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扬州长亭迎太子
书名:念奴娇 作者:仓央格桑 本章字数:3319字 发布时间:2021-08-15

六月的扬州,已完全地进入了盛夏时节,这一年的天气炎热得很,扬州城外的大马路上,行人极少,大路两旁高木林立,树荫葱茏,阳光透过树的缝隙落下了些斑驳来。树林里除了蝉虫的嘶叫,再无其他声音,倒也是寂静得很。

突而,一阵马蹄的哒哒声打破了宁静,只见官道上远远走来了一队人马,有三人跨坐在马背上,另三匹马则牵着马车随在这三人之后。那辆马车的装潢极其简约,却又不失富贵之气,马车四面丝绸装裹,车窗被一帘淡蓝色的青蓝麻布遮挡,使人无法觉察这车中的乘客。

那坐在马上的三人皆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三人之中有两位老者,一着青衣一着灰衣,年纪稍长的那位已是发色全白,灰衣者业已两鬓染霜。另一位蓝衣人则年轻了许多,发色乌黑,衣袂飘飘逸逸,华宇轩昂,与那位青衣老者有七分的相似之处。三人坐在马背上时不时地与马车里的人说上几句,那神秘人的声音低沉,谈吐文雅之中却又带着些威严,仅听声音便知此人身份非同一般。马背上的三人对这人也是万般地恭敬,言辞恳切,忠贞不二。

因并不着急赶路,四人往扬州城的方向悠悠而来,大路两旁都是树,山风吹来,倒也不觉得十分热。跨过了一处山沟,越过了一处山脊,官道远处隐隐地出现了一座亭子,那亭子坐落在一处坡地之上,周围除了一两株果树便再无其他了,亭子规模不算大,建筑也是十分地简朴,粉墙青瓦,飞檐立柱,亭台之间,野草错落,倒也十分地野趣。

亭子里人影绰约,衣袂飘飘,其中二人英挺俊朗,浓眉挺鼻,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皆有人中豪杰之风。扬州之地,能有如此风采之人,除了秦阳与慕容梅,再无他人了。二人早早便收到消息,蓬莱岛贵客即将到达扬州,贵客来临,做主人的岂敢怠慢,二人一大早就出了门来到长亭。只是林泽等人走得慢,秦阳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人来。

过了晌午,慕容梅急了,刚要派出随安前去看看,一抬眼,就望见了远处的一队人马。

“看这气势,想必是林公子他们来了。”秦阳起身望着远处人马,悠悠说道。

慕容梅站到高处细细看了会儿,待那几人走得近了些,慕容梅也认出了林泽与公孙南宁的脸来,当即笑道,“果真是他们来了!”

林泽等人坐在马上,自然也望得远些,“爷爷,秦公子已经到了。”

此时公孙南宁正与马车里的人说着话,听得林泽此话也望向前去,果见长亭里秦阳等人皆已到齐,便回首对马车里的人说道,“殿下,咱们也需走快些罢。”

“公孙将军说的是。”秦阳既已亲自出城迎接,这表明了他对自己这个“陌生”客人已有了十足地诚意,白焱也不愿辜负了他的这份诚心,“林岛主,咱们也不要让秦少将久等了才是。”

“老朽遵命。”林成觉等人脚蹬马肚子,几匹骏马便立即像离弓的箭一般朝着远处的长亭飞奔而去,所到之处皆扬尘四起。

待林泽等人走得近了,秦阳与慕容梅二人从长亭之中徐徐步下台阶,头顶之上烈阳曝晒,天气闷热异常,幸而身旁的几株梨树长得是郁郁葱葱,秦阳等人便站在了树的阴影下。

很快,林泽等人驱马来到了秦阳跟前,林泽一马当先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对着秦阳与慕容梅抱拳说道,“林某来晚,二位公子久等了!”

慕容梅本已不奈,不过林泽既已如此说了,他也只能笑着寒暄,说道,“哪里哪里!”

秦阳与林泽打过招呼,便向林泽身后的两位老者徐徐走来。林成觉与公孙南宁见秦阳走来,二人也下了马。

“小侄见过公孙将军!”秦阳向着公孙南宁行了大礼,秦柯生前与公孙南宁是挚友,两家人时有来往,自父亲死后秦阳虽已有将近十年未见公孙南宁,秦阳却仍是认得他的。

“贤侄无需多礼!”公孙南宁忙伸手握住了秦阳的手,说道,“将近十年未见,贤侄真是长大了!”

