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难题
第二天一大早，送了柴荣去上朝后，她便开始将一切准备好。
辰时刚过，便有人来回说淮阳王府的夫人小姐们已至宫门外。
婉澄忙迎了出来。只见服彩艳丽的兰馨扶着鬓发如银的老夫人向宫中走来，后边是穿着贵气的杨氏还有符彦卿的两房妾室以及兰懿和她的小女儿。后边还跟了几个丫头。
“祖母！”婉澄激动的眼泪落下来。老夫人忙领众人跪倒参拜。
婉澄一把拉起老祖母，祖孙二人俱是泪眼婆娑。后边众人相见，婉澄和兰馨扶着老夫人进了内殿。
众人落座，婉澄见兰懿有些憔悴，便问她哪里不舒服。兰懿笑说有了身孕，害喜厉害。
杨氏站起来拉着身边一位十六七岁的姑娘施礼道：“娘娘，这是妾身的远房侄女，姓崔，名锦玲，年方二八，因父母双亡，特来投奔妾身。”
婉澄早注意到杨氏身边有个陌生姑娘因其衣着并不出众还以为是府里的丫头。
这崔锦铃倒不怯场，大大方方向婉澄施礼，婉澄含笑命她起身，又命赐座。
大家闲话家常。快到晌午时，只听宫外有人喊“皇上驾到！”众人忙起身迎驾。柴荣扶起老夫人，又命众人起身。
“皇上怎么来了？”
“朕过来看一看老夫人，马上要回垂拱殿。”
“臣妾准备了许多膳食，不如皇上留下来用膳吧。”
“朕今日有事，不用了。朕已命吴六将训儿带来，估计一会儿就来了。”柴荣道。接着他忽又低头小声说：“朕在此，恐怕大家难以放开，败了兴致。”
“皇上”婉澄心中感念他的细心，却一时语塞，只能回以感激的一瞥。
柴荣离去不久，吴六便送了柴宗训来。这孩子从小跟兰馨的时候比跟婉澄的时候还要多，一见兰馨便粘在她身上，不肯离开。
兰馨轻轻地抱着他，刚才柴荣进来时，她本是有些不安的。虽然她早已劝告自己放下他，但每每见他，总是心中惴惴不安。许久不见，她更是有些不知所措。如今他不仅是姐夫，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可是刚才，除去见礼时他扫视了大家一眼，就再也没有看过她。也沒同她说过话。她失落到了极点。柴宗训这一来，她才把失落的情绪压了下去。一心逗弄着这个小外甥。
“姨娘，咱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训儿，不得无礼！”
“姐姐，没事的！”
“马上午膳了，等用过膳再去不迟。”
“是，母后。”
“训儿，你和姐姐一起玩儿好不好？”兰懿拉着女儿对柴宗训道。
“好。”两个孩子手拉手一起在院中玩耍。不多时，膳房送来了丰盛的午膳，大家团坐在一起，热热闹闹。柴荣不在，少了许多拘束，大家自在不少。
午膳过后，两个孩子非要缠着兰馨、兰懿放风筝，婉澄命宫人跟着他们一起去，特别吩咐人照看兰懿。又命人带杨氏和两个姨娘及锦玲去偏殿休息，自己扶了祖母去自己寝殿。
此时只有祖孙二人，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道：“我的小兰萱更漂亮了，可见皇上待你不错。”
“是啊，皇上待孙女及好。祖母尽管放心。祖母，家里人都还好吧？”
“好，好。祖母老了，就盼着儿孙幸福，阖家欢乐。如今你父亲和弟弟们都很争气，尤其是昭寿，皇上多次嘉奖他办事认真。你们三姐妹呢，你不必说了，你四妹过的也不错，只是姑爷不似从前那般了，倒让我有些担心。”
“妹夫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办事不如他哥哥赵将军厚道，不过他对兰懿母女还不错。如今兰懿又怀孕了，姑爷待她更好了。每次回娘家，都陪着她，嘘寒问暖的，我们看着也放心。不过就是兰懿这身子太虚了，人也不似从前在家时气色好。如今有孕更加憔悴。”
“在官场久了，难免有些圆滑，只要善待妹妹，大节无亏也就罢了。倒是四妹的身子要好好调理才是。”
