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鲁场长的一席话
因为睡不着鸡叫头遍我就起来了。
我坐在炕台边对着煤火取暖,同时一直在想,难道宇宙间真有鬼神?黑来神婆“上马”时我心里极其愤怒,真想把香炉端出去给她摔碎,虽然这样想过,也仅仅是这样想过,但我强忍着并没有真的把香炉端出去摔碎,神婆来给我弟弟看病我心里强烈反对,可我偏偏就在这个黑来的半夜里得病了,难道这仅仅是一种巧合还是真的有鬼神作怪?说有鬼神吧看不见摸不着,说没鬼神吧神婆还没离开我家,我就忽然得病了而且是大出血,这又怎样解释呢?科学也解释不了这种怪事啊,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天明了,全家人除了弟弟都起床了,神婆也起来了,见说我半夜里吐血了都来东屋看我,看着胡窗前的一大滩血都有些惊讶,神婆感觉脸上无光,就把我叫到正屋,像昨个黑来一样,先是在正头、祖先牌位前、天地圪台前烧香烧黄表,接着又挖一小碟子谷,一手用一小方红布蒙在上面端起来,一手握紧红布倒过来,让我躺在那边的独炕上,然后上来将裹着红布的小碟子偎在我身上,说要给我查查香,只见她在我身上从头到脚用小碟子来来回回重复几次,最后将小碟子里的谷倒进煤火里,再用火钳夹出几块火红的煤坷垃放于盛着水的碗里,稍微凉了凉让我喝下去,看着这碗煤坷垃水我想,也许天地间真的有神灵?这些现在都不是主要的了,主要的是治好眼前的病,可这碗煤坷垃水我是喝还是不喝?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咬着牙慢慢地喝下去了,我期盼着神婆这碗煤坷垃水能出现奇迹,能奇迹般治住我的大出血病,从而使我的身体复原,让我重新去修大寨田。
神婆胡摆弄一阵,好像在我家多呆一会都觉得实在难堪,匆匆吃过早饭就回去了。
听说我黑来吐血了,红杏妈妈、我二伯伯、铁娃爹夏柳生、毛毛小小子等都来看我,他们说我昨个还好好的怎么黑来一下子就得病了,我妈妈含着泪说:“人真是瞎活着,桃子黑来躺时还好好的,半夜里忽然就吐血了,一家两个病人且都是大病,这日子还怎么过呀。”
红杏妈妈说:“放心吧,有我们大家在,不会让大姐家过不下去的。”
妈妈刚说完我喉咙里忍不住了,就又爬到炕边上吐了一口,还是暗红色的血。
夏柳生说:“塄上有一种黄色地皮草,它有茅香根止血的功效,可以试一试。”
我们这里田地后边的墙塄上爬满了这种东西,它不往大长向周围蔓延的速度也很慢,几十年都蔓延不上几尺,爹见说这种东西能止血,立马拿了个小篮子就去采集了。
爹出去后,我说:“我的身体不争气,不能再与大家一块修大寨田了。”
大伙儿都说桃子都病成这样了还一直惦记着修大寨田,真是难能可贵。
夏柳生也说:“年轻人好好养病吧,我们都盼望你病好后再来修大寨田。”
夏柳生又安慰我几句就领着大伙儿一块修大寨田去了。
爹回来将黄色地皮草放到药锅里煎好,我慢慢喝下后,忽然瞥见巧云盼娣都在摸着眼泪,就说:“你俩不必难过,我相信我会慢慢好起来的,我还要去修大寨田呢。”
可是我喝下茅香根水还不到一袋烟工夫,就又吐了一口暗红色的血。
姨姨和外公见说我吐血了连忙来看我,正好撞见我又吐了口血,外公说:“桃旺媳妇总是回家拿啥东西来了,桃子一直止不住血,桃旺在医院,人家家里说不准有好的止血药。”
姨姨也说:“姐,兴许人家家里有止血药,我去看看吧?”
