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村郊野店血书现
书名:念奴娇 作者:仓央格桑 本章字数:3864字 发布时间:2021-08-21


刀疤男一死,客店也恢复了宁静,阳光依然炙热,秦阳与林泽二人在林里挖了个坑将青龙堂这十名杀手埋了,也算是让他们入土为安,尽了江湖道义。

客店里,阿牛被刚才的打斗吓得胆战心惊,哆哆嗦嗦藏在角落里死活不肯出来,林泽好说歹说这才将他请了出来。阿牛战战兢兢地坐在长凳上,秦阳自怀中取出一封信摊在桌上。

“阿牛哥,这是我昨日收到的信。”秦阳将长剑也放在桌上,看着阿牛语道,“写信之人乃欧阳先生,他告知血书就在此处。”

原来,昨日白天里秦府门前来了一小乞儿点名要见秦阳,守卫本不让他见,这小乞儿却说拿了他人钱财要替人带话,否则的话就要赖在秦府不走了,守卫无奈,只得进去通报了声。秦阳出了门来,那小乞儿仅将一封信交给秦阳就跑了。

秦阳甚至还来不及问他是替何人送的信。

那信封已有些旧了,上面写着“秦阳亲启”四个字,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众人正觉得奇怪,秦阳细看信封上的字,发觉信封上几个字的笔迹与之前欧阳丹葵送来的那封信是一样的,秦阳略一思索,吩咐随安取了烛火过来。

秦阳将空白的信纸放在火上烤炙,不一会儿纸上便神奇地显出字来,只见纸上写着“阿牛客店,血书在此。”

找了数月,如今欧阳丹葵的血书终于有了下落,众人皆是异常欢喜。然而,欧阳丹葵早已身亡,这血书又是何人送来的,这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秦阳将书信放在桌上,却是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秦阳与白焱等人商议,第二天便由秦阳亲自前去阿龙客店,为摆脱青龙堂的追踪,由林泽秘密跟随,暗中铲除祸害。然而令二人没有想到的是,刀疤男为了给他们堂主报仇,竟然会公然对秦阳发起挑衅,好在秦阳武艺高强,也有林泽出手相助,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阿牛哥,欧阳先生的血书可是被你藏了起来?”秦阳望着阿牛的眼睛,突然问道。

闻言,未等阿牛说话,林泽却先开口了,“不会吧?就凭他?”

林泽仔细打量着阿牛,这名乡下汉子衣着朴素,神色惨白,似还沉浸在方才的打斗之中尚未清醒过来。此人一看就知是个老老实实的乡下人,虽也开了个客店,做的不过是小本生意赚几个小钱,哪里像是个会做大事的人?若说是阿牛藏起了血书,林泽打死也不信。

秦阳却一脸真诚,对此事更是深信不疑。

“秦公子说的没错,欧阳先生的血书的确在……在俺这里。”阿牛额头冒汗,颤抖着说道。

此话一出,林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惊异道,“怎么可能?”

秦阳不语,只是默默思量,他应该早有发觉的,数月前阿牛请自己喝的名茶松凝露,那茶叶的主人不正是欧阳丹葵吗?欧阳丹葵若非有事相求,何故会将此珍贵的东西送给一个乡下人?只是为何那时阿牛不将血书交与自己,而非要等到昨日才派个小乞儿来送信呢?

“秦公子有所疑虑也是难免的,”阿牛见秦阳沉思,知道自己不能再隐瞒下去了,便开口说道,“昨日才将血书交与秦公子,是因为德叔吩咐过,只有等一个人到了扬州,才能将欧阳先生的血书交出来。”

“德叔是谁?他何故要将血书交与你?他要你等的那人又是谁?”林泽一头雾水,越听越是糊涂。

阿牛用脏兮兮的衣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说道,“俺只听他说是欧阳先生的随从,人长得挺精瘦的。”

