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然站在王佳佳左手边，面无表情，讲得细致。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亦然，周六是我生日，我想请你一起去。行，行吗？”王佳佳满怀期待，眸中隐忍的卑微倒是藏得深。
看他怎么答？刘语婕正看戏，想起身于是拉了下桌子，结果力度没把握好，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整个教室的人目光都汇集过来。也包括突然一转过头的林亦然。
她没看王佳佳，但已经能感受到某人想将她碎尸万段的想法了。
林亦然正正就对上了刘语婕有些窘迫却依旧高傲的眸光。
这下是真的洗不清了，这男的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想泡他吧，刘语婕面不改色的来了句，“都看什么看，没见过拉桌子？”
班里顿时死一般的沉寂。这场面维持不到三秒。刘语婕就听到周围有人讨论。
“这刘语婕可以啊，十八般武艺勇追学霸，我们佳佳根本不是对手。”
“刚来就这么高调。”
“……”
“林亦然。”王佳佳见林亦然没有回声，一抬头看他，却顺着他的眸光，移到刘语婕那里。
“不好意思。”林亦然语气平常却不失礼貌，“要补习。”
“没关系，我也就随便问问。”王佳佳赶忙缓解尴尬，比起林亦然的拒绝，她更在乎身后小姐妹的想法。
她们，肯定会背地里说自己坏话。
这次丢脸丢大发了。
唐少见状，立马站起来拉过林亦然。
“老林，来来来。”唐少吆喝着，“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班新来的女神。刘语婕。”
王佳佳和周边的人各怀鬼胎望着这个方向。如果自己被拒绝，那任何人被接受，她都会不悦。
凭什么？
“哦。”林亦然应了一声。
刘语婕听这语气，虽然音色不像，但这语气简直一模一样。她低落的情绪瞬间燃了起来。
众人看到林亦然的态度，舒了口气，果然。林亦然没有对任何人特别。
他一如既往，礼貌待人，却冷漠疏离。
“加个QQ呗。”唐少跟冲业绩似的牵线搭桥。
刘语婕倒没想过要加。
林亦然把试卷折起来，正好看到门口走进来的班主任，他压低声音道，“走了。”
林亦然转身离开。
教室里一片喧哗。
刘语婕想起以前在普海的时候，每次跟发小出去玩，总有各种类型的男生加她QQ。加与不加，全看她心情。有时候心情好，二话不说就加一个，心情若不好，也是二话不说就拒绝。
今天才知道，原来被拒绝是这种感受。
谁稀罕呢！她望向窗外，看着只剩背影的林亦然，高高瘦瘦的，背影倒是很像。
一下课，流言又开始满天飞。
王佳佳心情不错，在教室里跟着小跟班们高谈阔论。
“人家林亦然，哪会这么没眼光，人家喜欢有内涵的。”
“人家不喜欢花瓶……”
“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过他会多看哪个女生一眼。就凭她？不用想都知道连话都搭不上，还想要联系方式？有病。”
“……”
刘语婕记不住王佳佳的脸，但是对她的口头禅倒是熟悉。似乎一天下来，王佳佳得说n次“幼稚”或者“有病”。
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
刘语婕的注意力放在林亦然身上。
下了晚自习，非得堵他问清楚。
……
下了晚自习之后，刘语婕还没来得及离开。她一转过头，就见对面的林亦然拿着口罩走出教室。
她拿起手机，不管不顾的跟上。
教室门外人来人往，舒雅正准备找刘语婕一起回宿舍，结果，一眨眼人就不见了。硬生生是磨灭了她想当护花使者的心。
刘语婕跟着林亦然到教学楼三楼的一个拐角处。
走廊的灯坏了，脚下一片漆黑。
“林亦然。”刘语婕试探性叫了一声。
眼前的人停下脚步。
刘语婕慢步走到他跟前，背靠在栏杆上，脚耷拉着伸到他脚前，不悦道，“还真的是你？”
林亦然没出声，他的口罩拿在手里。
“我叫刘语婕。”她在微暗中眉眼美艳，像夏天扑面而来的涌动的风，“我们见过，在山里，记得我吗？”
她又试探。
她的声音格外敞亮，惹得来往学生下意识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林亦然刮了刮鼻尖。
他冷淡的模样，似乎所有事情都难以让他有一丝波澜，刘语婕不说话，空气中就只剩下沉默。
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这号人物。要是放在普海，这么不识相的人，她早踢开了。
但这不是普海。
“这么冷漠。”刘语婕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很讨厌我？”
林亦然站在走廊中央，刘语婕就靠在他旁边的栏杆上，这个地方靠近大垃圾桶，来往行人只有三两个。
