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之夜,远离了街边的喧闹繁华后,孤灯点点的小巷寂静的可怕,远处一声猫叫让夜晚更添一份阴森恐怖。
夜归的青年独自一人走在巷子里,只觉周身袭来阵阵凉意,不觉让他裹紧了外衣颤颤发抖。
四周只剩下他踏足的声音,急促又恐惧,在这个巷子里回荡。
分明是一如既往的归家小路,为何今夜看起来如此漫长且陌生?青年瞧了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巷子,漆黑一片,仿佛下一刻就会有鬼怪从黑暗中跳出。
青年顿足不前,想要从背后的包袱中找出打火的东西,为自己壮壮胆。
就在这时……
‘锵——’‘锵锵——’
三声锣响将这个沉睡的巷子吵醒,也将青年的心敲到了嗓子眼!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那黑幽幽的巷子尽头……
忽明忽暗的轮廓是两个人影,忽上忽下地跃着步子从尽头走来,一人敲着锣,一人往天上挥洒着什么。
一阵阴风吹过,几片湿润的东西飞扑到青年面颊上,待他取下一看,是几片黑色的花瓣,分辨不出是何种花类。
渐渐的,轮廓愈加明显,青年这才看清这来者并非二人,而是整整齐齐的两排队伍。那敲锣的像是葬礼上的引路人……
种种联想让青年不禁冷汗直流,他慌忙择了一处角落蹲下,将一个废弃箩筐罩住自己,只留两只眼珠透着箩筐的缝隙偷偷查看着外边。
下意识地寻找队列是否有棺木,心下咒骂,哪家怪人竟在这深夜送葬……
队列越走越近,整个队的人都穿着黑衣,在上下跃动,举止怪异不似常人,而其中并未有棺木,取而代之的是一顶黑色的轿子,轿子上方有一面明晃晃的铜镜。
青年看不清这些人的脸,但却能从氛围中感受到他们的冷漠,或者说死寂……青年的额上布满的汗水,他几乎不敢呼吸,深怕这些人路过自己身边时察觉到他的存在。
幸运的是,那些人直直朝着目的地跃去,青年看着他们走过,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视线随着队伍消失在巷子后的一团黑影之中,再也寻不见任何踪影。
﹉
八月于秋,再过不久便是人族的十五月夜了,听闻他们盛行赏月品茶,文人墨客更是钟情于这端正月。
甫佐城中亦是为这节日张灯结彩,操持装扮。故而引来白沐雪时常造访小酒馆,不饮酒,不过是喜爱这人族浓厚的节日气氛。
她兴致勃勃地为红叶的小酒馆布置彩花,红叶则在一旁专心待客,卖几坛清酒,看起来倒是很放心她折腾这破旧的小酒馆。
“红叶你瞧,好看不?”
白沐雪将手中的团扇递给她看,神情有几分骄傲。
红叶接过团扇一看,便笑出了声:“你这画的是老鼠还是兔子,可太丑了。”
“我本就不擅长作画,不如你来吧?”她将团扇塞给红叶,便风风火火地跑到屋外,准备在门边挂上两盏花灯。
忽然,街边传来一阵嘈杂声,沐雪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人群中有一老妇窝在地上哭天喊地嚷着一个名字。
红叶也被这声响引去了注意,凑过身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被人群中的几个老奶奶推开。
“小姑娘家快回去,别凑这热闹。”
一位耄耋老太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匆忙将二人推回小酒馆内,红叶这才看清,这老太是隔壁邻居家的赵奶奶。
“赵奶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红叶不解道。
赵老太四处查看,见屋内的客人早已跑出去凑热闹了,便赶紧将所有门和窗子都严严实实地关上。
她这举动实在莫名,但二人只交换了眼神也并未阻止。
赵老太压低了音量,一脸神秘道:“最近这甫佐城很不太平,好几个小姑娘都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不,轮到这高家的女儿了。”
二人面面相觑,尚未回话,又听赵老太继续道:“听说昨夜她女儿出门为她娘亲抓药,结果被一团黑影给卷走了,就一眨眼的工夫!”
