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亲密的人都知道,方青竹每年庆寿之日,白日里款待的多是亲朋,晚上才是庆寿的亮点,各路江湖朋友推杯换盏欢聚畅饮,志得意满之后的节目便是小辈们的献礼,这献礼是投老爷子所好,各展拳脚让他品评指教,既满足了老人的心愿,也考较了小辈功夫的进展。老友孟宪慧深知他这个习惯,现在酒至半酣正是良机。
"方老哥别自谦了,下没下真功夫,出手就能看出来,时间也不早了,让孩子们给你助助兴如何? 庆儿,你过来。"他摆手示意一个十八九岁年轻小伙子。
"这是我孙子孟庆,资质鲁顿,先打一趟拳,为方老哥祝寿,也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
孟庆粗眉大眼,一幅憨厚模样,听了爷爷的话向方青竹处抱拳拱手,毫无任何废话地走到事先预留了空地,一板一眼打了一套长拳。
“好"一阵叫好称赞声,这套拳平平无奇,但是大家还是给面子的鼓励支持。
"见笑了,见笑了,他只是引玉之砖,下面才是重点。"孟老头知道孙子的能耐,很有自知的谦逊。
"我祝方爷爷生日快乐春秋不老。″一个小伙子挺身抱拳行礼。精神抖擞的打了一套罗汉拳,这拳打的虎虎生风,引得一阵叫好声。
少年们受到了鼓励,个个跃跃欲试,又一个少年走上前来方表竹说道;"我祝师爷福气多多,献上一套棍法为师爷兴。"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这个徒孙笑容可掬,略显兴奋,整套棍术下来只是轻喘,看得出他功夫底子很扎实。
"好,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好好努力必有大成。"陆方云点头称赞。
这边的重头戏一开始,厨子和来回穿梭上菜提水的弟子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赶来围观,他们凑趣的拍掌叫好,哄托起了气氛。方家这个院子四四方方,三个儿子的宅院也左右相连,所以晚上院里灯火明亮,人声喧哗影响不到别人,玩乐闹腾毫不忌讳。
"雕虫薄技而已,让人见笑,当叔伯长辈的,别一味夸奖,多指点指点他们。"方青竹呵呵捻须而笑。看着生龙活虎般的孙辈们,心里油然生出喜悦,一时气氛融融一派和谐。
"人都说"方公平"能力出众,重义守诺,为人排难解忧,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亲眼所见定不负此行。"陆方云感慨说。
方青竹心想,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远百里赶来贺寿,怎会无事献殷勤呢?他正在得意之时,慷慨说道;"陆兄有什么事?尽管说来,我一定竭力而为。"
"我还真有事所求,我这个晚辈名字叫满意,遇上了麻烦。“陆方云伸手指了下小满,又说道;“对方先是想开车撞她,置她们于死地,虽说这孩子逃过一劫,却伤及另一个无辜的孩子,之后又迁怒于这孩子的朋友,捅伤他的哥哥,接着又绑架我的儿媳妇,幸亏孩子们机敏躲过了暗算。孩子说跟这人从没见过,没结下过梁子。遍寻无果又百思不得其解,适逢方兄弟大寿,方兄弟的威名远扬千里,必有八方豪杰聚集于此。各位好汉见多识广,所以特地赶来,请各位兄弟帮忙解惑。"陆方云说出来由,众人大哗。
方青竹听了他的来意心中也释然了,自豪之情油然而起,当年颇负盛名的陆班主也有求于他,怎不让他心中得意。这说明他在江湖上的地们超然,已经名满中土无人憾动,以后慕名而来的人只会愈发的多。
“满儿呀,你拿出来证据让方爷爷瞧瞧,他可是方圆几省有名的公平之人,有他给你主持公道,必不负此行。”陆方云温声对小满说。
"你既来此,就是断定这事是江湖之人干的?"方青竹人送外号方公平,他管的最多的,也是江湖里不能示人的隐秘事情。问话之人深知这一点,陆方云不动声色,他正需要这种好奇心驱使下的询问。
“长辈们博闻多识,拜托众位爷爷看一看可识得此物。“小满趁机上前,她心里托着两粒黑色的东西,引人注目观望。
"这是什么呀?"一个比她年龄大一点的女孩子不由说出疑问。
"他们先用汽车撞我,没有成功就绑架我嫂子,让我去找他们,又使用这个暗算我,若不是碰巧嵌入手电筒里,说不定我就是一个死人了。"小满说。
"真的吗?如果这个也能伤人,使用的那人一定是个高手。"那女孩子惊叹说。
"铁莲子,这叫铁莲子,用这个的高手莫过于莫爷爷,莫爷爷用这个百发百中。″一个少年凑上来观看,脱口说出它的名字。
"是呢,是呢,用铁莲子人很少,只有身手高强的莫爷爷会使用它。"另一个少年也印证他的说法。他们俩是方青竹的亲孙,与莫新明再熟悉不过。他们用不无自豪的语气说出这话来,眼睛热切的望着莫爷爷,等待他的肯定。
