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一身是胆敢独行
之前,我们用了两章内容,回顾了青龙军团与金龙军团、新生力量与世袭贵族之间的历史仇怨,简述了李世政的改革、私斗事件、刺马案、龙飞云之案,以及各个人物的结局。现在,我们再来关心一下主角霍青吧,他击败了金龙军团山地特战队三个战斗小组,又以一颗信号弹,引开了山下设伏部队与山上特战队,借此机会逃下山去。沈东楼见山上信号弹响起,还以为是山上的特战队发现了霍青,他在山上安排了二百多名山地特战队员,山下则部署了一千人的设伏部队,自觉拿下霍青,应该没问题。就在此时,传令兵前来禀报,车骑将军马原来访。
沈东楼闻听马原来访,心里有点腻歪,他对马原既不喜欢,也不待见,这有他父亲沈介溪的原因,也和青龙军团和金龙军团之间的历史恩怨有关;
可马原毕竟是车骑将军,属于三公将军之一,职位比沈东楼高,又是第一次龙鹰战争幸存至今的老将,其威望和资历,除了他爹沈介溪,朝中无人能比;
沈东楼腻歪归腻歪,还不敢在这位老将跟前失了礼数,只得强打精神,换好正装,前去迎接马原。
打开营门,甲士分列两边,沈东楼随后走出,朝马原行了一礼:
“闻听老将军驾到,小将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他一边说客套话,一边仔细打量马原,见其虽是花甲之年,但身形魁伟、腰杆挺直、精神矍铄、凛凛有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暗藏杀气。
沈东楼虽狂傲,但不知为何,对这位老将军,心中隐隐有点忌惮,遂面带谦虚,抬起左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天气炎热,还请老将军入帐中一叙。”
沈东楼一边说,一边扫了一眼马原身后的龙武卒;
今天,马原把两个连的龙武卒,都带来了;
三百名黑盔黑甲的精兵,全副武装,面无表情,犹如一片黑色森林,无声沉默;
这种冷酷的感觉,很容易令人想起冬天的湖面,平静寒冷、毫无波动。
沈东楼心中闪过一丝嫉妒,尽管他每天把战争挂在嘴上,却不得不承认:
马原带来的龙武卒,更像一支久战之兵。
随之,担心浮上心头,金龙军团的大部队已撤回大营,留在他营帐附近的,只有一个四百多人的警卫营;
虽说人数更多,可瞧着这龙武卒的阵势,万一和马原谈不拢,发生冲突,只怕自己这四百多人,还真不是个儿。
马原不知道,沈东楼心中打的什么算盘,可即便知道,也未必感兴趣;
他来之前,听说沈东楼为人骄横跋扈、目空一切,故带兵前来,以防万一;
如今,见沈东楼礼数尚算周到,心中微微宽了几分。
又见沈东楼右臂固了夹板,料想应是霍青杰作,马原脸上露出了几分微笑,心说:
霍青这个臭小子,一动手就没轻没重。
马原此等心态,与家长知道孩子外面打架之后的心态,极为相似:
上来先关注的,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
打赢了,肯定开心,即便己方占理,也能故作姿态,给人家赔个不是;
若是吃了亏,肯定暴跳如雷,即便本方不占理,也得来个无理辩三分。
马原心中得意,抬起右手,也朝沈东楼做了个请的姿势:“贤侄,请。”
沈东楼头前带路,马原跟随其后,向军帐而去……
二人刚刚进入大帐不久,大营门外,一名全身尘土、满脸黑灰的士兵,从不远处快步跑来;
此人身上扛着一人,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有兄弟受伤,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营门口,甲士举起明晃晃的长矛,拦住了此人:“大营门前,不得喧哗,速速亮明身份。”
来者打身上摘下一支令牌,递了过去;
甲士接过仔细一看:
此令箭长三寸,阔一寸,上半部分划一圆圈,上有一个“山”字;
腹背部分,则写着一个“特”字。
甲士明白,这是沈东楼调用山地特战队的专用令牌,遂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特战队员情绪激动,说话倒还利索:
“我们发现了霍青,这厮甚是彪悍,伤了不少弟兄,现已逃走,不知去向;
连长命我,带着这位受伤较重的弟兄,赶紧回来医治。”
甲士听说情况紧急,忙通知传令兵,赶紧报告沈东楼……
军营中央,是一座牛皮大帐,门口一面大纛旗迎风舒卷,上书“领军将军沈”五个大字;
帐门往外,二百名重甲士排成整齐的两列纵队,形成了一条肃杀的甬道。
夕阳度西岭,帐内起纱灯,三名侍女无声忙碌、摆置收拾,红色地毡上,留下了她们忙碌的影子。
马原见帐篷里装饰得极为华丽,心中隐隐不悦:
大帐,乃将士们探讨军机大事之地,怎么布置得和旅店似的。
他虽看不惯,但对这等纨绔子弟作风,早有耳闻,故不以为奇。
沈东楼命侍女给马原上茶,客客气气:“不知老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他自己也知道,这话纯属废话,谁不知道马原是为了霍青而来;
可有些时候,有些场合,明知是废话,该说还得说,不说反而不对。
马原刚想道谢,从大帐外跑进一名传令兵,见马原在旁,忙凑上前去,于沈东楼耳侧,低声汇报。
沈东楼见传令兵此时到来,猜到定与霍青有关,他期待抓住霍青久矣,可听完了传令兵的汇报,不禁勃然变色;
若不是马原在场,早就大发雷霆了,现在只能强压火气。
马原见他二人交头接耳,且沈东楼面色有异,遂低头喝茶、一言不发……
大营门口,负责警戒的甲士瞧了瞧,那特战队员肩上扛着的伤员,见伤员额头边上有一撮红毛。
甲士并不认识山地特战队的所有队员,但对这个长着红毛的队员,印象极为深刻,因为找遍整个金龙军团,头上长红毛的,独此一位,应该就是此人无疑。
先见了令牌,又见了伤员,甲士对来报信的特战队员,已深信不疑,遂引他入营中,去找军医给红毛治伤;
只不过,甲士并没有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特战队员,脸上浮起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大帐之中,沈东楼心中不爽、强颜欢笑:“敢问老将军屈驾于此,可是为霍青而来?”
