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池渔都心不在焉的,原本计划要看的专业书才堪堪翻了两页。她在心里唾弃自己这种行为。最后索性放弃挣扎,她起身离开桌子走到对面的书架,随手抽了一本书来看,是海子的一本诗集。她随手一翻,翻到了《夏天的太阳》,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太阳。这首诗她读过,当时并没有太多的感受。现下再看,俨然不同了——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池渔默了默,放下书,走到另一边,又随手翻了一本——如果心上人无处不在,那么,恋人就是一块面纱,但当生活本身变成挚友,恋人们就会消失。
在我耳边,除了你的声音,我什么也听不见。心儿已夺走了头脑的口才。爱写下透明的字句。所以,在空表的书页上,我的灵魂就能阅读和回忆。——[波斯]鲁米
算了,怎么翻到的都是爱情诗。池渔放下书,决定不再看,重新走回座位。何释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正低头安安静静地看着桌面上的书。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宽松寸衫,袖子长到手肘处,搭配褐色宽松的运动裤,整个人看上去很是干净利落,充满朝气,阳光帅气。许是感受到了池渔的视线,他一抬头,四目相对,瞬间连空气都静止了。池渔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心跳得好快。
池渔定定地站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忘记了要走路。何释原咧嘴一笑,眼里带笑,落落大方地看着她。池渔一囧,气势上不能输,回以一笑,脸红心跳地快步走回座位,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何释原也不再理会她,低头继续看书。认识那么久,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和何释原在图书馆学习,也是第一次看他那么正儿八经地看书,有点不习惯是怎么回事啊!总而言之,她今天心绪混乱,彻底看不进书了。
一眨眼,已经到了五点半。“同学们,我们为你服务的时间已经到了,请你收拾好的个人物品……”一听到闭馆的铃声响起,池渔如蒙大释,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今天不宜学习,旁边的人也悉数收拾自己书准备离开。
何释原合上书转头悠悠问道:“今天闭馆?”
“嗯,每周六晚上闭馆,其他时间都正常开放。”
“暑假也是吗?”
“不是,下个星期是社会实践周会正常开放。暑假的话一三五早上下午两个时间段开门,其他不开。”池渔边收拾书本边回复道。
“那你先收拾,我把书放回书架上。”何释原说着就起身往书架走去。
等何释原回来,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池渔疑惑地问他:“怎么那么慢?”
“我在那边的书架上拿的书,离这边比较远。”
“哦,忘记和你说了,可以直接放在门口那个临时书架上,会有工作人员放回原位的。”
“嗯,记住了,走吧!”于是,何释原很顺手地接过了池渔的书包。池渔愣了一秒,连忙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拿就可以了,要不你拿这个吧!”
池渔说着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他,何释原笑笑接过袋子。
两人肩并肩走出图书馆门口,因着放假,周围并不多人。何释原边走边看了一眼旁边的池渔问道:“晚上想吃什么,还吃饭堂吗?”
“嗯,我想吃手撕鸡。现在不吃,要等到下学期开学了。暑假二食堂不开门,你应该也会喜欢的。”
“好,今晚还要继续学习吗?”
“不了不了,周六晚不适合学习,没啥效率。”池渔心不在焉道。
“想去哪玩?”
“正好今晚在金沙湾附近有个美食节。哦,就是上次和你去的那个海湾附近。港城市的CBD区,寸金寸土的地方,你想去吗?”
“可以。”
“对了,你在什么地方实习?”
“就在那附近。”
“厉害厉害,怪不得你会来港城市,我不该怀疑你的。”池渔眸光微闪,赞叹道。
何释原笑笑,没说什么,他确实动机不纯,“周一才上班,吃完饭,带你去看看。”
“好啊。”
吃过晚饭,池渔回了趟宿舍放好书,顺便换了个小包包,轻轻松松出门。两人打车去了金沙湾,池渔搜了一下港城市金沙湾的美食节举办地址,真是显而易见的地址啊!港城市地标性建筑,也是港城市最高最出名的建筑京湛大厦附近的大广场。
池渔虽然在港城市待了三年,但前两年一直宅在学校。大三又忙着学习,没怎么出来玩过,这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反倒是何释原看起来比她还轻车熟路的。
美食节自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两人买了烤串边走边吃,嘈杂中池渔问道:“你来过这里吗?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熟悉这里?”