我妈妈说:“是啊,说不准人家有好止血药,咱小上一步,他姨,你去问问她。”
我姨姨去了大嫂嫂家,没多大会回来说:“我去到她家,让她找找有没有止血药。”
大嫂嫂问谁吐血了,见说我吐血了,就打开箱找了一阵然后回复说没有,让她再细找找,她就不耐烦了,说:“难道我的箱子我还不知道?再找也没有。”
姨姨说没想到这个女人这样短,这世上还真有见死不救的人。
半后晌姨姨回去了,妈妈说:“黑来有些冷,把这条盖地拿到东屋搭吧。”
我把盖地叠好搂着走到院里时忽然感觉喉咙里又有点烧灼难忍,忙把盖地放下蹲在地上又吐了一大滩暗红色的血,我连一条盖地都拿不动了,巧云过来把盖地又拿回了正屋,爹看到我又连着吐了几口血就说:“今个黑来我们不到东屋去睡了,东屋有些冷,你身体病歪歪的受不了,身体一着凉会更吃不消的。”
从此我和爹又搬到正屋睡觉了,为方便照顾我,爹和我睡在这边的独炕上,巧云盼娣到那边小炕上睡了;这个黑来,我又吐了一大滩血,仍是暗红色的。
清早起来,爹叫来了二伯伯,二伯伯一家这时和我家仍是面和心不和,原因除了大嫂嫂嫁过来挑拨离间外,还有就是我奶奶出殡后,我和我的伙伴们对二伯伯采取了“封嘴行动”使两家的矛盾更加深了一步,但我爹妈不记仇,二伯伯二姆姆不与我爹妈说话,我爹妈就主动和他们搭讪着说话,这样一来二去两家人就始终保持着这样不冷不热的关系。
爹和二伯伯用椅子帮了一个担架,准备饭后送我去医院。
爹和二伯伯把我抬到医院,大哥见到我们连个招呼都没打就一扭身走了。
放下担架,爹走进急诊室领着一个医生出来,这个医生叫莫牛,莫医生说:“你俩把他搀扶到透视室外边,我带他先去透透视,拍个X光片。”
透视结束,莫医生说:“病情确定了,是肺部大出血。”
莫医生问我咳嗽不咳嗽,我说不咳嗽,莫医生说还好没有发展成肺结核,只是大叶性肺炎,所以莫医生当即给我打了针仙鹤草,然后叮嘱我爹到药房先买上五盒仙鹤草针早晚各打一次,打完如果还出血就继续打,直到止住血为止,另外,为防止大叶性肺炎改成肺结核,还需再买上一个疗程的青霉素先打着,打完了再来买,打一段青霉素如果不行的话就换成链霉素,另外,买上几瓶雷米封(异烟肼片)外加维生素B12,雷米封和维生素B12需要长年吃,早午晚各一次,吃完了再来买,莫医生叮嘱罢,爹和二伯伯就把我抬回了家。
爹与二伯伯把我搀扶进家,妈妈正在喂弟弟饭,妈妈捏着弟弟的鼻子,沉睡中的弟弟张着小嘴,一瓢儿喂进去结果是喂进去的少流出来的多,一小木碗喂进去也不过就一两瓢儿,妈妈每天都是这样捏着弟弟的鼻子,一瓢一瓢地喂弟弟饭。
二伯伯回去了,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妈妈喂弟弟饭,心里一直纠结一个问题,我得的肺部大出血是大叶性肺炎引起的,我可爱的弟弟呢?弟弟得的是啥子怪病?当天,爹妈又抱着弟弟到医院去了一趟,检查的结果是弟弟根本就没病,没病可就是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医生们也没能查出原因,连日来弟弟一直沉睡不醒,一家人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半后晌往后我需要打仙鹤草了,因为爹不会打针就叫来夏进斗给我打,夏进斗给我打过针停了片刻就走了,这时我到那边炕上看了看弟弟,弟弟仍旧不省人事,我对着他的耳朵喊:“桃歌乖乖,我的好弟弟,你快快醒来与哥哥玩拍手游戏。”
连喊了三遍,弟弟仍无动于衷,我呆呆地看着弟弟,猛然想起在初中时候徐东明老师曾说过一个古老的急救方法“掐人中”,这方法在弟弟身上是否管用?我在弟弟的人中穴位上用力一掐,弟弟的脑袋瓜稍微动了动,我兴奋地对爹妈说:“弟弟的脑袋瓜动了动。”
爹妈姊妹们轮流上炕来在弟弟的人中穴位上用力一掐,弟弟的脑袋瓜同样动了动,弟弟虽然不省人事但仍旧有知觉,于是我建议每天早午晚对着弟弟的耳朵连续呼唤,再在人中穴位上掐几次,坚持一段时间或许有效;妈妈连续四日早午晚都要对着弟弟的耳朵呼唤:“桃歌乖乖妈妈的宝宝,你快快醒来呀快快醒来。”一边喊着,一边再在他人中穴位上用力掐几次,坚持到第四天傍黑的时候,掐人中穴位时桃歌哇的哭了起来,桃歌终于醒过来了,他哭闹着一直指肚子,妈妈会意,就叫巧云快端来饭,巧云端来一小木碗饭,桃歌伸着小手接过来,狼吞虎咽地吃着,那神情就好像好几天从来就没吃过饭似的。
桃歌在妈妈怀里吃完饭,然后说:“可把我饿坏了。”
面对桃歌,爹问:“你睡了这么些天,你还饿呀?”
巧云也说:“是呀,你睡了这么些天,妈妈天天喂你饭,你还饿呀?”
桃歌怔怔地说:“我没睡呀,我在我们奶奶那儿玩耍了,奶奶对我可好了。”
桃歌说他见到奶奶了,他在奶奶那儿玩得可开心了,这些天他一直忘记吃饭,奶奶问他出门时和家里人打过招呼没有,他说没有,奶奶怕家里人担心就把他送回家门口来了,奶奶临走还劝他往后甭再一个人出来玩了,他答应了奶奶,奶奶才走了,家里人都说桃歌这些天做梦了,桃歌却说他不是做梦,他真的见到奶奶了,见桃歌这样说,我想了想,问他奶奶长什么样子,他说奶奶脸上有个豆粒大的小圆疙瘩,的确,在我奶奶左腮靠眼角的地方有个豆粒大的小肉瘤,就是俗称的瘊子。奶奶死的早,桃歌出生后没见过奶奶,可是桃歌的话证明他却是见了奶奶,这人世间还真有无法解开的谜……
桃歌摆脱了病魔的缠绕可把家里人高兴坏了,可是一看到我病歪歪的样子,那高兴劲儿就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脸上的笑容也很快踪迹全无,取而代之的是忧心忡忡……
红杏见说我吐血了特请了半天假回家来看我,她见到我这副病歪歪的身子骨就安慰我要好好养病,养好病才能做个真正的党外布尔什维克,才能为党为国为我们的社会主义做贡献,见到从小一块长大的伙伴身子骨那样健康,而自己却成了一个废人,我不由的抽泣起来,我还能走出去为党为国为我们的社会主义做贡献吗?我真不敢往后想。
“你是挺坚强的一个人,你知道病魔最怕啥?病魔最怕的就是最坚强的人。”
“可是我,我如今没人搀扶几乎无法站立了,两条腿就像得了软骨病一样。”
“你和我一样都才刚刚二十岁,二十岁的年龄与病魔交手,病魔必败无疑。”
“病魔都是死皮赖脸的东西,死皮赖脸的东西上到谁身上谁就该倒霉。”
“桃子,你不要太悲观,病魔缠身也应该乐观些,乐观是长寿的秘诀。”
红杏临走时说,她相信党外的布尔什维克一定会打败病魔好起来的。
这些天一直有人来看我,姐姐姐夫外公舅舅姑姑赵爷爷李奶奶及四哥都来过……
夏进斗每天早晚给我打一次针,打了两盒仙鹤草针大出血止住了,但每天咳出的痰上仍带有大量血丝,因为不想麻烦别人,再打青霉素时爹让夏进斗看着他给我打,这样过了三天,爹就尝试着自己给我打针了,爹在我身上学会了打针,三个月过后咳出的痰上仍带有血丝,有医生建议换成链霉素继续打一段,这些天每天起床后我都要先咳出一些痰看看上面有血丝没有,有时候没有痰也要强咳几声直到咳出痰来看看上面有没有血丝为止,咳出的痰上总带有血丝,也不知该死的血丝啥时候才能消失殆尽?