秦阳想起上次竹林里欧阳丹葵身边的两名随从,其中那位精瘦男子或许就是阿牛口中的德叔了,只可惜也在竹林之中丧了命。

“那日德叔是一个人来的,像是要躲着谁似的,身上穿得极其破烂,俺一看还以为他是叫花子呢,便给了他两窝头想打发了他走。”阿牛回忆着,说道,“谁知他却将俺拉到角落,交给了俺两封信和一张画像,其中一封信上没有署名。徳叔说欧阳先生让他来的,他知道秦公子于我有恩,这封信是血书,秦公子日后若要成就大事,必定是用得着的。”

“俺一想这血书既然于秦公子有利,自然也就收下了。”阿牛望着秦阳,继续说道,“德叔又说了,血书必须由俺藏起来,外面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交出去。只有待画像上的人到了扬州之后,再将另一封信送到秦府,到时秦公子看了信自会亲来俺的客店取。对了,这是那人的画像。”

说着,阿牛返身回屋拿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与一张画像出来,林泽拿过画像摊在桌上,那画像上的人物赫然就是自己的祖父林成觉!秦阳一看这画像,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所有的疑问都有了解释了。

秦阳料着,欧阳丹葵受了林成觉的指示之后写下了这封血书,可惜刘玳派出的青龙堂穷追不舍,又发现他写下了罪证,一怒之下更是要置他于死地了。欧阳丹葵对秦阳在扬州的动机尚不明确,自是不敢贸然交出血书来。在来往扬州途中,正巧也在阿牛的客店歇了脚,得知秦阳有恩于阿牛,便想到由阿牛代为保管血书。一来阿牛生性淳朴,值得信赖,二来阿牛与自己没有关联,青龙堂绝不会查到他的头上来。

为以防万一,欧阳丹葵还特意画了林成觉的画像,让阿牛只有亲眼看到林成觉到了扬州,方能将信送到秦阳府上。欧阳丹葵连这步都能想到,只怕是在林成觉的指示下隐约察觉到了蓬莱岛的动机,林成觉若能到扬州,或许表明秦阳与蓬莱岛有了某种协议,唯有这个时候他的血书才能派上真正的用场。

心机如此深重之人,实在难见,只可惜欧阳丹葵终究死于竹林一战,秦阳为了救他也差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阿牛将血书交与秦阳,秦阳接过血书,不由感慨,就为了这份罪证,这前前后后也不知死伤了多少人。

这果真是一封由无数人鲜血生命换来的“血泪之书”啊!

如今血书既现,青龙堂又损失了这么多人马,只怕朝廷也很快就会知道血书的下落。这客店阿牛也是再不能继续经营下去了,好在阿牛没有父母妻儿,不需拖家带口,秦阳便让他即刻收拾包袱,跟他回了秦府,只等数日之后与秦月一同出发,由林泽护卫前往蓬莱岛暂住。

秦阳将血书交与白焱,白焱拆开书信展阅,越看脸色越是凝重,最后将血书轻轻放在桌上,背过身去半晌无言。林成觉与公孙南宁二人对视一眼,已然料到血书中必定会有让白焱不能接受的东西。二人拿起血书看了,皆仰天长叹。林泽与慕容梅自林成觉手中取过血书,细细查看,但见欧阳丹葵所书事实着实令人惊心。

“葵于祥庆五年认玳为主,为其谋事二十六年有余,期间忠心耿耿,从不生虚与委蛇之心。然玳却视葵衷心为粪土,于泰兴十年委派青龙堂数十杀手暗刺葵。葵诚惶诚恐,忘寝废食,终日不安,念及此生害人无数,恐性命不得久矣。葵有意悔过,今将往日与玳所行之恶事一一具表,如有隐瞒,愿遭天打雷劈,死后堕入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欧阳丹葵将与刘玳认识二十多年来的所作所为都列了出来,其中就包括了刘玳、白羽、虞嫔以丹砂毒害先皇、南岭秦柯与阿木氏一战中散布谣言、其后又与北塞黎国勾结暗设陷阱致使秦家军惨败,其余还有诸如谋害太子、小殿下白琪,等等罪行。

