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夜色正浓。巨大的洛舷号母舰就深陷在港口浅海中,舱门紧闭,船壳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果核。与空天母舰相比,它更像一艘潜水艇。它没有跑道,也没有推进器,船体滚圆,更像是一艘蒸汽船。展开式侧舷台与码头紧密相连。
若拉妮紧绷心弦,慢慢地接近这群冰冷的机器,"我有授权命令。"
智灵军官先是一怔,机械枪举过头顶,“代号,编队,星籍,星族,姓名……”
若拉妮伸展双手,摆出没有威胁姿势,“若拉妮,临时检阅代理指挥官。”
智灵军官扫描头盔,远扫着她。“目的?”
“检阅洛舷号。”若拉妮放缓脚步,语气尽量平和,走进星光灿灿的圆拱门,站在高台上,光门自动旋转,细微光洒在她紧绷尼绒衣上。
机械平台扫描眼球,“请接受身份识别认证……基因,语音,人机,身高,外观等,采集……..”
若拉妮手心冒着汗,心里嘀咕着,不能有丝毫纰漏,激光器细光喷射手腕上,智灵语音播报,“请对准光环系统。”
若拉妮露出姣洁肌腕,露出手环,不一会儿,系统发出浑浊合成音,“身份已确定,是代理检阅司令官。若拉妮小姐,请登舰。”
智灵军官实时连接上级通话,谨慎地对待这名陌生客人,从他的表情里可以看出些许怀疑。验证过程缓慢,令她窒息。
奥波克利远处观望,见机不妙,冲进智灵人守卫圈,大喊嘶吼,“我要进去。”
智能机械兵一拥而上,抓住了他。智灵军官关闭上级通话,轻蔑地眼神扫过奥波克利,“又是你这个刺头,把他扔进大海。”
奥波克利挣扎着大呼嚎叫,“这是我的母舰,我有权进去。”
智灵军官转身说道:“若拉妮小姐,请登舰。”接着处理奥波克利嘈闹事件。
若拉妮松了口气,体汗浸润全身,她走向连接舱,盖上舱门,只听耳朵袭进一股冰冷声音,“欢迎光临,临时代理指挥官,检阅舰队。”对接舱缓缓靠近侧舷台,她眺望着深黑色的谧静海面,暗潮涌动,与此刻压抑的心跳惊悸赫然相似。她跳下对接舱,跨进气球座椅,自动关闭弧门,智灵系统弹推至浮光导管。“请耐心等候,球舱正在传送。”
球舱通过一个“空气闭息”交换门,像吸磁石一样旋转,弧形门在她伸腿胯下展开。沿著道路的指示灯轻轨转动几圈,球舱停靠在接驳平台上,球舱弧门张开,若拉妮有些眩晕,虚光门数千道丝纹暖光轻拂而下,机座伸出平衡臂,搀扶着她走进圆门。“若拉妮小姐,代理最高级指挥官,请进。”
若拉妮紧绷的心卸下防备,里面空旷无比,彩灯绚丽多彩,迎面而来的是接待智灵女军官,“请随我来。”
若拉妮紧跟步伐,两旁尖鲮徽士兵和巡逻机械兵都向她让道。智灵女军官接待她到招待室,她看到一个虚拟军官显现在办公桌面前,虚拟嘴唇含着一丝微笑,“若拉妮小姐,请坐。”
若拉妮放松心态,蹭地仰躺沙发,故作高声,“根据我手环测量数据,母舰内部空气值数实在太糟糕。”
虚拟军官在指缝弹出浮光屏推向空中,屏幕上显示着各种彩色波形图,“气量指数一切正常,您还有什么疑虑?”
“我要见现任代理智灵人指挥官。”若拉妮没话找话。
“您是代理检阅指挥官,无权僭越权力。”虚拟军官依然含笑春风。
若拉妮在大脑中迅速搜索新话题,“检阅,我要查看母舰全息图。”
“马上。”虚拟官在空气中画着图表,手指过处,留下细细光纹,“请过目。”
母舰工艺图纸让若拉妮犯难,她找不出任何纰漏,装作生气状,大踏步出招待室,“我随处走走瞧瞧,总有毛病藏在暗处,我就不信,你们做得如此完美。”
虚拟军官闪过门禁,这是一条她无法跨越的红线,感应器立马擦出响声,她向智灵军官顾首,“代理人,请照顾好若拉妮小姐。”
“收到,长官。”智灵女军官追向若拉妮,紧随其后。
若拉妮左顾右盼,东转西停,指着壁橱自动防卫设施,指手划脚,“设计的不错,就是差强人意。”
智灵女军官轻声回应,“您说得极是。”
若拉妮歇停脚步,转顾头,“你不用跟着我。”
智灵女军官不依不饶,“若拉妮小姐,没有我的指引,你会迷路。”
若拉妮大发雷霆,“这是命令。”
智灵女军官摆出一副无奈表情,机械般站立原地,“服从。”
若拉妮离开智灵女军官视线,手环上标示着导航图,依着奥波克利引导,她希望能尽快找到三区潜海部,兜兜转转,通过一道又一道连锁自动门,她越来越没有方向感。她询问着虚拟操控台,“三区,怎么走。”
虚拟操控台上,一名引航员显露半身像,虚拟眼机械地转动着,“直行,右转。”
