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书名:心事 作者:周筌 本章字数:4886字 发布时间:2021-09-17

假期进入倒数第二天,何释原都没有再找过池渔。池渔隐隐约约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复习和备课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思考,也就不把这样的怪异放在心上,依旧专心致志投入到复习当中。好不容易有一个长假,绝对不可以浪费。

没等到何释原的邀约,却等到了卢荟的微信。上了大学以后,卢荟主动联系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次都无一例外的和钟祁逍有关。要是在大学以前,她还可能会因为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的情报高兴,真心实意地配合着这样的戏码,更是新闻乐见地可以和她交流。毕竟卢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孩子,池渔每一次和她交谈都额外的愉悦,但是前提是不涉及钟祁逍。

人的心境一旦发生了变化,原先多么美好的事情都会慢慢变质,最后变得面目全非。卢荟突如其来的好久不见,让池渔变成了惊弓之鸟。以前是万分享受的事情,现在俨然变成一个甩不掉的麻烦。

时过境迁,池渔也不再试图去猜测卢荟从何得知她当年的心事,就像她从未想过因为这件事而对卢荟有所戒备一样。

自从两人捅破了窗户纸,卢荟再找她聊天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往一样,先抑后扬,铺垫得毫无破绽,而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即便带有轻微的敌意,但是池渔很是欣赏这样的卢荟。卢荟的率真,果敢是她望尘莫及的。

芦荟:【池渔,你现在在F大附中实习?】

池渔有点意外,没想到卢荟竟然开始关心自己的近况了,但她好像没有告诉过卢荟这件事,【对啊,怎么了?】

芦荟:【钟祁逍在F大读书,你不知道吗?】

池渔看着手机,嘴角扯了扯,苦笑了起来。果然绕来绕去她和卢荟之间都绕不开这个人了。池渔坦诚回复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最近的确在F大碰到过他一次。卢荟,我说过了,我对他已经没有感觉了。】

你又何必这样纠缠不放呢?他的事又与你我何关呢?

卢荟很快就回复过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了他的朋友圈,和他聊天,听他提起你,有点意外,我就想问问你而已。】

朋友圈?!

池渔有点疑惑,她并没有看到钟祁逍发了什么和自己有关的朋友圈啊?又是捕风捉影的事吧。池渔叹了一口气,回复道:【卢荟,我觉得,既然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也要学会放下了。】

卢荟:【你不知道他已经分手了吗?】

池渔看着卢荟发来的信息,怔忪了好一会儿。原来如此,卢荟,真的是她认识的女生中最锲而不舍的人了,像她们那样优秀的人,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得到。池渔在一瞬间想到了何释原,长大以后的他,好像也变成了像卢荟这样优秀的人了,而他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池渔迷茫了,好像她从来都没有看懂过他们这一类人啊!

池渔想了想,回复道:【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的生活如何,现在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以前的确喜欢他,可是年少时候的感情就算再怎么坚固,它也不会一直伴随着我。更何况,我们之间隔了这么多年,对于彼此而言,早就已经形同陌路,只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不怎么熟悉的同学罢了。现在的他我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或许就连以前的他我都从没有看透过,我和他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几年的时光,还有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啊!我为什么要一直折磨着自己呢?难不成你还怕他喜欢我吗?】

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好多次,池渔才看到卢荟姗姗来迟的回复。

卢荟:【他以前的确喜欢你。】

池渔错愕:【??????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卢荟:【但那是以前,既然你不再喜欢他,那我就放心了。】

池渔简直要被卢荟给气笑,心情复杂,索性不再理她,【话已至此,我还有事,先忙了。】

原本心情不错的池渔,被卢荟这么一搞,瞬间晴转阴。过去就是过去,为什么要一直抓着不放呢?有些人再怎么样都已经错过了。更何况,如果真的喜欢,她和他之间又怎么会毫无瓜葛呢?

池渔一直以来都是极其被动的人,从不轻易主动,而现在看来钟祁逍亦然。她和他终究是不可能的,想通了这个,池渔也不再纠结,既来之则安之吧!

