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道黑暗却强烈的光束，从属于你的夜晚中，照亮了他们曾经看不见的白天。”
怒吼浪哮，聚光灯下，鲎舷号子母潜艇驶进淤泥铜锈暗礁之城。
瑞丽奇从围壳窗向深水相望，灯光投射出尖鲮鱼徽纹，回到潜船舱宽敞的客厅里，眼瞅着美人鱼在甲板上挥动尾姿，喜极而泣，“尖鲮，鲎舷号？”
禺号搂抱着美人鱼亲吻着，点开背墙面屏幕，通话鲎舷号，“对，那只黑猫。”
荧幕上，米格向瑞奇丽深深鞠军礼，“我来接东城主。”
医护米榻上，东城主西佩托向瑞奇丽招手，“我想去看一看，美丽的夕阳风景。”
看到他的出人意料的举动，瑞奇丽握着城主的手，抚摸着他湿透的脸，“米格来接我们了。”
城主吐出岔气，“日曹夕，山暮光。”
瑞奇丽坚毅的表情下，迸出泪花，她深知日曹夕之山，是临终人最后的安乐死。
晨曦未露一丝朝霞，海面黑雾氤氲，潮气蒸腾。
向东六百海里，鲎舷号的舰桥探出海平面，远见着一座孤岛，倒影在海面上。一座矗立在潮汐气流间的灰土死火山，向阳斜坡上镶嵌其柱，柱体滚圆，通体浑然灰白，这便是“挽歌之殿”。
一艘飞船凌驾死火山山顶，顶座有星望台榭，四周植皮丛生，扶竹岩立。望火山内湖，日值哺时，烈阳穿进湖面，炙烤山巅铁甲寒穿之人。
西佩托满嘴长须，亲碰瑞奇丽娇嫩的双手，“我的时日不多，你是空桑城的新主人。”
瑞奇丽隐忍着泪花，“我不能继承你的遗产。”
“时至今日，我没有什么好东西留给你，这是我最后一点念想。”
“城主。”
西佩托拂去瑞奇丽眼角泪花，苍白长须随风飘扬，“她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您的女儿，我的祖母已逝多年，她的愿望想跟你再见一面。”
“你别对我撒谎，她最后也不肯见我一面。”西佩托瞬时，心肌交瘁，泪水喷涌须面，沾染着胡须。
日夕已近，西佩托卸下权套，塞在瑞奇丽的手上，从轮椅上拼力起身，苦撑着晃动的身躯，手指着暮光，“我抓到她了。”
瑞奇丽满脸苦水，“城主。”
西佩托迎着暮光，手伸向光的地方，头上双角光暗淡，丝丝的星光飞散空中，长须飘散，“这是我最好的时刻。”
瑞奇丽轻唱着挽留之歌，紧随着尖鲮队军士，举枪齐鸣，“恭送城主。”
禺号站在台榭旁，不停地擦拭眼泪，“我见不得，这种场面。”
瑞奇丽抹抹眼角泪水，“海葬，城主。”
“挽歌之殿”，殡仪服务机器人，用防腐布将西佩托包裹得严实无缝，通过传递纽带，直达死火山柱形建筑。
守灵官手持浮光屏，说道：“我们有各式各样的服务流程，每项服务，根据死者生前的功绩和社会贡献，采取相应等级的服务类别，而信用值则死者生前的评估系统所判定，风干制腊，羽化飞升，海噬或太空葬，或制作标本供人瞻仰，或封舱入库，或提供医学研究。东城主继承者，请选择。”
瑞奇丽毫不犹豫地选取海噬按钮，“我们从大海中来，回到大海深处。”
禺号凑近瑞奇丽，“这一切都面临着惊变，请节哀。”
“我们的使命，志未竟成，你是否选择放弃？”
禺号犹豫道：“海底城基地，这可不是好啃的骨头。”
“你不舍海底温床的暗礁之城，不舍温暖床伴的美人鱼，不舍安逸的琼浆玉滋？”
“哪能呢？我不愿回到从前。”
两人站在死火山顶干涸突岩上，身后石阶流映着水渍脚印，瑞奇丽猛然回头，“天煞。”
天煞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影子部队最新情报，暗礁之城有难事，这份最新的云端视频。”
禺号手环亮起绿光，绿光屏内，闪现着暗礁之城，深陷激流之中。浑浊的泥水，鱼族慌逃，美人鱼们流着浓血，翻着白眼，飘浮海面。“这是谁干得？”
“还能有谁。”天煞星混合着机器语音，飘散灰风气。
“我的美人鱼，我的城。”禺号疾火攻心，来回徘徊，怒砸手中的武器。
身旁的人鱼守卫，绿毛、白条、乌黑慌张地紧随他的步伐，“老大。”
瑞奇丽激将道：“暗礁之城，湮没的海底废墟，回到你本来的地方。”
禺号突停脚步，站在岩石角尖，东南眺望，心里的激动石子依然悬在心间，“我要拼命。”
人鱼守卫围着他，“老大，算我们一份。”
“你的城毁了，鱼族逃亡，回到紫微星城，顾及鱼族。”瑞奇丽接说道。
“你甭劝我。”禺号从绿毛的行囊中拿出大海螺，面朝北方，鼓腮膨胀，深吹一口气，海螺声波震及海平面。
不多时，海平面，水涡湍流，一艘艘白色透明潜艇浮于水面，一群群白色人鱼跳出水间，个个手握水狙枪，欢呼雀跃。
瑞奇丽惊讶地看着水面人鱼舰队，“这是你的军队。”
水面鲸式透明飞船逆风而来，悬停日曹夕山顶，放下数股章鱼似的长臂吸盘，沉甸甸禺号吊悬高空。他对着站在岩石面，一动不动的瑞奇丽，呼喊道：“加入我们。”
瑞奇丽轻快蹬脚，向上一跳，长臂吸盘环抱其身，吸入透明飞船。
禺号坐镇指挥，鲸式飞船一头扎进大海，气泡浪滚时，浅海处，一群群海兽鸣叫，向东海岸游去。
瑞奇丽穿过透明飞船墙壁，鲎舷号子母舰队，紧追其后。
一头巨硕的利维坦鲸，背吸鲸式飞船，潜入海沟。
利维坦鲸超声波战壕之声，吹向遥远的深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