已是一九七五年春节,往年的春节我都要带着姊妹们到各家去拜年,今年我却不能像往年一样带着姊妹们去各家拜年了,当红杏、铁娃、毛毛、小小子等来我家拜年时,安慰我不要多想,要好好养病,养好病一起为祖国做贡献,看着和我一块长大的伙伴们,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祝他们新春吉祥并遥祝全村父老乡亲福寿安康快乐久久。
伙伴们要到其他家去拜年了,我强挣扎着想起来送送他们,怎奈身体一不听指挥……
且说爹在我身上学会了打针,三个月下来他已熟练掌握了给人打针,爹说其实给人打针只要掌握了两快一慢就可以了,两快是说往肌肉里扎针的速度要快,从肌肉里往外拔针的速度要快,一慢是说往肌肉里注射的速度要慢,掌握了这个技巧可以减轻病人疼痛;也是从此,村里哪家有人生病了需要打针时总是来叫我爹,我爹也总是随叫随到,哪怕是自己的事有多重要也要搁置起来去给人家打针,爹常说为人处世首先要考虑的是别人,其次才是自己,爹在村里的威望很高,谁家有个啥事总要来与爹先商量商量;爹给我打了三个月的针我虽然不大出血了,但咳出的痰上仍有大量血丝,看上去仍像吐了一口血似的。
该死的血丝顽固得很,它好像是有意和我作对,好像要与我决一雌雄不分出胜负绝不罢休,由于咳出的痰上一直带有血丝,这让我不得不有个与其打一场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这天来了一位老亲,与我爹妈谈及我的病时,老亲说:“我们侯庄有一妇女生了一场病,病好后却能给人看病了,你去求她看病,需先在自家望着侯庄方向烧上一炷香,你到了她家说明情况她会蘸上朱砂水在布条上给你画宝状,画宝状其实与道家画符差不多,人家是不上门看病的,你把宝状拿回家来在碗里燃成灰,然后用水服下后病就会好的。”
老亲说的这个妇女神乎其神的,生了一场病就能给人看病了未免有些太夸张了吧?是否真有这么灵验,爹妈说不试一试哪里知道,万一真的管用呢?第二天起个大早,老亲与爹就往侯庄去了,晌午多爹拿着宝状回来了,他让巧云拿碗来,他要亲自把宝状燃成灰让我服下去,并说心诚则灵,他相信服下宝状后我的病会慢慢好起来的,我虽然持有怀疑态度但还是用水服下去了,我也期望爹妈的那个万一能在我身上出现。
可是,一天两天过去了,我咳出的痰上仍然红红的,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咳出的痰上仍然是血迹斑斑,那个万一始终没在我身上出现,我还是病歪歪的不能下炕。
这天良田玉来看我了,为了让我忘掉病痛的烦恼,她给我带来了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和浩然的《艳阳天》两本小说,还有杨兰春的剧本《朝阳沟》。
这两本小说,《艳阳天》已改编成剧本搬上舞台了,剧情很有代表性:一九五六年秋,东山坞农业合作社遭受了一场严重的自然灾害,民兵排长肖长春带领广大群众以生产自救战胜灾荒,可是当时的党支部书记兼社主任马之悦却放弃农业生产,利用国家贷款跑买卖,肖长春带领群众与马之悦作了坚决的斗争,通过整党整社,马之悦被降了职,肖长春当上了支部书记兼社主任,在肖长春的领导下,在建立高级社的第一年,就获得了小麦的大丰收,一九五七年整风运动开始,马之悦借党的整风运动鸣放之机,煽动生产队长马连福和富裕中农弯弯绕大闹土地分红,为了搞垮农业社,他又勾结地主分子马小辫阴谋杀害肖长春的独生子,同时,马之悦又不择手段地利用觉悟较低的李乡长为他做保护伞,攻击社会主义制度,在严酷的斗争面前,肖长春及时揭露了马之悦的种种阴谋活动,在乡党委的支持下,终于将混进党内的历史反革命分子马之悦挖了出来;《朝阳沟》我看过戏,它主要刻画了主人公银环外,还刻画了拴保、拴保娘、拴保爹、二大娘、老支书等朴实、忠厚的农民形象,在这些人物身上洋溢着崭新的思想感情,表现出社会主义时代农民的精神风貌;唯有《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我没看过,所以我计划先看《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再看《艳阳天》和《朝阳沟》,虽然在病中,但我始终没忘要创作一部长篇小说的打算。
“田玉,你给我带来的这三本书太有吸引力了,我打算明个就看。”
“在学校时我知道你喜欢看小说,所以我才给你挑选了这几本书,希望这三本书能帮助你忘掉病痛的烦恼,同时给你带来好运,作为你的同学、好友,我真盼望你能尽快康复。”
“借你吉言,我已做好了与病魔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今往后我不再忧心忡忡了。”
“见说你得病了,我心急如焚,只能干着急却替不了你,也不知你何时才能站立起来。”
“何时能站立起来我也说不清楚,幸运的是我的弟弟桃歌日趋健康,又恢复了原样。”
桃歌听到我和良田玉谈论他,兴冲冲地跑过来,问:“田玉姐,哥哥说我啥来着?”
