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见远处扬尘四起,一群人马乱哄哄打在一起,偶尔传来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和极其难听的咒骂声。待来的近点时,见有穿着大成国盔甲的士兵骑着马“突突突”地在后追赶,大概三十人,另一群穿着大成百姓服饰的人马在前面没命的跑,有八个人,个个手提弯刀。
转眼间,两群人马你追我赶地朝他们这里过来,秦雨忙拉着天震躲避,不料前头两个人猛踢座下马,飞身朝着茅屋直扑过来,嘭一下,门窗顿时粉碎爆开,一个刀疤脸的扑向胡天震,一个长发清秀脸的扑向秦雨,秦雨一扬手“咻咻咻…”飞出几枚飞针,那二人只把手中弯刀轻挥几下便将飞针一一击落。朝天震扑去的刀疤脸迅捷地转到天震身后,刀已架在了天震的脖子上。秦雨的飞针不断射出使那长发清秀脸的缓了一缓,被追上来的大成士兵挡住,秦雨险险避开了弯刀客的劫持。
“住手!否则我杀了他!”一个说着蹩脚大成语的声音吼道,“放我们走!”那人络腮胡子,满脸横肉,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鼻梁经过嘴角直到下巴,使得整张脸严重变形,嘴里喷出的热气吹在天震的后脑勺,犹如野兽垂涎的气息。但令天震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感到很害怕,反而心里很平静,似乎预知这弯刀客伤害不了他。看到有人被劫持后,大家都停手分开。
刀疤脸劫持着天震快速地移到他的阵营里,可这个阵营早已被包围,大成士兵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又不甘心放这群人走。那刀疤急了,激动得都快把天震勒窒息了,天震感到一阵眩晕,脖子潺潺地流血,眼看着脖子上的刀不住地抖动,仿佛随时都会将他的脑袋割下来。
他大急,扯着嗓子喊道:“喂喂喂,头要掉了,我头掉了,你们还能走吗?快!把我带走,我可保你们安全。”接着,对那刀疤轻轻说了一句什么,那刀疤睁大眼睛赶紧松了松,连夹带拖地急着要退出包围圈去,士兵们依然刀剑相向,围得跟铁桶似的。
士兵里一个带头的命令道:“让开!放他们走!”
“你们得把人放了。”另一个下属模样的道。
准备劫持秦雨的那个弯刀客也用蹩脚的大成语说道:“待我们退到苍狼谷再放人,否则我们杀了他,拼个鱼死网破”。那八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用胡天震听不懂的语言叽叽咕咕吵了半天,大概看出是有的人赞同有的人反对。那刀疤对其他人说了句什么后,所有人都怀疑地看了看胡天震,又相互看了看,最后好像大家一致了看法,由刀疤来谈判。胡天震暗笑,应该是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
刀疤用极其诚恳的语态说道:“各位军爷,我们真是白羌国的商贩,到贵国做买卖,不是什么熔阳国的奸细,我们只需到苍狼谷便将这位小爷放回,决不食言,我们以白牛神的名义起誓,我们真是做完买卖准备回家。”说这话时,刀疤那狰狞的脸突然变得祥和起来。其他人听到以白牛神起誓便将双手交叉于额前伸出头顶作牛角状,低着头嗡嗡地念叨。刀疤劫持人质在手只略微低头念念,眼睛直盯着敌方,生怕对方有所异动。
这边带头的想想白羌国确实信仰白牛神,以白牛神起誓说明真的急于逃命。可是停留在洗马镇废墟很值得怀疑,于是问道:“为何集中在洗马镇,你们在废墟中寻找什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应对,其中一个贼眉鼠眼的急忙应道:“我们经由此地回白羌国,来时见洗马镇还好好的,不料回来时却变得这般模样,怎能不好奇,也都怪我们贪点小财,要去看看里面有啥值钱的遗留下没,好叫我们捡个便宜,官爷您是知道的,这做生意的哪有不图点横财的?都怪这死人妖,非得想搞点死人财!要不是你,哪会劳烦官爷们辛苦,我们也不会落得似贼非贼的。”说罢竟朝旁边一个扭扭捏捏的不辨雌雄的伙伴一脚踹了过去,差点没踹爬地上,又对着那些士兵“嘿嘿嘿”直笑。见众人一脸严肃不知是忍住不笑还是真的不笑,他干笑两声后摆正他所处阵营该有的姿态。他的同伴们急忙应和道:“对对对,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胡天震心中好笑,这种低劣的表演和说辞谁会信,这群人肯定有问题,但自己在别人手里,管他的,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再说,只是,红药和家里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想到这些,心中又莫名的难过和烦躁起来,不如让刀疤以自己作人质,离开后自己再想办法逃脱,于是特意表现得很怕死。
在白羌人的要求下,带头士兵答应放走他们,每个人上马,由“人妖”押着胡天震,大成士兵不得接近三里路,否则就处死人质。那“人妖”早就看出天震不会武功,所以很放心地将他端坐在自己面前,天震比他还矮半个头,那人呼出的香气直喷他后脑勺,与那刀疤的正好相反,但他宁愿选择被后者喷,这香气简直令他作呕。他做梦也不敢相信会和这样一个人同马而行,那声音那姿态无不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临走时,胡天震对秦雨叮嘱,一定照顾好红药。
那人尖声问他:“你给我们老大——”话刚出口又意识到不对,虽然这小子是俘虏,但最好还是不要让他听出什么来,谨慎为好,“老大”这词不适合,立马改口“——老……板陀伊尔曼说了啥,害得他被吓成那损样?”