马原微微一笑,脸上的疤随之抖动了一下:“又被霍青跑了,对吗?”
你!
沈东楼气得差点跳起来,心说:
什么意思?挑衅吗?我是看在你和我爹是同一代人的份儿上,给你点面子。
怎么着?给脸不要脸是吧?
他脸色一变,便要发作,尚未开口,马原的话抢在了前面:“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来救霍青的?”
没等对方回答,马原摇了摇头,朝帐外扫了一眼,又回头看着沈东楼,迎上了他满是怒气的目光:
“如果你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不是来救他,而是来救你的。”
甲士带着特战队员,正往军医之处而去,不知为何,那特战队员停下了脚步;
甲士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没了脚步声,回头一看,见特战队员没有跟上来,而是朝他一个劲儿使眼色;
甲士满脸疑惑瞧着他,一时不明其理。
特战队员左右看了看,朝甲士做了“跟我来”的手势,遂朝一处无人角落而去;
甲士见他如此,心中愈加奇怪,警惕心顿起,手按住了腰刀刀柄,认真观察。
特战队员走了几步,见甲士没有跟过来,遂张嘴说话,却不出声;
甲士看他光张嘴不出声,心中一动:难道是要我仔细看他口型?
果然,他定睛观瞧,发现那特战队员的口型,似乎是在重复两个字。
他试着模仿,不由心中一惊,这口型说的是:霍青。
发现这一点,甲士顿时紧张起来:难道霍青已混进了大营之中?
想到这里,他将目光投向了特战队员,心说:
难道他发现了霍青的踪迹?但害怕打草惊蛇,想悄悄告诉我?那我必须得找他问个清楚。
甲士想通此理,忙跟上前去,同特战队员一起来到无人角落,低声问道:
“你发现霍青了?”
特战队员略一点头,将肩上的红毛,轻轻放到地上;
可能是肩膀着地,有些疼痛,红毛醒了过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有点迷糊。
不过,当红毛看清特战队员背影时,一种熟悉感觉袭来,打了一个激灵,想张口大喊,可下巴掉了,哪能说出话;
红毛急了,要抬起手来,可两只胳膊也掉了,只能抬起脚来,朝那特战队员指去,并拼命朝甲士使眼色,满脸恐惧之色。
甲士见红毛如此,马上觉得不对,拔出腰刀,指向那特战队员:“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特战队员,回头扫了红毛一眼,冷冷一笑:“看来我还是打得太轻了,不然他不至于这么快就醒了。”
甲士闻听此言,不由一惊:“你……”
那特战队员瞧着甲士手里的刀,不屑一顾:“我,就是你们要抓的霍青。”
沈东楼本就不是个有涵养的主,对马原虽客气,那不过是耐着性子装出来的,如今被其如此嘲讽,哪还能压得住火气;
他抓起茶杯狠狠扔在了地上,刚想把桌子掀了,一不小心触动右臂断裂之处,顿时痛得钻心,才想起来右胳膊断了;
遂决定不掀桌子,站起身来,左手指着马原,便想发作。
马原哪容他脏话出口,把茶杯往地上一摔,霍然起身,目光似刀,直视沈东楼,不怒而威,一股杀气迸发而出,朝沈东楼而去。
大帐之中没风,可沈东楼不知道为什么,全身被一股寒气笼罩,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被马原气势压制,脏话已到嘴边,竟不敢说出口来。
帐外甲士们,虽听到了茶杯摔碎声音,但沈东楼没有召唤他们,只能待在帐外,不敢进去。
侍女们从后帐出来,连忙打扫地上茶杯碎屑。
那个身材丰满的侍女,见沈东楼脸上似乎沾上了茶水,忙上前去,取出一条芳巾,欲为他擦拭;
可惜,此时沈东楼满腔怒火,正不知何处发泄,侍女的关心,算是拍在了马蹄子上,被沈东楼一把抓住手腕,狠狠摔在地上。
那侍女没想到沈东楼会下此重手,又敌不过他力大,身体重重栽到地上,翻了两个滚,才停了下来;
地上虽有红毡,仍摔得不轻,她全身疼痛、头昏眼花,一时站不起来。
沈东楼冷哼一声,提过马鞭,来到近前,举起鞭子,就要往侍女身上落下;
他自小娇生惯养,养成了跋扈自恣的个性,从来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
如今在马原处吃了亏,又不敢对其无礼,便要拿侍女出气。
鞭子刚举到半截,手腕被人攥住,回头一看,阻止他的人,正是马原……
甲士闻听霍青自报家门,掏出警戒哨便想吹,可哨子未及塞到嘴里,眼前一花,霍青已到近前;