良田玉摸着桃歌脑袋瓜说:“小弟弟,哥哥说你活泼、可爱。”
爹妈在院里叫桃歌,桃歌活蹦乱跳地出去了。
我靠胡窗坐着与良田玉谈了许久许久……
良田玉走后我一度陷入沉思,从小学四年级开始我们一直是同学,上到中学她更是品学俱优,得到全校师生一致好评,她是古郊学雷锋中学的校花,多么好的女孩子啊,有多少男生想追求她,她都以年轻时候应以学习为重一口回绝,而对于我,她却是一反常态,不是主动与我座谈就是邀请我与她一块登山,再不就是与我谈论梁祝故事说我不是梁山伯,迟早会弄清她心中所想,她说她想好了一件人生大事就等我一句话,我非草木,她的意思我岂能不明白?……进而我又想到同学们有的有了稳定的工作,如吕英兰进古郊供销社站柜台了,吴天亮到陵川县工具厂上班了,有的参军了,如景时运就穿上了绿色的军装走上了保家卫国的行列……而如今我还能做什么呢?只能瘫坐着与炕为伴了,我的吃喝拉撒睡都在炕上,连累家里人都得为我操心,就是上地或是出门家里也得留个人专门照料我,我如今已成了一个累赘,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曾经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我曾设想我要先在生产队干出点让世人刮目相看的成绩来,我曾设想我要为新中国为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贡献出自己的一切,而现在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原来的理想成了空想,以后只能在空想中生活了,一股自卑感涌上我的心头,我还能做什么呢?我还能做什么呢?泪水不由的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五味杂陈一股脑儿向我袭来……
这段时间,说实话我死的心思都有,有天我欲爬到水缸上一头栽进去了结此生,可我试着从炕上往水缸处爬,刚爬到与炕连在一起的火边时就重重的跌在了地上,试好几次费力爬到水缸处,任凭我怎么努力也没法站起来更甭说一头栽进水缸里了,当巧云发现我时,以为我是口渴了想喝水,就费力把我抱到炕上,又打暖壶里倒了碗水给我放在炕边上,一再叮嘱我想喝水了就喊她她随叫随到,要我不要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事后她把这件事告诉了爹妈,爹妈说想喝水了就喊一声,千万不要再往水缸处爬了,说我这样挺危险的,唉,我现在是求生生不能,求死死无门,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还能活人吗?
我寻思既然已不能一头栽进去水缸里了是不是可以一头撞死在窗台上呢?我觉得这办法肯定行,在家里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就朝窗台上用足劲猛撞过去,一次不行两次,可是撞得头破血流了也没能撞死,肺部大出血本来不疼不痒这会却是疼痛难忍……
后来,家里人就对我看得紧了,我揣摩他们一定是觉察出我不对劲才这样防范我,也不知是爹妈和两个姊妹教的还是桃歌自己就是这样想的,桃歌每天对我寸步不离,不是叫我与他玩拍手游戏,就是叫我教他念书识字,总之,他每天总是死死守在我身边。
我的脑袋瓜足足疼了一个星期多,桃歌见我龇牙咧嘴的样子,就说:“哥哥,很疼吗?”
一阵钻心的疼痛过后,我点点头说:“疼,疼得我直冒汗。”
“你往后甭再寻死了,这都是你寻死害的。”
“桃歌,我的好弟弟,谁说我要寻死了?”
“爹妈告诉我的,你想寻死就叫我来陪你玩。”
“好弟弟,快告诉我爹妈还说啥来着?”