走了一个卢荟,又来了一个钟祁逍。池渔刚刚宽慰完自己,钟祁逍的微信又冷不防地出现了。

她很想无视,但她仍然好奇。

高三的时候,微信在同学当中崛起。初中的班长特意组了一个班级微信群,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集结完全班同学的微信。池渔把全班同学的微信都加了,而钟祁逍则是他主动加的她,但是两人加了微信后却从没有正儿八经地闲聊过。

两人的聊天记录仅限于节日祝福,而很多时候,钟祁逍的节日祝福都是一眼就能看到的群发祝福。池渔一直不喜欢这样毫无诚意的群发祝福,她从来没有回复过。久而久之,她甚至都不想再收到他的信息。后来钟祁逍复读,几乎不用微信。池渔也落得个清闲,渐渐淡忘了这么一个存在。如果不是他偶尔的点赞,池渔都觉得此号查无此人。

钟祁逍的邀约,池渔倒不觉得奇怪,直觉告诉她,和卢荟有关。在小事上纠结犹豫,但在大事上池渔一直信奉快刀斩乱麻的理念。她不习惯这样忽近忽远,忽冷忽热的状态,很多事情是没有中间地带的。

钟祁逍:【池渔,晚上方便一起吃个饭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池渔:【好,去哪?】

钟祁逍:【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池渔想了想,刚打上——我不挑食,随你吧,转念又一想,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的挑食在初三同学那里是出了名的。于是她很是心虚地删掉,回复道:【这里我不怎么熟悉,随你吧!】

钟祁逍:【那我六点去你宿舍接你。】

池渔:【可以。】

池渔退出微信,时间已是下午五点,她看了看隔壁桌的林凌,林凌也正在低头看手机,喊道:“林凌,我今晚和同学约好一起吃饭,就不和你一起啦。”

林凌闻言,目光从手机中抬起来看向池渔,贼兮兮问道:“行,男朋友?”

池渔无奈笑笑:“想多了,初中同学而已。”

池渔说完也不再答话,就径直拿起衣服走进卫生间,林凌见状也不再打趣,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池渔换好衣服出来,电话响了,以为是钟祁逍,没想到是一直没联系的何释原,熟悉淡漠的声音传来:“吃晚饭了吗?”

池渔有点惊讶,好像很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小声道:“还没有,正打算去。”

对方一喜,忙开口,声音都带上了难以忽略的喜悦:“那正好,我正在来F大的路上,等一下一起吃吧!”

池渔一听,想到和钟祁逍的邀约,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不是,你来F大干嘛?”

何释原闻言,脚步一顿。池渔很难得这么干脆地拒绝他的邀约,刚刚的喜悦烟消云散,耳边都是不行两个字的回音,兴致缺缺地回答她的问题,不甘心道:“找老朋友叙旧,你也认识的。今天是他生日,好久不见,你要不要一起去?”

池渔有点意外,想了想,还真想不出来:“我也认识的?谁啊?”

“周让。”何释原言简意赅道。

“原来是他啊,初三转学后就没见过他了,你们竟然还有联系。”池渔很是惊讶。

何释原循循善诱道:“嗯,怎么样?要来吗?”

池渔为难道,“可是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所以呢,你还是直接和他吃吧。不用管我啦。只能下次再约了,况且我和他也不是特别熟,这样出现也挺尴尬的吧!”

电话另一端的何释原心突然就沉了,某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心里打转,连带着开头喜悦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起来,额外清冷,状似无意道:“上次那个同学?”

“是的,比你早一步。我们刚刚约好。”池渔坦然地淡淡说道。

“那你们吃完饭,我去接你吧!”何释原妥协,并提建议道。

“不用,你不是要同学聚会吗?你们好好玩吧!”

池渔说完久久没等到回复,谈话突然一下子就进入了死胡同。

“好。”何释原阴沉的声音传来,随即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

池渔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半天回不过神来,这真的是何释原,从来只有她挂他电话的可能,怎么今天吃错药了?火气那么大!

池渔没作多想,今天怎么一个两个都凑在一起了!

要么就一个两个人影都没有一个,要么就一起来。

六点一到,池渔准时在宿舍楼下等着钟祁逍,一路无话,钟祁逍带着她去到了F大东大门对面的“外婆家”吃饭。

时值饭点,餐厅外面排起了长龙。池渔看着这汹涌的队伍,提议道:“要不换一家吧,这里太多人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事,我预约过了,现在刚好到我们的号,进去吧!”钟祁逍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笑道。

池渔跟在他后面,随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坐在了刚好清空出来的窗边的一桌上。两人点完菜,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这边,池渔和钟祁逍刚落座,何释原就到了F大的东大门,在门口等周让,视线一转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池渔和坐在她对面的钟祁逍,心底一沉,视线直直地盯着橱窗里面的池渔。

一股想要据为己有的欲望从没如此强烈。

周让很快就在门口出现,开着自己的小电动车,在何释原身边停下,拍了拍何释原的肩膀,不以为意道:“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周让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看出什么端倪,何释原收回视线,面色平静,淡淡道:“没什么,走吧。”

两人驱车,扬长而去。

这边池渔开始坐立不安,按耐不住了。

“我们边吃边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饭桌上的文化,池渔从未这么深刻的体会到,心境一旦发生变化,很多东西都轰然倒塌。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钟祁逍犹犹豫豫,有点难以启齿,“卢荟,卢荟说,你以前喜欢过我,是真的吗?”

