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传闻——神纹蛊族。可撼天地,蛊万物。
惜,鲜为人知,更罕人见之。
然百年前间,昌阳国天降大祸,雷霆暴作经久不息,摇天动地众生危在旦夕。
存亡之际,冒出这一种族。
居不惜一切施用蛊术,令万千蛊物食天破地,诡状异形,在昌阳大地上刻画巨大虫状纹路。
顷刻,烈阳冲破云霄、风雨骤停。
云雾散尽、鸿霞落穹,引来百鸟争鸣,如同神明降世。
后,国泰民安,百废俱兴。
某年,昌阳国小公主梵鹤诞临于世。
本应无奇。
反却天资聪颖,髫年渐露奇才,及笄巾帼不让须眉,英勇骁战征屠四方。
当她以破竹之势,即将占领珑浮国,拿下整个元州的那天。
梵鹤,失踪了……
军心顿散,珑浮集结曾藏隐起来的无数败兵余将,一拥而上。
编钟响彻,悠耳长鸣。
世人皆定,昌阳此战,必败无疑!
.....
未一年。
昌阳胜,十三国合。
改国号,“霍”。
未二年。
梵鹤佩剑拾于民间,灵位归堂。
……
未百年。
封,长公主——霍苌安。
凌千万人上,一人之下。
那年方才满月。
1.
我救下了一个没用的神明,我很想扔掉他,可他此刻却压在我身上,推都推不动。
若不是碍于伤尚未痊愈,我早就一脚把他踹得飞起,绝不会让这货趴的这么心安理得。
明明几分钟前,我还悠闲的躺在床上吃着宫女摘的新鲜蜜枣,赏着窗外三月桃花岁月静好。
偏偏天有不测风云,一个人影竟直直从窗外飞进来,不偏不倚砸在我的身上,不仅生生撞断桃花枝,还打翻了我怀里满盆的蜜枣!
看着满地散落的圆润蜜枣,我简直气的咬牙。
刚想吐一句美好的问候,结果在看清那不速之客的一瞬。
不知是窗外风太大,还是桃花香熏的我意识昏迷。
还是听到了门外那阵阵高呼的“什么人!?”
反正绝不是什么雪白的肌肤,挺翘的鼻梁,碧色的眼眸和弯弯的睫毛等乱七八糟的绝美东西就对了。
总之,我鬼使神差的把他塞进了被窝里。
2.
他配合的很,都不用我说些什么,动作速度的像是一条滑溜溜的泥鳅钻进被子里。
不仅黏人的缠住我,且巧妙绕开我身上的伤口。
我顾不上讶意尽量坐直身体。前脚,把他银白色的毛发塞进被里裹得严严实实,示意他不要说话。
后脚,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的人足足有十多个,个个身材黝黑壮硕,体态高大威猛,强壮的可怕。
我心中一惊,又很快满头问号。
因为这些厮,进来半天只是恭恭敬敬站在那,啥也不说。我只好开口问他们有什么事。
这不问还好,一问他们,那张张黝黑的脸上反而透出一丝诡异的羞红。
“殿下南征北战一直都是以盔甲姿态,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是令我等……”
听到这话我才意识到什么似的,快速扫过身上单薄到不能再单薄的衣着。剩下的话,自然在我的怒瞪下没有再说。
他们简单问过有没有奇怪的人后,便恭敬退去了。
见事情解决,我正打算恶狠狠揪出被子中的罪魁祸首质问一番。身体却忽的一滑!
一股温热的湿气徘徊在我脖颈间,耳垂处传来轻柔的揉搓感……我竟是被他压在了身子底下!
“你做什么?!”我斥道。
“做一个神明该做的事呀。”
“说人话!”我再呵。
“……”
“……我醋了……”
3.
在他向我述说自己真的是神明之前,我承认我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即使他有着副天使般的外表,有着......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我翻了个大白眼,理都不理蹲在角落捂着脑袋上大包的某神。
直到半晌后他安抚好自己,才无比认真的给我看他的大宝贝来证实自己身份。
那是颗莹白透亮,被他屏空悬浮在手心上的珠子。我小心接过,只见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以及一个奇怪的字。
“空?”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眨了眨眼睛同样看着我:“那是我的名字,万般皆空的空。”
“也是人生到头一场空的空?”