是讨厌，还是真的就是这样的人。
“没有。”他答。
“那就是喜欢？”刘语婕紧了紧外套，回忆起那天晚上他塞在自己手里的牛仔外套。
是带着温度的。
刘语婕挑了挑眉，倒是好奇他会是怎样的表情。越是有难度，越是挑战了她的征服欲。
结果，什么都没有，毫无波澜，平静如水。是他会伪装，还是真的从来不把别人放在心上。
刘语婕微低头，这才注意到他手中还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红色珍珠李。李子是夏季水果，但从4月份就开始有一批熟果上市。她从小就喜欢酸的东西，尤其是李子。
她没忍住，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眸光发亮地盯着林亦然手中的李子。
自从她来了湘市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李子了，她在附近的水果店都看过，从未找到这类水果。
他怎么会买？莫非也喜欢吃。
刘语婕倒是很少见，有和她一样喜欢吃酸溜溜的李子的男生。尤其是珍珠李和三马李。
“你在哪买的？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刘语婕兴致蹭的就上来了。立马转移话题。
“家里拿的。”林亦然倒是少了些距离感。
“你不会也喜欢吃李子吧？”刘语婕问，像普通朋友似的搭话。
刘语婕侧过头，林亦然已经为了给行人让路，背靠在她左侧。他的腿很长，笔直的立着。
“不喜欢。”林亦然应。
“那你还拿来。”刘语婕笑，“我猜，是家里人帮拿的，你不好意思拒绝。”
“嗯。”他轻声应。
很奇怪的是，刘语婕竟然感觉不到想象中的冷漠，这句嗯，带着绵长的尾音与今晚的风一样，是暖的。
林亦然侧头往她，眸光相对。
路过的行人总是忍不住频频回头。
“这谁啊？”
“好像就是那个新转来的。”
“听说她被林亦然拒绝了，结果现在都堵到垃圾桶旁边了。看，还把什么东西塞人家林亦然手里。”
“……”
刘语婕听到只觉得好笑，好在自己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从小，她就泡在流言蜚语里，对任何的林枪弹雨都无所畏惧。
“你喜欢吃？”他明显也听到了那些流言。
“特别喜欢。”
“给你。”他递了过来。
“无功不受禄，我跟你买呗。”刘语婕从小就学着利益互换的道理。
“不用。”
“那有空请你吃饭。”刘语婕也就随便这么一说，她接过水果，又转移话题道，“你今天，竟然会说这么多话。”
“嗯，感冒好了。”他应。
感冒？刘语婕不自觉想到，他戴口罩的原因，许就是生病了。
两个女生在拐弯口没走，伸出个头来。
“看到了吗？我就说嘛，刘语婕硬要送那什么果给林亦然，结果，又被拒绝了。”
“林亦然果然高冷，面子都不给人家留一个，起码也意思意思，吃一个嘛，全给还回去了。不食人间烟火。”
“……”
刘语婕捏紧手中的塑料袋，心里悦了。
“你家是做民宿的吗？”刘语婕又问。
“不是。帮亲戚的忙。”林亦然答。
“那个。”刘语婕猜刚刚那些八卦人士说的话林亦然肯定都听到了，“他们都觉得我想追你？作为当事人，你就不好奇？”
不远处还能传来唐少和班里同学的吵闹声，很多间教室的灯都还通明。
“我不信这些。”林亦然回应。
刘语婕望向他，怎么感觉他眸光中泛着落寞。真不信还是假不信，貌似对于这些学霸这些好学生来说，绯闻就是困扰吧。
“我可没有对你别有用心。”刘语婕想了想，又解释道，“我发誓，我真的只是觉得你人不错，可以交个朋友，但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会喜欢你这件事，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也不会影响你学习。”
他就知道是这样的。所以，他不敢信传闻。林亦然抬头看着被教学楼围住的天，灯光太敞亮了，所以夜晚也没有能力给天涂色。
“我没那么容易被影响。”林亦然收回目光，面容和煦。
“那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并不介意，我的出现。”刘语婕没想到那么快就找到他了。这座城市里，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
第一，总是让人念念不忘，格外特别。
他沉默，她等着。
风就像清澈的水流，在自己的小道中驰骋，它没有胡闹，它只是想跟这世间的青春拥抱。
这一晚，刘语婕站在陌生的学校中，走廊冷清，灯光凋没，她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像黑色巧克力。
他答，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