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偏头看了聂枫一眼，总感觉当事人万年不变的浅笑里带了些嘲讽。
叶昔看向南音，认认真真的道：“嗯，我现在知道了。”
叶昔的反应实在太平淡了，尤其在梁夭夭和灼灼的惊讶的表情衬托下。南音冷笑道：“灵使的意思，是要枉顾仙灵两族的和平，站在妖族那边了？”
聂枫悠哉道：“南音仙尊真是说笑了，我聂枫何时又与妖族扯上关系了？”
这话也不算有问题，自聂枫当上鹜夕城主，除了头两年和觊觎鹜夕城的妖族打过几架，鹜夕城与妖族再没有其他联系。
叶昔捏着额角，001的资料里不是说，自五百年前大战后，各族都盼着和平嘛？自己也没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吧，怎么离开天申门后两次和仙族碰面，两次都扯到两族和平的事上了？
昊凌仙尊接着道：“灵使忘记了聂枫将会带来灭世灾祸的预言吗？若是留着他，会给四族带来灾难！”
叶昔抬手，道：“这我早就想说了，你们这个预言是从恨别离的水镜里测的吧，这镜子只是根据已有的资料预测的，其实也不是算很准。”
昊凌仙尊道：“非也，是上任仙首羽化时留下的预言，体内蕴含两种相斥力量的不祥之人将会灭世。仙妖之力相互排斥，聂枫根本不可能可以诞生！”
听着还不如水镜预测的靠谱呢，叶昔扯着嘴角，道：“前任仙首都已羽化百年了吧，好像也没听说他很精通卜算之道，恕我直言，他预测的准吗？”
“既然灵使不信预言，便如灵族避世一般，当个局外人，莫要插手！”南音仙尊召出绕灵丝，细丝环绕一边在她手腕上，朝聂枫缠去。
叶昔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召出炎月刀弹开绕灵丝了。叶昔叹气，她这个手啊，怎么都管不住呢。
绕灵丝再次缠绕上来，这次的对象是叶昔，叶昔侧身躲开，旋身到几尺之外，免得两人相斗牵扯进其他人。
南音果然被叶昔引开，绕灵丝难缠得紧，叶昔分个神往聂枫那边看去，聂枫与昊凌仙尊缠斗了起来，昊凌仙尊召出昇凌枪，招招致命，聂枫身上浮现起层层魔气，魔气往昊凌和他的昇凌枪汹涌而去，没看出来，聂枫的身手倒是不错。
灼灼变化成大猫，梁夭夭坐在灼灼背上，两人朝着鹜夕城的方向跑去，仪善想跟着，叶昔将炎月刀掷去，正好就钉在仪善面前，以炎月刀为边界，化出一道结界笼住仪善。
绕灵丝晃得叶昔眼都快花了，偏001这时又跳了出来。
“尊主，我刚刚检测了您的心跳速率，您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惊讶啊，所以您这一路也是故意跟着他的？您是怎么知道聂七就是聂枫的？”
叶昔攥住绕灵丝，将南音甩到一边，以灵识应道：“我不知道啊，虽然聂枫没有特意隐藏过，但我也只猜出他应该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妖，跟着他只是觉得他会是个变数，看看情况罢了。001我打着架呢，你等会儿再说。”
001道：“尊主，我查过资料了，南音仙尊实力比您差了许多，您就是一下打两个她都成，您还是解解我的惑吧，聂枫怎么就没隐藏了？他这一路也没出过手呀。”
叶昔凝结灵力化刃，南音往右一躲，堪堪削去几缕青丝。
“咱们第一次见聂枫的时候，他只是与梁少爷聊了，就大概能知道梁夭夭的情况，其他的术师在梁夭夭身边糊弄半天都整不明白。而且梁夭夭醒后，我们跟着梁夭夭到了马舍，当时聂枫早在那里等着了，他是有预谋的去阜城的。”
叶昔侧身躲开绕灵丝，攥住南音的手腕，向前一折，南音顺势倒退几步，绕灵丝再度缠绕上。
001质疑道：那他也不一定与妖族有关系呀，您最早不是猜测他是妖吗？”
叶昔以灵力震开绕灵丝，右手召出幽冥鬼火，幽蓝色的火焰一冒出来，四周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叶昔身后的树叶上甚至凝了薄薄的一层冰。
“我探不出他的灵力深浅，也感受不到他身上有妖气，能让我无法探测的人，必定是族中的佼佼者，可仙族中的能人咱们大都见过了，就算是咱们有疏忽，衡山上纲极和仪善也该认出来。可聂枫才20……他应当是将仙妖之力平衡得极好，同时修炼，所以我才探测不出。”
幽冥鬼火如附骨之疽，沿着绕灵丝快要攀上南音的手腕。
叶昔思忖，“可聂枫为何要离开鹜夕城去救猫妖灼灼？既知我是灵使又为何一直跟在我们身边？他早知我要去鹜夕城，为何既不阻拦又不对我动手？”
001道：“是啊，聂枫在衡山的时候就知道您是灵使了吧，尊主您对外宣称可是来取他性命的，永城那会儿尊主五感渐失，灼灼重伤未愈，梁夭夭一个普通人就算有妖丹也不会用，他居然没动手？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叶昔道：“不，我在阜城引动过灵气，旁的人或许不清楚，可天申门基础课程就是要弟子熟记仙界从古至今所有仙尊，聂枫拜入过天申门，后来还进了仙界，他那时就知道我是灵使。”