“不是。”
“为何不是?怎就不是?”我固执的问道。
他卡壳,卡了半天,终于支支吾吾蹦出一句。
“反、反正,你……你的不是!”
我倏然恍惚,莫名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4.
介于我的伤势没有完全好。也介于莫名其妙收养个便宜神。
我的日子变得东躲西藏起来。不是今天藏那个嬷嬷,就是后天那个太监。公主府修养的日子也不咋好过。
但凭借着我超高的耐性,没躲几天我就受不了了。
倒不是没想过给他安排个新身份,奈何他(我)不愿(让他)坡头露面见人。
于是乎,我直接遣散了宫中所有宫人,除了做饭的。搞得这偌大的府院只有我和空两个。
好在某神非常有自知之明,不仅端茶倒水,又帮我更衣端药,打扫卫生。最重要的是每天都准备“膀大腰圆”的蜜枣给我吃。
前赴后继的样子简直不像神,更像是个老妈子。
“苌安,这个力度还可以吗?”
我放下擦拭半天的长剑,揩油般的摸着肩膀上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满意的连点头。深谙这个手法确实到位。
我说他作为神明也就这点用处了。他没否定我。只是努着嘴一脸傲娇。说他那种珠子,不是谁都能刻上名字的。
我来了兴致,又叫他拿出给我看看。这次,在他名字的对面,我竟又摸到了些奇怪的纹路。
5.
公主府修养的日子我并没有荒废。
腿伤未好,就苦练箭术。天不见白,就翻阅兵法史书。
某神看在眼里,不吵也不闹。每每把厨子放在府口的饭菜端来我旁边后,便只安静的坐在我床上。像一头好看的呆头鱼。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我照常左手捧书,右手扒饭。却莫名觉得反常,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我透过铜镜瞥向床去,空无一神。我环顾四周,走到庭院,不放过蜘丝马迹。
奈何公主府太大,整一下午。终于在某座池塘捡到了一根白毛……
准确来说,这根白毛我不确定是不是他的。
白色的毛还可以有很多,比如:猪毛。
但当我看见池中一人影,在跟王八斗智斗勇时,我确定了……
就是猪!毛!
“你怎么……”我欲言又止。
“……”我欲不出来。
算了,随他去吧……
我转身离开,右眼皮忽的跳了跳。我大感不好,快走两步,祈祷他没看到我。
恨天不遂人愿,还是晚了一步。
“苌……唔……苌安,你来的正好。”
听到某神熟悉的声音。我忍不住哀声载道,愤感头大的转回去。
“怎么了?”我不耐烦问。
他先是欣喜见到了我,后则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提着那只半死不活的蒜头王八。
“这臭王八咬你的荷花,我把它胖揍了一顿!”
“哦。”
“我替你报仇了,你开不开心?”
“真开心。”
“那晚上我给你熬乌龟汤。”
“好!!!”
……
夜幕降临,篝火通明。
我和空惆怅不已的坐在篝火旁。
毕竟单吃乌龟这件事,在我脆弱的心里,向来是很残忍的。
而空身为神明,更是慈悲为怀。
片时后。
经过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我皱着眉,叹一口气,艰难无比的做出了决定。
“还是先别吃了,再去捉只兔子一起吧。”
等处理好食材,已经很晚了。月光暖柔,晃得烤兔滋滋冒油。
我扯断一条兔腿塞入嘴里,本想叫空一起吃烤兔,话到口边我脑子一热。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名字很奇怪,甚至不像名字……?”
空摇头,蓦地又点头,疑惑的看向我:
“苌安……是有更好的吗?”
“嗯。确实有一个,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就叫……”
我轻轻吐出那几个字。
晚风拂过脸边,世间声音皆无,篝火不得见,野兔不得见......
只见得眼前美至绝色,雅至脱俗,如翡似琢的人儿满脸讶意。
我一直坚信自己绝非看脸之人。身为长公主,上过朝廷,下过沙场。见过不少品貌非凡的翘楚俊秀。
可唯有他。祸我殃我......扰乱我心。
许久,他眨了眨失神的眼睛,笑容如沐春风。
“好,那就叫归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