“爹妈还说叫我守在你身旁不要离开,让你教我念书识字。”
原来我的行为真的被爹妈察觉了,我这是何苦呢?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为啥要找死呢?良田玉给我带来三本书,我为啥不能趁在炕上过日子的机会好好看看呢?我有一个写作梦,倘若失去生命写作梦就真的成了一个梦了,死不了不要自己找死,好好看看这三本书,一来能帮助我尽快忘掉病痛的烦恼,走上通往康复的道路;二来良田玉也会说我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是个为了实现目标不惜与病魔决一死战之人;三来可以提高写作水平,掌握其中的一些写作技巧无疑对写作很有帮助。对了,良田玉的真实意思可能就在这里,再之,古代的司马迁因替李陵辩护受到汉武帝刘彻宫刑迫害后,仍念念不忘父亲司马谈的遗愿而完成《史记》的写作,难道我一个新中国成长起来的青年还不如一个古人吗?我要学司马迁,一定要完成我的写作梦,不然,我将要留下终生遗憾。
司马迁受到汉武帝刘彻宫刑的惩罚,被阉割后还得坐牢,在牢中他忍受着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痛苦和羞辱,皇帝为了让犯颜直谏的他愧对祖宗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在生死面前,司马迁选择了侮辱的活着,为了啥?为的就是将来有机会完成《史记》,所以他在牢中仍奋发图强,自强不息,与司马迁相比我算是幸运的,我起码有爹妈姊妹们的关照,我虽然不能下炕,说不准日后还是有机会完成我的长篇巨著的,所以我也应该奋发图强,自强不息,这样一想我的心里就舒坦极了,所以我阅读完《红楼梦》第二遍,又开始阅读起《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阅读完良田玉给我带来的三本书,我真的能忘掉我的病吗?我咳出的痰上那红红的血迹是否能够消失?我热切地期盼着,热切地期盼着,期盼着……
用了一个星期左右时间,我就看完了《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这部长篇小说共有五十八节,因为是一部得过斯大林文学奖的作品,所以我看得很细而且还扼要地写了读书笔记:
向着东方的太阳前进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是一部写土地改革运动的小说,向世人展示的是地主与农民复杂尖锐的阶级斗争;以小见大地反映出中国农村在共产党领导下取得从未有过的巨大变革。
整部小说充斥着浓郁的乡土气息。作者以顾涌替亲家转移胶皮轮车作为全书开头:“路途是这样的难走啊!两个车轮几乎全部埋在水里,白鼻也只露出一个大背脊,好像是浮在水上,努力挣扎。”这是全书的第一幅画面,似乎向我们暗示着土改道路的曲折。虽然写的是土改斗争,但作者的笔触深入到了人与人在经济、生活、伦理上的矛盾纠葛,这一切与当年的社会矛盾互为因果。而农民对翻身斗争感到期待、兴奋、欢乐、疑虑与无所适从等心理写照,同样也折射出了时代发展轨迹的缩影。
在历史的洪流中,面对翻天覆地的变化,能毅然卸下枷锁和负担,轻装上阵的人是极少的。大部分人,须经过不断的尝试、否定和确认,才能够觉醒。这部小说反映了千百年来封建生产关系造成的危害。而农民克服思想上的顾虑和弱点,在犹豫、彷徨与挣扎中逆流而上的过程,则反衬出土地改革的伟大——它不但推翻中国农村社会几千年的旧秩序,也是一项解脱农民精神枷锁的群众运动。
激烈的斗争是贯穿整部小说的线索,推动着人物的变化与成长。
当群情激愤之时,作者笔锋一转,将地主恶霸用眼神施压群众进行细致描摹,是一场坚定与胆怯的较量,使两个阶级的决战时刻达到了高潮。那场大快人心的审判,与其说是对土改历史的见证,更像是人权与正义的重建。
农民能从沉重的枷锁中解脱出来,重获新生,小说给出的解释是得益于党的领导,共产党就是从东方升起照耀桑干河上的太阳。如果不是代表着党的领导的工作组深入群众,了解农民群众的愿望和要求,暖水屯的斗争不可能迸发出如此伟大的力量。世界上有过这样敢于承担责任,敢于纠正错误的党吗?没有。
现在我们的祖国不管存在多少巨大的困难,但我们是有希望的,前途是光明的。
让我们团结起来,在党中央领导下,为着亿万人民的幸福,为着人类的美好未来,努力,努力,再努力吧!时代的浪潮裹挟着每一个人前进,沐浴在党的荣光之下,我们能够在国泰民安的时代享受社会馈赠的机会、义务教育的权利……是何其的幸运。
作者深刻地理解了党和群众的关系,走进了那个时代人物的内心,才得以将逐渐成为了不起英雄的人物真实地留在纸上,同时也留给了正在读这本书的我。这些人物和他们的故事一样没有完结,永远提示着我们:向着东方的太阳,走在充满希望和美好的道路上。
丁玲是到过延安的人,曾得到过毛主席的好评,她遵照毛主席指示,沿着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向深入生活,她多次来到农村,与农民群众交谈,一九四六年到一九四八年多次参加华北农村土改,在经受群众斗争锻炼、体验生活的基础上获得了丰富的素材,《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创作的,真实的反映了农村土改运动,艺术地再现了中国农村从未有过的巨大变革,塑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新型农民形象。
丁玲不愧是一个伟大的作家!
在看《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过程中,我边看边想,边想边看,每看完一节总要闭上眼睛认真回顾一遍其中的故事情节,再分析一下其写作技巧,原来我每天都要看看咳出的痰上是不是还有斑斑血迹,咳不出痰来就强咳一阵直到咳出痰来为止,现在好了,顾不上再看斑斑血迹了,管它有没有斑斑血迹,书中的引力强烈吸引着我,我不得不认真的看下去,三本书看完,渐渐地,渐渐地,我就忘了看痰上的血迹了,这段时间,当我眼睛看累了,放下书本打呵欠时,守在我身边的桃歌总要让我教他念书识字。
毕竟我的病不是个小病,我虽然刻意想忘掉它,但是爹妈却时刻挂在心头,爹今个又打医院请来一个姓游的中医,这位游中医让我咳出一些痰来,我干咳了几声,咳出来一点点,游中医看了一眼,说:“这是典型的红痰症。”
于是爹拿着游中医开的药方到医院抓来了几副草药,每天早晚各服一次,几副草药服完后,爹又让我咳出一些痰来看看,痰上仍有血迹,又服用了几副还有血迹,各种招数都试用过了,可就是去不掉痰上的血迹,爹妈为此事常常叹息不止。
“爹,妈,你们也甭一直为我发愁,也许我慢慢地就好了。”
“你说不让为你发愁爹妈就不发愁了?除非你痰上没了血迹。”
巧云说出了爹妈的心病,我想,司马迁受了宫刑在狱中那样极端恶劣的条件下尚且能康复,我在比司马迁优越数百倍数千倍的条件下一定也会慢慢好起来的,我对用看书来战胜顽疾充满了信心,生活中有些事物你不把它当回事它也就不把你当回事了,你越把它当回事它越会纠缠你,疾病也一样,你越把它当回事,它越会纠缠你,所以,我已不再把我的病当回事了,我要趁此机会在崎岖的小路上不断攀登,唯有这样才能到达光辉的峰巅!