“感谢指引。”若拉妮撇下引航员,直行而去。
“不客气,若拉妮小姐。”引航员半身像钻入操控台,“需要帮助,请直接找我,谢谢光临。”
若拉妮跌跌撞撞误入三区,三区非常大,她心嘀咕着,怎么能找到潜海部呢?她打开奥波克利的定位点,寻着轨迹闯进一道宽大的自动感应门。大门迅速开启,眼前的一幕,着实让她吃惊。映入眼帘的是一群高大威猛的粗汉,有些在健身器材上锻炼肌肉,有些在调试武器,有些在鼓弄科技新玩意。
若拉妮并未中断他们的自由活动,一步一紧,端详着他们。
突然全场鸦雀无声,全体潜海部尖鲮徽军官士兵,放下活儿,踢踏的军钩脚步声,响彻舱顶,紧簇地排着队列。为首的黑豹族人军官,长啸一声,“立正,请指挥官检阅。”
“稍息。”若拉妮面对着这些壮汉,环视一圈后,“米格,请出列。”
黑豹军官向她敬军礼,“报告,我就是。”
“很好。”若拉妮点点头,贴近黑豹军官米格,弹了弹他胸前徽章,“这件尖鲮徽军服很脏,马上脱掉扔了。”
米格会意她出奇的动作,立刻脱下海军装,强健的肌肉在颤抖,“报告。”
若拉妮仰头直视着米格,“说。”
“我怕冷,需要换套新海军服。”
“立刻到储藏室去。”
“收到,长官。”米格半转身,面向士兵们,“所有,原地待命。”尖鲮徽军士们岿然不动,犹如钢铁机械。
米格冲进储藏室,穿着新衣,若拉妮紧跟其后,拿出手环对接暗号,“这是奥波克利的行动指令。”
“收到。”米格轻言轻语。
若拉妮故作高声,“必须,立刻,马上执行!”
俩人大步走出储藏室,只听见米格向着士兵冲吼道:“全体士兵,请听令,拿着武器,开始行动。”
若拉妮慢慢靠近自动门,那道门是心中的信仰之门。她朝着长长通道,疾步而行,身后的数千名尖鲮徽军士,随跟不舍。庞然队伍势如潮水,沿途巡逻士兵们,踌躇满志,纷纷加入队列当中。
接待智灵女军官见着队伍从她眼前涌过,跟着若拉妮左侧边走边说:“长官,你这是要叛变。”
“那又怎样?”若拉妮坚定且信心。
“您进不了指挥部。”
“要是我硬来呢?”
接待智灵女军官微微笑地说:“我可以帮你。”
“劳驾。”若拉妮坚毅直行。
整个过道都是人山人海,只见空气中“浮光屏”,在若拉妮面前漂浮摇晃。智灵指挥官在浮光屏上怒斥道:“若拉妮小姐,你这是在挑衅。”
警笛通舰响彻。
庞大队伍越来越靠近指挥部,巡逻机械兵还未来得及回击,已被尖鲮徽军士们迅速解决了。指挥部外环门紧紧地锁着。智灵女军官脑波遥测感应门环,大门翕翕张开。
三道门被解锁后,里面的智灵森熊徽士兵们,冲了出来,而外面的尖鲮徽士兵也挤塞入内。狭窄的门,两排军士相互捅挤,分不清是敌是友。一阵烟雾弥漫,若拉妮呛着烟,推开混乱人群,挤进指挥部中心地带。
只见门缝斜处,接待智灵女军官坐地一动不动,她的智灵机械大脑,裂开了金属花,目光呆滞,若拉妮轻声地说,“好样的。”
桌椅旋转和机械摆动,战士们互相厮打,不久,米格喘着粗气向若拉妮报告:“长官,指挥部已经被控制。”
若拉妮准备下达接收母舰指令,不知觉中奥波克利已在她的背后,轻拍着她的肩甲,“你干得很好。”
“全体军官,请听令。”奥波克利坐上指挥椅,徐徐戴上指挥头盔,嘈音停止,全场鸦雀无声,军士们心跳声鼓荡心尖。“洛舷号海陆空天母舰,解放了,原为海军部总司令,我奥波克利回来了。”
瞬息间,掌声雷鸣。若拉妮挟裹着热浪,走近奥波克利,“祝贺你,回归岗位。”
奥波克利得意洋洋回道,“感谢的应该是你,若拉妮小姐。”
不一会儿,主屏幕上传来西佩托实时对话,他故作高声地说:“你们这群畜生,这是造反,这是叛变,我要把你们所有人关进监狱。”
奥波克利紧张地站立而起,向城主敬礼。这时,母舰内部,士兵们高涨的情绪,倏忽间滑过向低潮,西佩托接着说道:“这么多人,我也关不过来,我的大牢容不下你们,我没什么可说的,那就有多远滚多远。”
这一刻,军士们再次沉浸在欢呼雀跃之中,奥波克利向城主鞠首,“感谢您的信任。”
城主西佩托摇摇头,“你是个刺头,好聚好散。”
奥波克利坚定地坐在指挥椅上,“全速航行。”这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军士们热泪盈眶,重返岗位。
夜幕深浓,大海幽深,洛舷号沉入海底。若拉妮望着银幕上空桑海港区的光影俏城,激动与焦虑相伴,这艘母舰将驶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