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夜殿揭发
哀公囫囵而睡,醒来时天已大亮,起床,感觉头重脚轻,脑袋沉沉的,想起昨晚之事,犹如做梦,放不下心,唤过一个贴身内侍,问起昨晚之事,内侍回曰:“客人尚在,只在净室中歇息,不许他人打搅。”
哀公这才明白,昨晚确有其事,急唤内侍,欲请大父,忽然又打住,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过不多时,大父不请自来,恰好公子叔同也到,同来谒见哀公,哀公迎入。
后子向叔同直言:“老夫夜来心神不安,故来问候于公,汝何来?”!
叔同揶揄后子:“昨晚咸阳城犬吠,故今早在此迎候大父,愿再闻大庶长宣言。”气得后子抖须而笑,却说不出话来。
哀公向二人说起昨晚有客来,自称吴国之使,怀有秘计。言及准备召集群臣,复将其人请来,共同切磋,短长互补,俾有益于秦国之政也。
后子听罢,心里嘀咕,吴国来人,自己竟然不察?疏漏在哪里?遂问哀公:“即为吴国之使,何来夜间拜访之理?若有心行刺,公何以应?”
哀公含糊而应:“其为密使,或恐见人,焉用刺杀孤?”
后子再问:“其人有何秘计,可否先闻?”
哀公把散一欲埋老子之说隐过,当然也隐过了其人对后子先埋后赦这一段,却将其人对老子的怀疑托出,哀公言下之意是老子来历不清。
后子更是嘀咕,老聃得罪什么人了?大夜里找上门来告状?来者不善啊!或许有隐情,也未可知。不由得问起准备何时与这吴国密使会过,哀公回说:“三日后日暮时可与其人夜唔。”
后子这回真有些火了,他哪里知道这后面的文章,以为主意出自哀公。以后子一生摸爬滚打的资历,再加上才来时又被叔同讥讽,一时负气,竟然发狂高声抗议:“老夫一生经历,未闻说有夜议国政之邦,除非见不得人之事,可笑!朝殿之中,君臣夜聚,莫非与鬼相谋?老夫且免。”
叔同见了,嘲笑道:“大庶长果然宣言,咸阳尽闻之矣!”
哀公却在寻思,孤言既出,大父竟然如此不耐烦,一向专权至此,果然让散一言中。
说话工夫,老子亦来谒见哀公,施礼后,问哀公:“夜来是否有客人至咸阳?”哀公支吾而言,不欲明说。
后子可管不得这些了,直接向老子说明,秦公夜来会见了一个吴国使臣,这等事体已经是不明不白了,更可笑的是,竟然还要约集群臣夜唔此人,国君怎么能如此违礼行事?而且此人还对您老聃有些说法呢。
老子听了说道:“甚好!难得有客人来,夜里亦无妨,老朽有请于公,也欲一会此人,愿公勿拒。”
哀公却在肚里琢磨,这老聃又是如何知道的昨晚来客人了?莫非真如莫归先生所言,他藏有秘术而不露,未卜先知?果然是诡计深藏啊!
哀公也来了脾气,必要三日后夜会群臣及来使,言罢拂袖而去。
三日后日暮之时,果然如约,哀公与后子及群臣集会于宫中大殿之上,老子亦到。
过不多时,散一氏莫归亦由阉臣引入,一进来,先拜哀公:“散一拜见大~~君。”‘王’字未出口,反应过来,赶紧加了个‘君’字。
哀公向大家略一引见,散一复拜诸人,诸人与之回礼。到了老子这里,老子未与之回礼,只是问了一句:“汝名莫归?难道死后亦无归乎?”
散一恶狠狠的瞪了老子一眼,手指老子,向哀公告状:“臣自幼即遭父母抛弃,无处存身,只得四处游荡,幸得不死,实在是可怜。所以称莫归,确是实情,天下人人让我三分,只有此人反来侮辱臣,君若不将此人活埋,就将臣斩首罢了,臣与之不共戴天!”
老子一听这话,笑了:“还未如何,就要埋我?”
哀公闻言,也觉诧异,问散一:“如何初识之下,若怀深仇?岂可因言不入耳,便要埋人?先生可知此人是谁?”
散一高声而向众人:“他就是老聃,也叫李耳,他的名字可多了,为什么?因为他干了好多坏事,不得不多取名字,好欺骗你们,不像我,永远就是散一,就叫莫归。可他瞒不过我的,我一眼就识破此人,今日我来,定要揭穿此人。”
后子乍见散一,恨其颠狂,说道:“尔与老聃先生曾否相识?有何过往?如此不能相容?”
散一看着后子,指着老子:“我和他岂止是相识,他的劣迹,我全晓得。”
后子问:“有何劣迹?老夫欲闻。”
散一笑了,看向老子:“远的咱就不说了,就说近的吧!你有个仆人,叫徐甲是吧?”老子点头承认。
散一见老子没有反驳,把头转向大家继续说:“这个徐甲,着实可怜,辛辛苦苦伺候自己的主人,就是这个称老聃的人。徐甲本无奢望,不过是为挣些工钱而已,但是追随了老聃几十年啊,竟然一个工钱也没拿到,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散一说到这里,再把头转回到老子这里,等着老子回答。老子才要说,自己和徐甲有约定,但又怕扯深了,不好向这满殿的人解释,索性接着点头,算是承认。
散一得意,继续发言:“不给人家工钱,说明什么?说明你老聃很吝啬,吝啬也就罢了,你还很没有人情味。徐甲正直壮年,所谓当娶之年,你和徐甲在涵谷关那里,徐甲看中了一个姑娘,姑娘也相中了徐甲,本来是两人情投意合之事,偏偏被你硬生生的给拆散了,不知你是安的什么心思?莫非是嫉妒?一个即吝啬又嫉妒的人,他会做出什么好事?”
老子哭笑不得,这徐甲如何能与琴儿成婚,他本不合人道,可也不能说破。只是心存疑问,来者是谁?有何目的?
叔同疑惑地看向老子:“老聃先生,真有此事?”
老子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坐在那里不说话,像是默认。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老子,心说这老头子可是被当作贤人请来的,如何名实不副?
后子可是觉得尴尬,老子应当算是他请到咸阳来的,怎么还有这些故事?徐甲与琴儿之事,他略知一二,本没往心里去,男女情长之事,谁又说的清呢,谁知却与老聃有牵扯。后子遂说道:“徐甲即是仆人,理应听命于其主人,嫁娶之事,主人尽可主张,非干嫉妒。至于工钱之事,实为主仆之间契约,何劳旁人费心,或有龌龊之情,非干大恶,无须莫归先生忿忿而来。”
散一冷笑一声:“非干大恶?杀人是不是大恶?”
后子回道:“是!”接着又赶忙补上一句:“不过要看所杀何人。”
“所杀何人?”散一把话接过来:“所杀的是无辜啊!一个幼年孤苦无依,乞讨为生的孩子,难免手脚不太老实,人们谁会计较一个可怜的孩子。可他!老聃!一个自称于世无争的人,竟然会向一个可怜的孩子下毒手,将孩子一掌打死,就为了几个小钱,残忍啊!”
这一回,大家可是齐刷刷的把目光投过来,一同射向老子。
老子亦纳闷,我何时打死了一个孩子?眯缝着眼睛看着散一。散一并不回避,目光炯炯地迎向老子:“你不会是老糊涂了吧?好好想想,有没有这事?”
老子犹豫而问:“我把谁家孩子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