霍青一抬手,攥住了甲士下巴,如法炮制,往上一提,将其下巴卸了下来。
甲士嘴巴剧痛,又喊不出声,遂举起腰刀,要砍霍青;
刀刚举到半截,未及下落,甲士先躺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霍青出手太快,蹬地转腰,一记左摆拳迅疾挥出,准确无误命中了甲士下颚。
人的下颚,与小脑关系密切,此处被命中,力道会直接传到小脑,使这个维持身体平衡的器官,受到剧烈震荡,会使人短时间内无法控制身体;
甲士只觉耳朵嗡一声,虽拼命想把刀挥出,可奇怪的是,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段被砍倒的树木,慢慢、慢慢向后倒去,他拼命往两条腿发指令,可毫无用处;
很快,他变成了四脚朝天状,眼前场景逐渐翻倒,从霍青逐渐变成了黑色天空……
甲士倒在地上,却不甘心,还想挣扎,可除了紧紧握住腰刀,已无法做出半点动作。
霍青低下了头,将脸凑到甲士跟前,笑了笑,又一拳砸了下来,这一回,甲士彻底睡了过去。
霍青也没忘了醒来的红毛,又补了一拳,这位也继续进入了梦乡;
霍青竖起耳朵,听听周围动静,见无异常之处,遂将甲士拖到一边,轻车熟路将其身上盔甲脱了下来……
按说,沈东楼教训自家侍女,别人是管不着的;
可刚才那侍女摔倒之后,双目含泪、满脸委屈,马原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一痛;
这侍女和罗兰年龄相仿,且委屈神色,与罗兰甚为相似,马原一看,不禁起了慈爱之情。
事实上,这侍女长相虽美,但和罗兰完全不像,只是天下女子委屈的模样,总是大同小异;
马原纵有爱女之心,怎奈罗兰始终对他不理不睬,如今见侍女委屈难抑,不由得触景生情,想起了罗兰,遂忍不住阻止了沈东楼。
沈东楼被马原出手阻止,以为他看中了这侍女的姿色,不仅没有发怒,反倒嘿嘿一笑:
“看不出来啊,老将军人老心不老,还挺怜香惜玉的。”
侍女趴在地上,不敢起身,不知马原为何帮她,听了沈东楼的话,心中不由得怦怦直跳:
公子会不会把我赠送给这位老将军呢?
她忍不住偷偷瞄了马原一眼,见其年纪不小、须发斑白,但言行举止自有一番威严:
若能伺候这位老将军,或许也不是坏事,总比动辄被公子鞭打要好。
马原没理沈东楼,有心想去扶一下侍女,但自重身份,终归还是忍住了冲动:
“你打她有什么用?她又不知道霍青在哪儿。”
沈东楼回到座位,将马鞭往桌子上一扔:“听这话的意思,莫非老将军知道,霍青在哪里?”
座位上有软垫子,马原坐不习惯,站在军帐正中,朝沈东楼踱了几步:
“霍青,是我的兵,是我把他一手训练出来的。
他精通侦察、潜伏、伪装、暗杀,是最棒的杀手。
他掌握了骑马、游泳、攀岩、越障等技能,可以熟练使用各种武器,是最精锐的龙武卒军官。
他力能扛鼎、才气过人,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意志顽强、精神坚韧,就是啃野草、吃树皮、喝污水,也能活下去,并坚持完成任务。
毫不夸张地说,霍青,是龙鹰大陆上最优秀的战士,没有之一。
所以,就凭你手下这群虾兵蟹将、乌合之众,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杀掉你手下任何一个人,这只能说明,他手下留情了。”
“呵呵,”沈东楼彻底被马原激怒了,“说了半天,不过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根本就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霍青到底在哪儿?”
马原瞧着沈东楼气急败坏,眼神中闪过一丝蔑视,语速不紧不慢: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我可以预测一下: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就在马原和沈东楼在大帐中交谈之时,霍青已成功地混入了营寨之中,马原说得不错,接下来,他的目标就是沈东楼。他能成功吗?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八十二章《突营射杀呼延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