马克思说得好:在科学的道路上,没有平坦的大路可走,只有那在崎岖的小路上不畏艰险奋勇攀登的人有希望到达光辉的顶点。探索之“路”不会一帆风顺,因为科学是要反复试验、排除假象、提取精华,才能筛选出金子般的真理,也就是相当于攀登世界高峰的“光辉的顶点”。写作之路也是一样的,不会一帆风顺,没有平坦的大路可走,一旦我的病情有了好转,我如果不趁现在储备些和写作有关联的知识、技能、技巧,那将来写长篇小说也就是一句话了,我不能一直空想,必须积累些有价值的有用的东西。
正当爹妈叹息之际盼娣领着大南张小学的老师何玲进来了,何老师先问了问我的病情,桃歌就抢着说:“爹,妈,这是我们老师,这是我们老师,老师,我要上学,我要上学。”
“桃歌好可爱,我就是来看看你好了没有,能不能去上学了。”何老师说。
“谁说我不能上学?我能上学了,老师,我没病。”桃歌兴奋地说。
“老师,桃歌实在年龄太小了,给你增加了不少麻烦,真不好意思。”妈妈说。
“老师,桃歌也才好了不长时间,要不,就叫他再过一两年上学吧。”爹考虑一番后说。
“不不不,我明个就要去上学,我明个就要去上学。”桃歌听爹这么一说又撅起了小嘴。
“桃歌感觉学校好,要不,就叫他明个与盼娣都相跟着一块儿上学吧。”何老师说。
“这还差不离,我明个与姐姐相跟着去上学。”桃歌又换成了笑脸。
“桃歌这么小,那就又要给老师增加负担了。”妈妈说。
何老师与爹妈交谈一会就半后晌了,何老师让盼娣明个引上桃歌一块去上学,桃歌说:“老师真好!老师真好!我真想和同学们在一块!”
何老师交代我爹妈一番然后过来对我说:“夏桃诗,你的故事在大南张可是尽人皆知,大家都说你是现代版的司马光,我们学校还专门请狗娃来讲了讲当年他获救的经过,狗娃说要不是你就没他的小命了,学校每个人都表示要学习你舍己救人的美德,并且期盼你病好后亲自到大南张小学给我们上一课,身体是本钱你可要好好地养病,我们都期盼着你啊!”
“何老师,你和我们的郎老师一样都是顶好的老师,我若病好了一定去,一定去。”
何玲老师我还是第一次见,以前只听说过没见过,何老师说她会以郎秀英老师为榜样,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息,做个人民喜欢的好老师。
何老师要走了,爹妈巧云盼娣也包括我可爱的小弟弟桃歌送何老师到大门外。
送走何老师,桃歌跑来说:“哥哥你给我编个新拍手歌吧,到学校活动我要玩拍手游戏。”
桃歌又要上学了我为他高兴,就像当年郎老师喜欢我一样,何老师很喜欢桃歌。
为了让桃歌从小就树立远大理想,我答应给他编个新拍手歌,我给他编的新拍手歌是:我拍一你拍一,学校就是学生家,老师学生是一家;我拍二你拍二,热爱老师听党话,学生牢记老师话;我拍三你拍三,课上认真读写画,课下玩个乐哈哈;我拍四你拍四,书声歌声飘天涯,天涯海角有人夸;我拍五你拍五,少先队员理想大,理想远大劲头大;我拍六你拍六,劲头倍增学文化,胸怀祖国及天下;我拍七你拍七,天下人民是一家,主席思想放光华;我拍八你拍八,红色江山美如画,幸福日子进万家。
桃歌见我编好了拍手歌就叫过盼娣与他玩了会拍手游戏,爹妈听了拍手歌,马上说这次编的拍手歌,内容与以前的相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教育姊妹们从小就应该胸怀大志做个有理想有信仰的人,桃歌也说他要和同学们一块都做有理想有信仰的人,虽然桃歌还不懂啥是理想啥是信仰,我想,随着时间慢慢向后推移,总有一天他会懂的,他若懂得了啥是理想啥是信仰,一定也会为理想为信仰而奋斗,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为天下所有人的幸福而奋斗,一个人活着,必须要有精神支柱作为支撑,我们的最终目标就是共产主义,共产主义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社会啊,各尽所能,按需分配,令人向往。
姊妹们都表示要做个有理想有信念的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黑来饭后我憧憬着共产主义进入了一个梦境,你知道这梦境有多美妙吗?
