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光的夜晚
我只敢把自己藏进月亮里
用一支不曾属于我的笔
写幻想别人的故事
月神垂下长发，问我
瞎子，你怎么知道世上有海底？
有人告诉我的，我说
是么，深黑的蓝是真的咯
这样漂亮，就当是真的吧，我说
在静悄悄的夜晚
我拿木棍聚拢星尘的微光
唱起不知名的歌谣
一边捣出烧剩的火星子
月神枕着山丘，问我
瞎子，你怎么知道沙漠里有湖泊？
从别人梦里瞧见的，我说
是么，结晶的盐粒是真的咯
这样精致，就当是真的吧，我说
在空气凝滞的夜晚
我背对丝绒般的云朵
手指在虚空中画一座岛
我说，假装这是我和你的岛
月神住了进去，问我
瞎子，你如何知道这样多东西
别处听来的，我说
你编的，月神摇头，这不是真的
是你想象出来的
我以笔和手指构筑我的岛
月神推开冰块做的窗朝我笑
朋友，她说，这是给你的
她拨弄我的头发
我伸手摸去
我做的，她说
一顶金线与星星做成的王冠
“戴上吧，我的诗人。”
噢，我赞叹着
就当它是一顶花环吧
我不能戴王冠，我吻着她的脖子
故事是我编的
可丝线和绢布是借来的
我的音符别人弹过
我的木棍别人用过
人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她说
“戴上吧，没有人会感到奇怪”
我抚平她裙摆的褶皱
岛上的每一块岩石，我说
都是一颗被人爱过的死去的星星
湖底的每一粒盐，我说
都是一句别人梦境中的呓语
我没有眼睛，我借来了一切
亲爱的月神，你把王冠给了我
真正的国王该怎么办呢？
月神垂下头发，问我
傻子，你就不怕被遗忘？
我怕，我攥紧了手说
可我知道，一切都是借来的罢了
千百年前，千百年后
就连你的王冠，我摇摇头，笑
也是偷学了为你编织花环的瞎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