何释原淡淡道:“嗯,我就在这里实习!”
“不是吧,京湛大厦吗?”池渔惊讶道,“你舅舅公司在这里吗?”
“嗯,这座大厦是我舅舅的!”何释原一脸平静道,“我来过几次。”
“天啊,这…….”池渔着实被震惊到了,她咽了下口水,不可思议道,“京湛大厦竟然还是你舅舅的?!你不是开玩笑吧!”
“有什么好奇怪的,又不是我的。”何释原云淡风轻道。
池渔在风中凌乱,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何释原的家庭情况,脑海中还在回荡着这个令人难以消化的信息。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怎么没听你提起过的。”池渔难以置信地说道。
“你也没问。”何释原看她一脸震惊地模样,好笑道。
“那你怎么会在白云小镇生活上学?”池渔顺口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既然你舅舅那么富有,你怎么会在白云镇这样的小地方上学,这实在是很不可思议啊!
何释原想了想,很是平静地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白云镇上学?我舅舅是白云镇人,而我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自然在白云镇上学啊!”
“可是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啊!”池渔还是很难以理解。
旁边有个摊位在卖椰子,何释原顺手就买了两个椰子,插好吸管递给她一个。池渔接过,轻声道了声谢谢,两人继续在闹市中走着。
相对于池渔的震惊,何释原一直反应平平,缓慢开口,解答她的疑惑,“小时候爸妈的感情很不好。最终在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爸妈离婚了。我哥跟着爸爸生活,而我跟着我妈回到白云镇。之后一直住在白云镇,我上初中以后,我妈有了自己的生活,我就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小学时成绩很差,不爱学习。”而上了初中,因为遇见你,突然觉得好好学习也没什么不好的,何释原顿了一下,继续道:“舅舅也想过要我来港城市读书,但我不想,我想陪在外公外婆身边。毕竟他们年事已高,也是对我最好的人。后来上了高中,因为舅舅也是白城中学毕业的,所以我在白城中学读书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事。”
池渔看他一脸平静,云淡风轻地讲述过往的的样子。有点心酸,原来她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真正的他,声音低沉道:“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家里的事?”
“又不是什么好事有什么好说的。”何释原无所谓地笑笑,看她一晚上大起大落的样子,有点好笑:“都是过去的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那么难过干嘛?”
“因为心疼你啊!”池渔顺嘴说出来的一句话,两人都愣了一下,话说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现在想想这话说得实在是暧昧啊,池渔一万个后悔。虽然她家不富裕,但是爸爸妈妈哥哥从小都很爱护她,她是被呵护着长大的。而何释原小学时就家庭破裂,爸妈另组家庭,从小就感受不到父母的爱,着实可怜。
“哦。”何释原淡漠地回应到,“还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不用了,刚吃过晚饭,也不饿,我们走走看看就好了。”池渔兴致缺缺,情绪低落道。
“嗯。”
两人肩并肩地在人群中穿梭,沉默不语。
良久,何释原打破沉默,询问道:“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你住这边吗?”池渔诧异,这寸金寸土的地方,租金得多贵啊,但转念一想,有个那么厉害的舅舅,应该根本不差这个钱吧!
“嗯,不过要走一段路,我们沿着那边的观海长廊一直走。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要去看看吗?”
“好啊,顺便散散步,消消食。”
两人走出闹市,沿着长长的海堤,一直走下去。观海长廊和白城市的海堤不一样,观海长廊是用大理石砌成的,海湾处,连着长而厚重的铁链。海风习习,光影灼灼,好像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走到尽头。
“池渔,我可能一毕业就去英国留学。”何释原平静地开口道。
池渔心里一跳,感叹道:“已经申请到了吗?何释原你真的太厉害了。”
“嗯,八九不离十!”
今晚实在有太多的事情要消化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池渔发现自己离何释原越来越远,好像已经追不上他的步伐了。等等我为什么要追上他的步伐?大海没有回答她的心声,因为你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