“那他下手的机会更多了呀，尊主帮梁夭夭破幻阵之后身体虚弱，他当时还帮您……等会，尊主，我当时就觉得怪怪的，您在饭桌上说的那些话是故意的吧，您这么直白能问出个啥！”
叶昔窘迫，她心思敏感，让她见微知著，从细节里观察出些什么不难，让她问话可就太为难她了。
叶昔皱眉，一掌推开南音，后退几步，靠着身侧的树干，脸色苍白如纸，“001，你说我一下能打两个南音仙尊，是根据什么时候的数据推测的？”
001不知所以，“20年前啊。”
“我们初到仙界的宴席上应该有人提过的，你查下记录，南音是什么时候开始闭关的？”
“昊凌仙尊说，是7年前闭的关，正是因为南音仙尊要闭关，本尊才将聂枫带来仙界。纲极仙尊还说，当年南音仙尊是极为重视那家伙的，又是托仙首给找了灵气充足的沁金宫，还告诫我们莫要去打扰那家伙的清修。仙尊闭关的头两年，本尊还在沁金宫附近见过她几次，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养了这么个白眼狼！”
001察觉不对，因为聂枫的警惕性太高了，所以和聂枫待在一起后它没有再离开锁魂链，外界的事情无法得知得全面，但是“留影”一直开着，一直记录着以叶昔为中心，方圆一里以内发生的事情。001划出“留影”。
叶昔偏头，右肩上的伤口飘忽出几缕妖气，对001道：“在看留影？正好，待此事了结，你便将这段时间的留影一并送回灵族吧。”
叶昔召回炎月，没有结界的阻拦，仪善狠瞪叶昔一眼，急急的朝灼灼离开的方向追去，却被一道强劲的灵压摁住不能动弹。
叶昔一抬手，仪善被甩向南音，南音的用绕灵丝拦下仪善，一道劲风迎面而来，炎月刀尖指在南音脖颈处。左手虚空一压一扯，将打得难分难舍的聂枫和昊凌分开。
叶昔道：“五年前你们发现聂枫拥有仙妖之力，就将他关在仙界，好让你们抽取他的力量来修炼。”
昊凌仙尊皱眉，道：“灵使这是什么意思，莫要含血喷人！”
叶昔指指右肩的伤口，道：“那这个怎么说？若不是用炼化妖力的路子来提升，南音当了几百年的仙尊，仙力里怎么还会混杂着妖气？又或者昊凌仙尊是要说，你身为堂堂仙首，半点也不知情？”
昊凌哑口无言，南音浩浩然道：“灵使被鹜夕城主聂枫诱哄同行，至迷雾森林，灵使发现聂枫身份，两人起了争执，灵使被聂枫所杀。”
001炸毛：“我去，哪能这么污蔑人的！幸好我一直开着留影，不然……呸呸呸，这小场面，尊主才不会出事呢！对了尊主，您平日里用灵力压制毒素已经很勉强了，侵入的妖气可能会诱发毒素，您还是快些清了妖气，去调养一段时间吧。”
“我走了，让聂枫被他们捉回去吗？再说了，南音出手了就没想放我活着离开。”
叶昔走到聂枫身边，聂枫到底是不敌昊凌，脸上身上都挂了彩。聂枫伸手轻抚过叶昔的伤口，妖气消失，却又有黑气飘出。
“001，你这次说得有点晚。”
001急了，道：“尊主您这明明就是故意的！若是您压不住毒素，会丢失五感，本源之力外泄，妖气诱发的情况会比前几次更严重，后果不堪设想！”
聂枫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叶昔按下聂枫的手，这黑气可不是能随便触碰的，将水炎塞到聂枫手里，叶昔刚想说话，喉咙里抑制不住的涌起血液，叶昔呕出一口黑血，脸色惨白如纸。
聂枫赶忙扶住叶昔，灵力输入叶昔体内，仿若泥牛入海，聂枫的灵力一进入叶昔的身体就被不知名的力量蚕食个干净。
叶昔推开聂枫，摘下锁魂链扣上聂枫的手腕，道：“别做无用功，拿着炎月和手链，你回鹜夕城吧。”
聂枫却不肯走，攥着叶昔的右手，叶昔眼前模糊一片，依稀看见聂枫系着锁魂链的手上有一道红痕，方才自己有用这么大力气？
001也不肯走，“尊主，您竟然把我丢给别人？不行，我的任务就是要跟着您的！”
叶昔哼道：“我都自顾不暇，你留着毁了怎么办，留影怎么办？赶紧走！”
叶昔倒不是在唬人，灵族都是依本源而生的，若是她的力量不受控制，会发生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看情况不会好就是了。
毕竟昊凌南音仪善，一个个恨不能离她远远的，倒也是，叶昔灵力外泄后，身周浮现浓重的水汽和燎人的烈火，水汽蔓延开，触碰上一点就感到寒气刺骨，无孔不入，烈火张牙舞爪的向四面涌去，吞噬一切。聂枫拿着炎月还可以护着些许，仙尊们倒是毫无防备的遭了重击。
叶昔挣开聂枫，“你还是快走……”
话未说完，叶昔眼前一片黑，彻底没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