“也对。如今要说操心，还是兰馨这孩子。自从你做了皇后，提亲的人都踏破门槛了，可这丫头死活不肯嫁。你爹也不知怎么被她说服了，竞由着他。你三姨娘映月愁的头发都快白了，常常过来找我哭诉，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上次映月求我出面，请皇上指个人家给她，谁知道，还没等我去求，便被兰馨知道了，她闹了个地覆天翻，非要剪了头发出家。真是愁死人！”
“祖母莫太担心了，过些时日，她会想通的。那个崔姑娘是什么时候来的？”
“有两个月了吧。两个月前，杨氏接到书信，说这姑娘家父母都亡故了，便把她接了来。我今日本不想让她来，杨氏自做主张给带来的。”
“这姑娘品性如何？”
“现在看着倒还规矩，也伶俐。不过要知道品性，还得时间久了才清楚。我想着咱们这样人家也不缺一口饭吃，杨氏愿意养就养着，出不了两年，不过陪一些妆奁罢了。”
“祖母说的是。祖母歇歇吧。”婉澄让走祖母睡自己床上，老夫人不肯越了矩，婉澄却一再要求，老夫人只得躺下。
婉澄躺在祖母身边，却无睡意。想起兰馨，她就会心痛。兰馨是符家的难题，亦是她的难题，可是她没有办法。她能解了柴荣的难题，却难解自己的难题。
未时三刻，老夫人领众人告辞出宫。婉澄将礼物依次赏下。
老夫人得珍珠一盒，三位夫人得锦锻数匹，兰懿和兰馨每人金钗一对，兰懿的女儿是一只玉的项圈。
婉澄原本并未给崔锦铃准备礼物，今见她来，命绿屏现从府库中拿出几匹绢纱，又拿了一对珍珠耳环送给她。今日跟来的丫头家丁亦各有赏赐。众人来此，也不会空手，也都送了礼物给婉澄和宗训。
待将家人送走，婉澄又安顿好了儿子，方回自己寝殿。却见柴荣已至。
“皇上怎么来的这样早？臣妾还不曾准备晚膳。”
“无妨，朕让赵方去准备了。如何？今日开心吗？”
“开心，臣妾多谢皇上。”
“你开心就好。你开心朕便开心。”
“皇上，臣妾见到家人，的确开心。大家都好，唯有小妹兰馨让臣妾头痛。”
“兰馨的事，朕帮不了你！澄儿，兰馨是她自己有心病，你我都无能为力。”
“皇上，今日臣妾听闻兰懿妹妹又怀孕了，真的替她开心。皇上，臣妾可不可以……”
“不可以！”柴荣突然厉声道。
婉澄心中一阵难过，自从生儿子遇险，柴荣便不允许她再有机会受孕，两人在一起，每次柴荣都会盯着她喝下避子汤药。
怀孕生子，也是她的难题。可柴荣是皇上，子嗣单薄，终是不好。如今自己要么为他生子，要么为他纳妃，而这两样全是她的难题。既便她大度，愿意与人分享丈夫，柴荣也不会愿意。这难题更是无法解决。
“澄儿，对不起，朕刚才不该对你吼。”柴荣见她不语，以为她生气，忙道歉。
“皇上，臣妾没事。臣妾想着给四妹和孩子准备些东西。”
“好。库房东西任你挑选。想送多少都没有问题。”
婉澄谢了恩，第二天果然派绿屏送了许多东西去赵光义府上。晚上绿屏回到宫里后婉澄便命其他人都退下去。
“绿屏，本宫命你打听的事如何？”
“回娘娘，奴婢给四小姐送完东西，本想找以前伺候小姐的丫头，但是姑爷去年便把两个丫头遣嫁了，奴婢便找了府中常跟随姑爷的人说话，据那人说，姑爷最近总是回家很晚，常常喝酒至深夜。待四小姐还是挺好的。不过奴婢听说有一晚四小姐同姑爷吵架，说姑爷在外寻花问柳。还说姑爷曾吵着纳妾，赵将军为此还训斥了四姑爷。娘娘，奴婢只怕四小姐的日子不像咱们看到的那样好。”
“难怪今天见四妹那样憔悴，只道是害喜，原来真的有别情。绿屏，你明日早朝去垂拱殿外等他，给他带句话。就说本宫看重妹妹这一胎，要他好生照料，切不可令四妹烦心，否则本宫定不罢休！”
“娘娘这样合适吗？”
“沒关系，就这样说吧。兰懿是本宫的妹妹，本宫瞧着我那嫡母杨夫人心思都在崔锦铃身上，只能自己照拂妹妹了！你以后常出宫去看看她。”
“是，娘娘。”
婉澄心中叹息着：人活一世真的太难了，毎个人都有自己的难题解不开，拋不掉，愁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