“这……是人族干的吗?”沐雪掩着嘴靠近红叶耳畔,小声嘀咕道。
红叶微微摇头,不确定。
赵老太看着两位姑娘,郑重叮咛道:“失踪的都是年轻姑娘,你们近日可千万别随意出门。”
“好,我们知道了,您别担心。”
赵老太离开的时候已近黄昏时分,红叶和沐雪听了半日的谲怪之谈,那言语夸张好似亲眼所见,什么黑影中狰狞的鬼脸,什么赶路青年被吓得丢了三魂七魄,还有人说见到一列送葬队伍沉入郊外的湖底。
二人心中将信将疑,也曾猜测,是否是人族犯事后将这一切归咎到神怪头上,以讹传讹弄得人心惶惶,也不无可能。
窗外的天空,夕阳被一片天际溢出的暗紫色晕染,渐渐转为黛色。
往常这个时辰,白斯寒早已来接他家妹妹回家了,今日却迟迟不见踪影。
“你哥哥怎么还没来接你?”红叶问道。
白沐雪被他这一提醒才发现天色已晚,倒了杯茶细细抿着,轻声道:“他近日在忙爹爹交代的事,是什么……荒漠金隐城的事。”
“金隐城?”红叶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是啊,你若想他,随时可以去云牙山,我们都欢迎你哦。”
白沐雪朝她谐谑地眨眨眼,却换来对方言不由衷地一句:“谁想他了。”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想起白日那赵老太所说的事,此刻再听这敲门声,心中确实有些发毛。
“红叶?雪儿?”门外是白斯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白沐雪起身开了门,站在外面的人神态看起来有些疲惫,像是急赶着过来似的。不等她开口询问,白斯寒便闯了进来,催促道:“你们随我先离开这。”
“为何?”红叶不明所以。
白斯寒没有马上回答,一边拉拢着二人赶紧出去,一边对着屋外打了一声哨,独角妖马应声从空中跃下,停在三人面前。
“雪儿,你带红叶先回云牙山。”
“不,我不愿去云牙山。”
红叶立刻回绝了白斯寒的指示,不知是否还在介怀当年白郡司与蝎九阴的事。
白斯寒也没有太多工夫与她争论,见她如此坚定,只好妥协道:“那你们……先去姑蜀镇旧宅等我。”
“你要去哪?”沐雪歪头问道。
白斯寒将二人推上马背,宽慰道:“我去打探些事,你们先回去等我。”
语毕,他又是一声哨响,不容二人多说一句,仓促地将妖马驱走,直至她们的身影在天际消失,白斯寒才转身朝着甫佐城东面的郊外奔去。
﹉
夜阑人静,几只乌鸦从屋顶飞过,呀呀叫唤,让这多事之夜更添诡异气息。
白沐雪坐在红漆长廊上不言不语,将这庭院熟悉的格局构造揽在眼底。
脑中思绪百转千回,念的都是那个人的模样。
姑蜀镇已是许久不来了,只因此处有间妖怪庙,庙后的妖怪大宅曾经住着那个妖怪少年,如今仿佛咫尺千里。
妖马在院内守着门,红叶在给它喂着草料,眼角时不时瞥向长廊,都乖巧的不去打扰沉浸在悠长回忆里的姑娘。
“雪儿?”
身旁的唤声将她从回忆中拉扯出来,白斯寒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关切地看着她。
白沐雪连忙藏起那双失神的眸子,立刻换上满面春风的笑,白斯寒一瞬间觉得她是戴上了虚假的面具。
“你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像是深怕他会问些什么,她急忙找了个话题。
他自是明白的,但也不多问,沉默片刻,道:“你们近日可曾听闻甫佐城丢失了姑娘的事?”
红叶与沐雪相视一望,点点头。
原来今日,白斯寒之所以来晚了,就是被父亲叫去与大伙商议此事了。
甫佐城既为云牙山管辖之地,断然不能允许有外来妖魔扰乱此处,族内几位身经百战的副将倒是对此怪异现象有所见解,毕竟他们一生所见妖魔鬼怪数不胜数。
众人怀疑几起失踪事件可能与一种名叫‘影鬼’的怨灵有关。
而解决这怨灵的重担又落在了所谓的未来当家肩上,美其名曰,成大事者必然需要多方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