这些罪行无一不是陷害忠良、滥杀无辜,让人看了,甚是惊心骇目。

林泽与慕容梅看罢,又将血书递与秦阳。秦阳虽早已知晓父亲是受人陷害才丢了性命,然此时此刻却有欧阳丹葵的血书作证,白纸血字,赫然在目,秦阳恨不得现时就杀入皇宫将那刘玳千刀万剐。

众人默默无言,皆陷入了无尽的悲哀愤慨之中,此等卑鄙之人当朝掌政,也莫怪那天下会动荡不安,百姓不宁,只怕过不了几年,这大禹的天下都要改为他姓了。

“欧阳丹葵的血书既已到手,想必朝廷也很快收到消息。”秦阳打破了沉默,神色凝重,说道,“恐怕殿下的安全亦会受到威胁,末将想着殿下不若带上血书,到武夷山家师的无幽谷中暂避,殿下觉得如何?”

“老朽觉着秦少将的提议甚好。”林成觉附和道。

无幽谷远在武夷山的深谷之中,那里丛林密布机关重重,谷内高手云集,又有苏楚云谷主的照料,即便是朝廷察觉了白焱踪迹,派人来犯,却也是奈何不了他们的。

此事拖延不得,众人当即商议,明日一早便由秦阳与林成觉乔装护送白焱前去无幽谷,慕容梅与林泽仍留在秦府看守,以防青龙堂突然来袭。同时,公孙执与张辞芥也在秘密筹备军队,柳权则召集秦军旧部,一切的准备都为了一个月后祭天大典的来临。

正如秦阳所料,此刻朝廷里的皇帝也察觉出了异样来。

皇城里的正明宫内,血书落入秦阳手中的消息传来,白羽深受困扰,正急得焦头烂额,身侧一名赤色长衣男子却怡然自得地品茗吃茶,丝毫不受影响。另一侧的刘玳则紧皱眉头,望着两位主子不知该作如何回应。

“血书既已落到了秦阳手里,咱们得加派人马从中夺回来才是!”白羽着急万分,恨不得立刻将秦阳碎尸万段。

赤衣男子放下手中茶杯,冷冷一笑,悠悠说道,“圣上既想到要夺血书,怎的想不到秦阳也会料到这一层?”

“那依主子的意思是……”刘玳眉眼一抬,望着赤衣男子恭敬说道,“这秦阳是已有了防备了?”

赤衣男子仍是冷冷一哼,道,“你们都急昏头了,以秦阳的智商,他肯定会猜想到朝廷会派人去夺血书,现如今他恐怕早已将血书转移他处了!”

“这可如何是好!”白羽跺一跺脚,恨得直咬牙根。

白羽的皇位是通过弑父杀兄换来的,那背后的黑暗是见不得人的,如若血书落入他人之手,他日落得天下人皆知,那他这个皇位也是坐不久了。

“圣上急什么,秦阳能将血书转移到什么地方,咱们还猜不着吗?”赤衣男子皱皱眉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恼怒,“能让秦阳出入自如而又机关重重的地方,除了武夷山无幽谷,恐怕再无他处了。”

“除了无幽谷,恐怕还有一处。”刘玳犹豫了片刻,说道。

白羽瞪大了眼睛,问道,“那是何处?”

“南岭驻军营。”刘玳微微拱一拱手,正色道。

白羽一听,却是嗤之一笑,摆摆手说道,“秦阳是断然不会到此处的,公孙执为表对我的衷心,早与秦阳断绝了关系,与自己的父亲公孙南宁更是有十多年不曾相见。朕对他,倒是放心得很。”

白羽不曾想到的是秦阳自离了金安城就有了复仇之心,让公孙执假意效忠白羽,与秦阳等人断绝来往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是为日后的行动筹建军队。如此内幕,他们自是做得十分隐秘,朝廷无从知晓。

赤衣男子听罢,神色微微有些变化,他望着白羽暗暗摇了摇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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