自从小满拿出铁莲子来,主桌的贵客们的目光就有看向莫新明的,现在孩子们口无遮拦,说出这铁莲子的来历,所有人都看向他。莫新明脸色木然的坐着,这会众人才意识到,平时对孩子和蔼可亲,圆滑世故的莫新明沉默了许久。所有人都察觉到他的异常,一直喧闹高涨的气氛突然冷却下来。
"这铁莲子的确是我们莫家的,只是,江湖纷争,事出有因各有各的缘由,输赢胜负各凭本事。"莫新明的脸色如同语气一样生硬。
”前辈说的是,凡事都事出有因,我只想问问他,因为何事要置我与死地。"待他说完,小满平静的接过话,手往左边处一指,那桌上的客人都是来贺寿晚辈,莫思伟也在其中,自从小满三人来到这个院子里,他的心就一直高高吊着,他逃走后就到了三百里之外的老家,找到爷爷莫新明说明情况。爷爷莫新明看到孙子如惊弓之鸟,很不以为然,只让他安心呆着。
莫新明其人平时非常自负,他自幼拜师在一个叫花子门下,功夫练习的出神入化,虽然没有如方青竹似的广收门徒,但是他的功夫与方青竹不相上下,铁莲子是他的成名绝技,百无一失弹无虚发。因为铁莲子是独门暗器,他的名头曾经非常响亮,只是他的二儿子死干非命后,不知是心灰意冷还是韬光养晦,他逐渐退出江湖,只督促自家子孙勤练武艺。对二儿子留下的唯一孩子莫思伟更是如此,他对这个孙子非常疼爱,为了怕他再吃亏,疼爱他的同时更加磨练他,使他自小出类拔萃,成为孙子辈中的佼佼者,可是这孩子血气方刚年轻气盛,非要自己出去闯荡,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想见一面也成难事,这让他忧心不已,他知道江湖的凶险,担心孙子惹下祸事的同时更担心孙子的安全。如今回家了,让他安下心来,至于孙子所说之事,他全然不顾,那点小事根本不放在他的眼睛里。可是现在竟然找上门来,他心中很是不快。
"我跟你有何冤何仇,前辈说事出有因,你把原因说出来,让长辈论断,如果我有什么差错过失自甘受罚,决不再相扰。"小满紧逼一步。
莫思伟词穷,他干的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事,他与小满从不相识,没什么私人恩怨,怎么对人说,不可能说我只是想跟你一较高下,就想杀了你吧,他又羞又窘,憋的说不出话来。
"江湖救急,身不由己,对错难以分辩,你们在我大哥的寿宴上提出此事,分明是想借此生事,是谁给你这么大胆子,不把我大哥放在眼里。“莫新明的交好之人中,有人出言为他开脱,
“是啊,是啊。”随众的人大有人在。
"你别虚张声势,别想妄图拖别人下水,你是想颠倒黑白帮他逃避罪责吗。“小满盯视他。
“罪责,罪责,别人见过的,我见过,别人沒听过的,我也见过。我这个岁数还怕担罪责吗。”那人戏谑的口气说,醉眼朦胧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话是恐吓孩子呢?还是大言不惭,江湖凶险也有规矩可行,持强凌弱以大欺小令人不齿。”陆方去缓缓开口,他眼睛扫视那人,精光乍现,他的醉意一下子清醒过半,不禁打了个寒颤,好凌厉的眼神。
“规矩,哼,讲规矩的人在政法部门。咱们自小在社会上打滚混日子的人,谁又是干净不沾血的,嘴上仁义道德讨伐别人,背地里不知做下多少龌龊勾当。“莫新明一脸无谓地强辩。
“以己度人是人之常情,可是我们陆家班,闯荡江湖凭自己本事吃饭,不害人不行恶,行走随意做事随心,不丢善良本心,不忘侠义根本。行走东西,踏遍南北,脚踏不平,足踩无义,从不做奸恶之事。持身得正才有底气前来,至于你说的龌龊勾当不是我们所考虑的事,也是我们不屑为之的。”陆方云说的坦然磊落,语气沉静中透出一股浩然正气,众人听得这落地铿锵之语半晌无言。
"这都是废话,给我讲道理的,得有跟我跟讲道理的实力。"莫新明语气强硬,他与方青竹是结拜兄弟,几十年的交情,在这里他的底气很足。
"前辈这样的说法,是欺软怕硬还是蛮不讲理,如果是常人只能任你欺凌啦,是非道理都不在你的考虑之下啦。"小满神态自若,没受到莫新明强压的影响。陆方云,七姑二人听了暗自点头,这丫头经过了历练果然大不同了。
“小丫头能言善辩,不知实力如何,你们正好赶上了大伙印证功夫,你既明理自然不会扫大家的兴吧,不如等寿宴散了再谈咱们的事。”莫新明这是想趁机打压。
"没有实力就是被打也是活该,前辈说的还真是硬道理。“小满讥讽说。
"小姑娘少不更事,这个台面讲究的是这个理。"莫新明也感觉跟个孩子斗嘴的失身份。
"满儿,既然如此,先站边看着,方老爷子的寿宴一定别开生面让人难忘。"一直沉静不语的七姑开口说。她看似普通老妇人,只是面目平静,眼光清亮,自若内敛气场却让人不敢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