黑来饭后我憧憬着共产主义慢慢地进入一个梦境,这梦境美妙极了,首先我走进一所学校,映入眼帘的是漂亮的教学楼,一个老师给我介绍,他们的学校是全免费的,即没有书钱、没有学费、没有生活费,就是举办各类夏令营也完全免费,我问老师知道钞票吗?老师说他们的社会已实现天下大同,需要什么东西,到商场里随便拿就是了,从来没听说过钞票这个名字,老师说完,已到放学时间,学生们自觉地站成几排,一个学生站到队前领起一首名曰“天下大同”的歌来,顿时嘹亮的歌声飘上天空:无产者用双手埋葬了旧世界,劳苦大众已成为天下的主人,正义打败了非正义,团结战斗换来的是真理和公平,热爱环球同此凉热的人们,齐心协力是和平世界的钢铁长城,一切毒蛇猛兽并不甘心他们的失败,牢固的钢铁长城是天下大同的可靠屏障,让我们齐声欢呼,让我们齐声歌唱,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天下大同是我们的人间天堂,我们自由幸福,我们心花怒放。
从学校出来,我又到了附近的一个商场,果然就像那个老师说的一样,商场只有服务员没有收银员,热情的服务员都是一流水准的,顾客进进出出熙熙攘攘,商场里的东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随便你拿就是了,从商场出来,可巧,我碰到一家娶亲的,有人告诉我,他们这里孩子娶亲,女方不收彩礼,国家分配房子,房子都是别墅型,甭提有多么漂亮了;围观娶亲者不计其数,我旁边有人告诉我,他们这里的社会制度真好,不仅仅是孩子娶亲分配房子,就是家里有人生病了,一个电话过去,医护人员会马上带着现代化的小巧玲珑的医疗设备前来救护,确诊后,小病到家就治好了,需要上医院,医院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有专人陪护,陪护就像家人一样,对病患照顾得无微不至,患者病好后拍拍屁股走就是了,根本不需要结账,病患家属在医院,一日三餐就在医院食堂吃饭,都说没有免费的午餐,而这里确确实实有免费的午餐,还有,他们出行坐车不管走多远全不掏钱。
离开娶亲队伍,我到了一个养老机构,看到里边的老年人有的在打牌,有的在跳舞,有的在弹琴,有的在唱歌,还有的在做着五花八门的健身操,吃饭时候有酒有肉,有荤有素,养老机构每年都要组织老年人出去到国家景点旅游几趟,进来这里的人乐不思蜀……
打养老机构出来,我来到一家饭馆,饭馆里就餐者很多,服务员热情地问我吃什么饭?我说随便来一碗,立即有服务员给我端来一杯热腾腾的上等甜茶,还没等我喝完甘甜的茶水又一服务员端来大米盖饭,说声“客官慢吃”又去招待别的宾客去了,这里的宾客吃完全都是抹抹嘴站起来就走了,高档的餐馆提供的也全是免费午餐,这是一个没有叫花子的社会,这个社会里的人不分三六九等人人同等的待遇,再看餐桌上碗碟里全都光光的,虽然是免费午餐,可这里的人们都懂得粒粒皆辛苦,吃罢免费午餐我到农田里一看,挽着裤腿插秧的人们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看样子他们对现实生活很满足,忽然有人喊:“小王快来呀,那位大叔学骑马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了,我们得抓紧送大叔去医院。”
随着喊声望去,两个小伙子一人牵着马一人背着大叔火速朝医院方向走去,我被这两个小伙子学雷锋的行为感动得直流泪,醒来脸上还有泪花花儿,梦境历历在目,原来我是梦见天下大同的共产主义社会了,这是一个多么理想的社会啊,可我这个样子还能为这个理想的社会尽自己的一份责任吗?能,一定能,我就是要做戈壁滩上的沙棘树,在任何环境中都要坚强的活下来,趁现在储备一些对写作有用的东西,一旦熬过病床上的日子就有机会来实现我的写作梦,就有机会为这个理想的社会的一份责任,我一定会有这个机会的,一定会有!我要为这个理想的社会添砖加瓦,在神州大地上筑牢共产主义的高楼大厦!
桃歌清晨起来见到我的脸上挂着泪花花儿,就问:“哥哥,你哭啦?”
“是,我哭了,从给你编的拍手歌我看到共产主义离我们不远了,所以我高兴得哭了,同时我也感觉病魔好像害怕我了,它很快就要被我打败了,所以我高兴得哭了。”
“哥哥,你说的病魔是不是个大妖怪啊?我和你一起打这个大妖怪”
“是,完全是个妖怪,这个讨厌的妖怪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我支持哥哥,哥哥一定会打赢的,打赢了妖怪哥哥就能下炕了。”
桃歌今个又要去上学了,他蹦蹦跳跳的活像一只快乐的小鸟,盼娣清晨是要到校上自习的,回来吃罢早饭就引着桃歌去上学了,晌午放学回来时候,桃歌在桃树洼的路后的细土里捉了一些倒退乌龟,这种小虫子很奇特,比杏仁稍微大一点,形状像乌龟一样背部却没有乌龟那样的硬壳,属爬行动物一类,但爬行的方式很奇特,别的爬行动物都是向前爬行的,而它却倒着爬行的,倒退乌龟因此而得名,我上小学时候也曾在桃树洼路后捉过倒退乌龟,桃树洼路后细土上有很多尖底的小圆窝窝,一边念着“倒退乌龟开开门,我去你家喝口水”,一边用指尖扒拉小圆窝窝倒退乌龟就暴露出了,那时候一到夏天我们经常捉倒退乌龟玩,如果把倒退乌龟放在细如沙的细土上,倒退乌龟就倒退着打个小圆窝窝钻进去不见,这时我就又要一边念着口诀一边用手扒拉着细土让倒退乌龟重新暴露出来。
“哥哥,倒退乌龟真好玩,这东西只会后退不会前进。”
“好弟弟,你可不敢学倒退乌龟,你应该大踏步前进。”
“知道了。我只是玩玩倒退乌龟,一定不学它倒着往后爬。”
几只倒退乌龟在桃歌手掌心里倒着爬,桃歌觉得挺有趣,就跑去让妈妈看,妈妈说这种小虫子很可爱,它还是一种珍贵的药材呢,特别婴儿期的小娃娃有了病用它做药引子有很好疗效,有婴儿的家庭常在夏天捉来这种小虫子烘干放着,以备日后急需,不曾想这种小虫子还是个宝贝呢,妈妈这么一说两个姊妹都说又长知识了,生活里的知识真是无处不在,这时爹从外边进来,问:“盼娣,桃歌在学校还好吧?”
