳……海儿啊,我知道,现在你们年轻人,流行搞基!我绝对不是歧视哈!!先不说,我对自己的取向还是比较清楚的……而且吧,根据我对我俩性格的了解,就算是那个啥,我俩也应该是一顺边的……不太匹配,不太匹配哈……”
迟景没敢再瞅柳海的眼睛,低着头,不知所云地嘟囔了一大堆。
轰隆。
柳海二百来斤的身躯,直接后仰,砰然倒地,手里攥着的文件,雪片一样,扬了一屋子。
“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
“迟队……水……这水……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