他得意道:“也没说啥?我就说了‘我是大成国的逃犯,盗取了赤燎剑,正全国通缉我呢,别让他们知道哦!’”他这样说是想保全自己,把自己说成是大成国通缉犯,让他们有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感觉,不管怎么样勉强试试,反正也没办法,顺便也试试这些人是否正常。
“你是逃犯?还——”说道此处立刻就停了。
天震想:“这家伙,妖里妖气,还挺谨慎的,害怕我知道他们关心赤燎剑。这下印证了我的猜想,这群人不是什么白羌国的商人那么简单。”便想法试探试探。但称“仁兄”感觉不对,称“大姐”显然太过不去自己的这道坎,于是开口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人家叫贡嘎拉香啦!怎么?小帅哥,长路漫漫,咋俩聊聊?”
天震心情沉重,无心和他调侃,耐着性子说道:“确实挺香,你说我一个逃犯,和你们一起,算是同路人了吧?”
“嗯,算是。”
“你可知道洗马镇是怎么回事?”他突然一问,那些人都悄悄看向他这里,耳朵都专注地听着。
确实有问题!
“不知道啊!好残忍的呀!好吓人的啦!”
“火是我放的,你猜我见到了什么?”他故意把声音放大,好让其他人也听见,其实他自己除了见到一地的尸体外,什么都没见,只是想试探他们在寻找什么。直觉告诉他洗马镇的屠杀肯定与这些人多少有点关系,妹妹红药……
果不出他所料。
所有人突然一下勒住马,转过头来直愣愣看着他,眼神中既有迫切也有杀意。
见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让他真正感觉到了重重杀气。他后面的贡嘎拉香阴森森地飘来一个声音“你,看到了…什么?”。
那阴气冷得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瑟瑟地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有指尖那么大一颗?”其中一个龅牙迫不及待地问道。
“闭嘴!”长发清秀脸的吼道,此人正是之前准备劫持秦雨的那人。他直盯着胡天震问道:“说!你看到的东西什么样子?”
“对,指尖那么大一颗。”说时,眼睛看向那个龅牙,充满着欣赏和赞许。
不料那龅牙“是不是像莲子一样,冰盒——”
“啪!”的一耳光,龅牙差点被长发清秀脸的打落马下。然后几个人都对龅牙叽叽咕咕骂了一通,他摸着肿起来的半边脸委屈地看了看胡天震。
“后来没看清楚了,大成士兵来了后我就跑了,他们要抓我回去,我的伙伴都被抓了。”天震忙圆谎道。
长发清秀脸上下打量了一遍天震全身,威胁道:“量你小子也带不走它,过后再审你,胆敢胡说,我挖了你的嘴!”说罢催促大家往前赶路。
天震想回头看看大成士兵是否跟在后面,遂转过头来,不料贡嘎拉香脸一下凑了过来,差点鼻子相碰,天震急忙转回去,暗骂一声“死变态”,但却无意间瞟见不远处有人影躲藏,他也不声张,料想是大成士兵来救他,他随时都准备着滚下马逃跑,只恨自己没有学会半点武功。
待走到一个转弯处,那贼眉鼠眼的猛然抽出刀来,其他人陆续抽刀,人马转动,瞬间将胡天震和贡嘎拉香围在中间。胡天震感到脖子上一凉,贡嘎拉香不知什么时候手指上戴了个锋利的指甲刺得他生疼。
“好家伙,训练有素,反应这么快!”