“还好,没再出现昏睡,老师还表扬他很懂事哩。”盼娣说。
“这样我就放心了,往后你还得对他多关照一下。”爹说。
“我们老师对桃歌可关心了,活动时候还亲自和他玩拍手游戏。”盼娣说。
何老师让桃歌坐在盼娣身旁,上课时桃歌静静地听,课间休息时总是问一些课上没听明白的问题叫盼娣解答,盼娣给他解释一番,他夸盼娣是个小老师,有同学问他为什么这么小就来上学,他会说同学们都是他的小老师,所以他要和同学们在一起,今个桃歌学了两个字:“爸”和“爹”,桃歌问老师:“爸和爹都是父亲,为啥有人叫爸有人叫爹?”
“这是个家庭习惯,有的家庭习惯叫爸,有的家庭习惯叫爹。”
“爸的下面是巴,巴是啥意思,爹的下面多,多是啥意思?”
“爸和爹都是形声字,下面的巴表示爸读巴,也表示孩子扒在父亲身上那种亲热劲。”
“可是老师,爹是形声字,可是下边的多不是爹的读音,这是为啥?”
“桃歌注意了,不是所有形声字声旁都表示读音,就像爹下面的多表示父亲多子多福。”
桃歌听了老师的话好像恍然大悟,何老师夸桃歌是个爱动脑筋的孩子,并要同学们都学习桃歌,桃歌受到老师的表扬,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逗得同学们忍不住发笑,桃歌则说以后他就是要做个爱动脑筋的孩子、爱提问题的孩子,遇到不懂得的问题就是要多问老师。
盼娣说了说桃歌在学校的表现,爹妈也夸桃歌是个好孩子,桃歌说他就是要做好孩子。
晌午饭后,桃歌拉着盼娣的手高高兴兴地往学校了,爹妈也上地去了,巧云因为要照料我且担负着做饭的任务没有上地,我靠着胡窗看《艳阳天》,《艳阳天》小说我还是第一次看,我必须取得里边的真经,取得真经方可实现我的理想,我看得很细,看了几页后忽听到院里有人问巧云:“请问这是夏桃诗家吗?我跟夏桃诗是初中和高中的同学。”
“是。我哥他病了,已经好几个月了还下不来炕。”
“这我听说了,我就是来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来人是吕英兰,她走进来坐在我炕对面的凳子上,看到昔日的同学,我不禁有些伤感,眼眶里不由的充满了泪水,吕英兰劝我说:“不要太悲观了桃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同学们都在不同的岗位上为祖国做贡献了,而我如今却只能在炕上打发时间了。”
“我看到你炕头上的书籍就知道你是个有勇气战胜疾病的人,你不会垮下去的。”
“在学校时我们都是喜欢体育运动的,我也相信我的体质是不错的,可是毕业还不上一年,我就……我就……得……病了,而且是……肺部大……出血。”
“病有啥了不起,你迟早会打趴它站起来的,如今你不是比以前强多了吗?”
“如今我这个样子都不敢见人了,天天都得有人专门来照料我。”
“乌云散去就是晴天,我相信我们的桃诗一定会是雨后那道最美丽的彩虹。”
“我也很想做那道彩虹,就是不知道笼罩在我身上的乌云啥时散去。”
“乌云是经不起风吹的,我看到笼罩在你身上的乌云已经快被风吹散了。”
“英兰,谢谢你!你这番话将时刻鼓舞着我击败病魔这头妖怪冲散乌云。”
“我就知道,桃诗,金子永远是金子,我在你身上已经看见了闪闪的光芒。”
吕英兰现在是古郊供销社的人,她的父亲生前曾是古郊供销总社的会计,吕英兰也有会计特长,因为供销社总社现任会计两个月前不幸去世,有人举荐站柜台的吕英兰接替会计一职,且供销总社的陈主任也认为吕英兰是接替会计的不二人选,所以吕英兰顺理成章地接替了古郊供销总社会计一职,巧云给吕英兰倒了杯茶水,英兰喝了口茶,然后说古郊供销总社今年包着萧家庄,她会经常来看我的,她盼望我早日下炕走进社会,进早一天走多彩多姿的现实生活中,早一天实现自己的梦想,干一番事业;看着吕英兰,我不由的想起毕业那天她赠送礼物:前进牌香烟,香烟品牌多,而她单单选择前进牌送我意味着什么?她是希望我在人生的道路上乘风破浪奋勇前进,我将永远记住这盒前进牌香烟……
自我卧病在炕,大嫂嫂从没来看过我,我知她巴不得我快些死,因为我死了在萧家庄就不会有人超越我大哥了,但是,这天黑来鲁场长来与我爹坐了个把小时,又来与我交谈一阵,他的一席话提醒了我,不然,我将永远站不起来,这岂不是正中大嫂嫂下怀?鲁场长说得对,我要想站起来还得靠我自己,我不能在炕上一直这样傻呆呆的,鲁场长的这席话对我来说就像旱地里庄稼得到了一场及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