池渔一愣,这就进入正题了?她有点始料不及,她不知道卢荟是怎么说起这件事的,更无暇去猜测她的想法。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心事就这样被明明白白地摊在主人公的面前。让她有点难堪,池渔笑了笑,眼里是不明所以的深沉,镇定而缓慢地承认道:“是啊,的确,我初中的时候喜欢过你。”

钟祁逍闻言,脸上一喜,还没来得及接话。池渔继续道:“年少无知的感情,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是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

“那么现在呢?”

池渔想了想,沉声坦然道:“你是我情窦初开时的第一缕阳光照耀了整个蠢蠢欲动的青春。可是,青春纵然难忘,它也不足以支撑我的整个人生。成年以后的我,拥有黑夜中的星光就已经足够温暖和满足。

阳光和月光原本就势不两立,就如同青春里的我和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我无法相提并论一样。你是青春里的阳光,但无法是永远的白月光。

在拥有星光以后,我需要重新寻找真正可以站在一起的白月光。”

钟祁逍闻言,了然,神色一黯,随即嘴角上扬,遗憾地笑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真的很开心。其实以前我也喜欢你。但是终究还是错过了吧!”

池渔一愣,没曾想会是这样的结果,造化弄人吧。一时半会竟不知该做何反应,干巴巴道:“那可真是太巧了。”

有一首歌的歌词这样写道——如果在夏天过去之前你还没有喜欢上我,那你大概再也不会喜欢我了。同样的道理,如果在夏天过去之前你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喜欢,那么我们也就只能错过了。毕业就是分水岭啊,年少如我们,每向前走一步都是对以往的告别。生活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的十年可以去不求回报,无怨无悔地等待一个缥缈的结果。光是为了平凡的生活,我们就得拼尽全力!

钟祁逍笑了笑,没说话,一时间连空气都静止了。

窗外华灯初上,车水马龙,每个人都在赶路,也许是为了下班后的约会,也许是为了继续讨生活,也许是为了回家…….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人生百态,没有人停下来,大家在被时间推着往前走!而我们也终于长大,即便没有抓住明朗的前途,也隐约明白,不论好坏,大家都会马不停蹄地往前走。

两个曾经心生爱意的人,时过境迁后在此互诉衷肠,实在是年度迷惑行为之一。

“希望你不会觉得唐突,这算是了结了我对陈年往事的一个心愿,我和你一样,开始了新的开始。”钟祁逍释然地笑了笑。

“不会,对我来说也是一样,我从未想过我们有一天会这样稀疏平常地面对面坐着吃饭聊天。更没想过你曾经喜欢过我,这对我来说,是对过去的自己最好的礼物。她曾经努力地喜欢过,能有这个答案就已经很好了。而现在的我知道,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够顺理成章地圆满。”

临别前,池渔总算松了一口气,两人在F大东门告别,池渔想了想,道:“钟祁逍,其实我觉得你和卢荟很适合!”

钟祁逍脚顿了一下,回头疑惑地看着她问,“为什么?”

池渔笑了笑:“因为,你不知道的事,终会过去!”

钟祁逍愣了好一会儿,明白过来,扬了扬眉,笑着反问道:“那么,你呢?没和何释原在一起?”池渔闻言,一愣,疑惑地看向钟祁逍:“嗯?”

“没什么。我还挺佩服他的。你上去吧,我先走了!”钟祁逍也不多言,转身走了,给池渔留下了一个未解之谜。

月光晦暗,月亮阴沉沉地挂在天空中,今晚没有星星,月亮的光芒是漆黑的夜空中唯一的点缀,遥远中掺杂着冷漠。池渔看着钟祁逍的背影渐行渐远,遥远得像天上的月亮,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古人总是一阵见血地总结着。

从明天起,去拥抱阳光,感受温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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