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晨走进厨房里,又开始翻箱倒柜地在里边忙活起来。这会儿好了,整个车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这是自上次星晨离开后的第一次清洁大扫除。
月天听到响动后,从书房里慢慢走了出来,看着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突然也兴致勃勃起来:大扫除嘛,我也会!
“姐姐,有什么能帮忙的吗?”月天走进厨房问道。
只见星晨站在一个凳子上,把半只身子伸进了第二层的橱柜里,不停地把一些金属制的瓶瓶罐罐、酒壶酒杯,还有各种铁盘子铁碗之类的全数搬了出来。
“去拿一个大麻袋过来,”过了一会儿,她指着地上的许多袋子,“待会儿呀,我们要把这些袋子里的东西都装在一块儿!”
“我马上去!”月天立即转身离去。
“记得一定要最大的!”星晨补充道。
“好咧!”说着,月天兴高采烈地跑进了房间。
“总算弄完了!”过了许久,星晨终于把一切想装的东西全都放进了一个个小袋里,她拍拍满是灰尘的双手,擦擦额头,长长地出了口气,竟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星晨,没事清理垃圾干什么?”老四问,“车里已经够干净的了。”
星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那只是其一。”
“其二呢?”老四又问。
“待会儿你们自然晓得。”星晨一脸神秘地卖起了关子。
就在这时,老三自作主张把车停在了一条河道的大石桥上,接着把车子的门打开,并朝身后的星晨喊了一声“到了”。
星晨不解地看看周围的人:“这是哪儿,为什么把车停在这儿?”
“不是这儿吗?”老三反问。
“我想我之前跟你说的是镇上吧?”
“星晨,如果要清理垃圾的话,这‘乌河’是再合适不过的,”老二指了指窗外的河流,“你瞧外边,附近的人都是把这条河当垃圾来倒的。”
“这么人口都把垃圾扔这里,不会把河道给堵了吗?”星晨问。
“这附近每年都会发洪灾,到时候洪水就会把它们全部冲走的,所以这里是个得天独厚的垃圾场,不用人工清理,还永远都填不满。”老二解释道。
“这荒漠地区会有洪灾?”星晨觉得不可思议。
“别看这儿荒凉,乌河是西沙河的一条支流,西沙河的上游可是一大片茂密的原始森林。”老大说道。
“那不是把污染全都推到主流上了么……”星晨说着往车窗外探了探脑袋,一股刺鼻的腐臭味迎面扑来,令人感到窒息。
她往河道上望去,浑浊的河流几近干涸,堆积如山的垃圾几乎要把河道堵死,形成了一个乌黑浑浊的河湾,看上去就是阴沉地躺在那儿的一具死尸。
仔细一看,那儿却成为了昆虫们的天堂,成群结队的蚊虫在死水中产卵,还有一只只红头绿头的大苍蝇时而“嗡嗡”地飞舞着,时而落在河湾中漂浮的动物尸体上舔舐。而那些皮肤被割破、腐肉暴露在空气中的尸体则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它们的幼虫,远远看去,像一片白色的小疙瘩在尸体中蠕动,让人只觉头皮发麻。
突然,星晨发现水中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游动。它们在水面上吐出几个气泡,一团浓稠的黑色物质随即浮出水面,它们化作许多针管,沿着旁边一只死猪的尸体往上爬,然后从猪头的七窍注入它的躯体内。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那只已经没有生命特征的腐尸眼睛瞬间恢复了活力,两只眼球骨碌碌地转动起来。
它的躯体开始在垃圾堆里颤抖,两条腿缓缓向前伸出,支撑起前半身体,脑袋机械地往四周转动,它的皮肤表面出现许多深色的尸斑,而且瘢痕不断扩大。然后,它张开大嘴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暗红色的浓稠的流体从它的嘴巴里喷薄而出……
尖锐的叫声像凄厉而愤怒的呐喊,仿佛在向周围传递着某种信息,然而除了星晨,没有人注意到它的举动。它仍在不停地嘶叫,眼珠向四周扫视,然后视线突然落在星晨的身上,她(它)们的眼神交换了。
星晨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魔爪狠狠地揪了一下,心跳的速率开始飞速提升,“扑通、扑通”的声音地在她的耳朵里震响,紧接着是一阵心肌的绞痛感,她立即感到浑身变得炽热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皮肤里钻出来!
“快,快走!”星晨慌张地说。
“星晨,你没事吧?”老四问道,“你都冒汗了!”
车开走之后,星晨的症状有所减轻,然后“砰”地一下瘫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她摆了摆满是冷汗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另一只手仍抓在胸口的衣服上微微地发颤。渐渐地,火热的身体变得冰冷下来,使她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老二递来一杯温水,“喝口水吧!”
她接过水杯,缓缓放到嘴边,突然杯中的水微微一震,瞬间变成了黑色,还“汩汩”地冒出许多气泡!那具尸体充满诅咒的狰狞的表情如鬼影般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杯子“咣当”一声掉到地上摔碎了。星晨倒了下去,大伙的脸在黑暗中变得模糊起来,呼叫声也越变越远……
傍晚,车子停在了郊外的山坡。星晨一直昏昏欲睡地躺在床上,语无伦次地说着梦话,乌河的惊悚场面一直阴魂不散地在她的梦境里重现。那尸体的眼睛睁得很大,无论她怎么躲闪,那目光处于她的正前方,直勾勾地与她对视。
黑色的液体从它的嘴巴里“哗哗”地喷出,随后便是那凄厉的尖叫。叫声平息后,尸体逐渐恢复了平静。当星晨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对方竟对她开口说话了!
它的话音很沉、很缓慢,像是机械合成的声音,带着某种阴森古怪的腔调:“愚蠢的人类,你们不是亚人族病毒的对手,不管是月族,还是你们这些凡人……放我出来,只有我能消灭他们。”
“你是谁?!”星晨问。
“叫我猰貐,只有我能拯救你们!否则,全人类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
星晨看着眼前这副狰狞的面孔,突然从噩梦中惊醒,她直起身大汗淋漓地坐在床上,只感到呼吸急凑,心脏“砰砰”地紧张地跳动着。她打开旁边的窗户,发现此时已是午夜,皎洁的月光洒在地面,山坡上凉飕飕的风从窗户吹进,过了好一阵子她那紧张的情绪才稍稍缓了过来。
“亚人族病毒。”
仿佛每一个字都在让她浑身战栗,她又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只能在痛苦的思绪中艰难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