前方路中间不知何时站着一人,长剑在手,一身侠客装扮,哪里是大成士兵?路两旁各出现一人,都一样的装扮。
一直没说话的刀疤脸此时打马走到最前面,刀指着那人喊道:“这位侠士为何挡道?我等是白羌国商人,还请侠士行个方便。”
前面那人不答话,只一步步向前走来,众人吼道“站住!”。那人只不答话,脚步却越来越快,最后竟踏空而来,剑直指胡天震二人,贡嘎拉香忙去拔刀,胡天震趁着空当滚下马去,使尽浑身力气连滚带爬地从众马腿间绕出来。那侠士奔袭而来,首当其冲的是刀疤脸陀伊尔曼,二人刀剑一接触,侠士剑走轻盈,变刺为削,向陀伊尔曼右手削来,陀伊尔曼右手忙弃刀避开剑,左手不等刀落,急握住刀柄,顺势向右砍上来,那侠士在空中一个左转身让过,右手剑刺向陀伊尔曼额头,此时他的刀来不及收回格挡,眼见剑快刺中眉心,“当”一声,旁边一人赶上来替他挡住,剑锋一走偏,他立即回刀再挡了一下,剑锋刺向头左侧,划掉左耳旁的一小撮头发,他惊魂未定,将头偏开。此时赶上来的那人和他一起对付侠士,“当当当”在一瞬间他们已经交锋了五六次,“砰砰”两声,二人胸口上一阵疼痛,侠士借飞身之势双脚蹬在他们胸口,二人被踢得向后飞去,侠士向后一翻身,稳站在地上。
另外两个侠士也飞身加入战团,这方有一人被刺杀于马下,两人已被刺伤,看来那三人实力不小。陀伊尔曼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杀出去,在此前他们已经死了十一人了。正要迎着前面的侠士时,那侠士却避开了他,朝胡天震奔去,陀伊尔曼一脸懵,趁着这档子赶紧走人,他飞身上马,用刀身一打马,心急火燎的跑了,其余人见状也寻机会逃跑,所幸那三人不是太为难他们,除了死掉的一人,其余人都成功地跑了。
胡天震还在地上猛爬,等他反应过来时,只有一匹马、一个死人和三个活人与他在这里了,他自己得救了高兴得不得了,狼狈地爬起来对那三人说道:“多谢三——”
一把剑又指到了他的脖子上来,他目瞪口呆了好半天,“合着这三人是向着我来的?跑了恶鬼来了魔?”这糟心事一桩接
着一桩,他何苦跑来受罪。
剑指他的那人一脸刚正,但眼里满是怒火,极力地压制着对他说道:“洗马镇的大火真是你放的?”
胡天震心头一块大石才突然放下,但大火确实是他放的,可事出有因,出于好心,他不知犯了什么错。
另一人看了看他,又愤怒又怀疑地问道:“洗马镇被屠杀,与你可有关系?”
“三位大侠,火确是我放的,请不要误会,我没有一点武功,但屠杀小镇的人,我和你们一样痛恨”说罢,两眼忍不住泪花泛起,这却是他真情流露。随后他便将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在讲前面时三人将信将疑,待他说道妹妹红药时,哽咽得说不下去,三人才对他深信不疑。
那三人听后,噗通一下齐跪在他前面,磕了三个响头,惭愧不已。天震慌忙扶起,随后三人抱在一起撕心裂肺地痛哭,直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鼻涕口水哗哗直流,三张脸都因愤怒悲恸而变得通红。半晌后才告诉天震,原来这三人是洗马镇的,都是表亲兄弟,只因出去办事未归,幸而逃过了屠杀,被火烧的那个大院子是洗马镇比较有地位的华家的祠堂。他们中一人便是这华家的长子,名叫华纵,另二人是华纵的姑表楚云中和姨表步笑冲。因上个月家中传信华家要祭祀祖先,三人这才回来,不想回来时看到了灭门的惨状,三人到洗马镇时正是胡天震在秦雨处见红药时,因此华纵等三人一路跟踪看见了大成士兵如何追杀陀伊尔曼他们,又如何遇到胡天震被掳,以及听到胡天震对陀伊尔曼等说的话。误认为是他所为,因而一路追踪,要拿下胡天震问个明白。
三人握着天震的手泪流满面地说道:“想我洗马镇五百多人啊!五百多人就这么……这么……如今竟只剩我兄弟三人,啊……”哽咽着说不下去,“兄弟替我等三人埋葬家人族人,大恩无以为报,以后兄弟有难!我三人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又纷纷跪下拜了一拜。
天震哪里承受得起,弄得手足无措,急忙扶起三人来,看这三兄弟也如忠义二兄一样都是知恩知义的汉子,想到忠义二兄还身陷囹圄,妹妹的疯癫,唤水怡的杳无音信,家中的未知,天震不免又急又怕,不禁皱起眉头来。
华纵三人看在眼里便问:“兄弟有何困难?只消与我们说,如今家人族人都已逝去,没有了任何牵挂,便跟着兄弟浪迹江湖。”
天震心中稍感欣慰,只是心事重重难以开怀,便将他所虑之事说了出来。对于妹妹的事,华、楚、步三人皆困惑不已。
“还未请教兄弟姓名?需要我们做什么?”步笑冲坚决地说道,声音震耳欲聋。
华纵三人又各报了姓名。
“在下胡天震,不敢劳烦三位仁兄,在下的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天震兄甭将我哥仨看作外人,现在你的事便是我们的事!”楚云中大咧地说道。
华纵和道:“对,要不我与你回景都镇看个究竟,冲弟和云中弟前往苍狼谷探探。”
“嗯,那苍狼谷或许就是哭狼人的老巢,唤水怡有可能被劫到那里,刚刚那伙人在洗马镇偷偷摸摸,正好去查查,还有那‘五’号黑甲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步笑冲恨恨地道,无形中有种莫名的惧意。
“好!那请华纵兄与我前往景都镇,只是前往景都镇路途遥远,有劳华兄,唤姑娘只能拜托二位了。”天震说罢向步笑冲和楚云中抱拳辞别。安排停当,各自前往。
天震与华纵回头先朝白马村赶去,大成士兵得知胡天震被救后,飞奔赶去,要赶在陀伊尔曼等到苍狼谷之前截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