公孙南宁仔细地端详着秦阳,任是时光飞逝,秦阳容貌并无过多地变化,只是眉宇之间却更多了份坚毅果断,想来是经商的缘故,秦阳的身上也多了些沧桑之感。公孙南宁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安慰,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亦有了些哽咽。

想那秦府当年是何等的风光,秦柯娶亲那日,府上张灯结彩,官场权贵无一不亲自登门贺喜,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秦家上下便死的死,散的散,从此风光不再了。秦家如今只剩了秦阳这么一个独苗苗,却流落天涯干起了最让人瞧不起的经商之业,这如何不让人唏嘘。

“十年不见公孙将军,不知将军身体可还安好?”面对公孙南宁的伤感,秦阳只能淡然,往事如烟,过去的种种难堪他并不想在此刻提起。

“贤侄不必挂怀,”公孙南宁宽慰道,“这些年游历江湖,身体倒还健朗,如今能活着见到贤侄,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听得公孙南宁如此一说,秦阳心中便稍稍宽慰了些。说来复仇之事,原本也是自己找的公孙执,此事并未让公孙南宁知晓,此等大事瞒着老人家,秦阳心中原本还是有些不安的。

“想必这位便是蓬莱岛的林岛主了罢?”秦阳与公孙南宁打了招呼,随后望着满头白发的林成觉恭敬说道。

“老朽正是林成觉,”见秦阳眉宇轩昂,谈吐非凡,林成觉心中甚是喜欢,便道,“早就听公孙将军说起秦公子气势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秦阳不才,是二位长辈过奖了。”秦阳淡然皱眉,说道。

“秦公子玉树临风,才貌双绝,是大禹的逸群之才。”忽而,一声音从那辆马车里传了出来,听得车里人说话,众人都往那里看去,只听得车内人继续说道,“如此威望何人不知何人不晓,秦公子又何必自谦呢?”

听了这人的声音,秦阳心中诧异,不由生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来。这声音……太熟悉了,仿佛是在哪里听过,然而秦阳绞尽了脑汁也想不起来这声音是属于谁的。只是听这人说话的语气,秦阳料想他便是蓬莱岛上的那位神秘人了。

“车上的客人想必就是蓬莱岛上的贵人了吧?”秦阳望着马车,悠然说道,“既是贵客到访,何不现身一见呢?”

车里的人轻轻一笑,却是半晌没有说话。微风吹来,马车上的轻纱飘忽不定,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那人的轮廓,只是长得什么样,秦阳却是看不清的。

“小阳啊,难道是多年未见,光凭声音,你是认不出本宫来了么?”许久,车里的人长叹一声,悠悠问道,语气之中似有些埋怨之意。

闻言,秦阳心中不由得一惊,普天之下,能唤他小名的,除了过世的父亲,便只有那人了。不过,这人理应也不在这世上了才是——因为他的死,天下人皆知。

秦阳带着疑问看向林泽等人,三人却是神秘一笑,明摆着是知而不言,秦阳无奈,只得望着马车暗自思索。正在秦阳犹疑之际,马车里的人缓缓抬手掀开了纱帘,露出了脸来。

周遭所有的动静在秦阳看清白焱的这一刻仿佛静止了,秦阳面上呈现出了惊愕的神色来。虽说自己已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但亲眼见到了白焱就坐在自己眼前的这辆马车上,秦阳一时之间还是不能回神。

“一别十年,本宫亦以为是天人相隔了。”白焱知道是自己的突然现身让秦阳一时之间不能接受,只得苦笑着说道,“今日能够见到秦少将,实在是老天有眼。”

其实,不用白焱多说什么,单是看到那张脸,秦阳便知是他了。

“末将秦阳,叩见殿下!”待得缓过神来,秦阳向着白焱盈盈拜倒,声音颤抖,他有太多的话要说太多的话要问,却也知道,此刻还不是时候,一切,都得按规矩来。

慕容梅众人与秦阳隔得不远,二人的谈话他们都是听得清清楚楚地,白焱的出现虽也让他们感到震惊,然而眼见秦阳跪下了,众人也只得随之跪下,一时间,呼声四起。

白焱将秦阳扶起,也对着众人说道,“都起来吧,这里毕竟是郊野,若让外人见了,未免会起了疑心。”

秦阳依言起身,双眼直勾勾地望着白焱。

白焱知他有话要问,只得说道,“本宫知你有许多疑问,待回了秦宅,本宫再与你一一道来罢。”

血书一事,刘玳必定会查到秦阳的头上来,皇宫的耳目众多,白焱虽知以秦阳的本事是不会让人跟到这里来的,然而长亭毕竟地处荒郊野岭,四野空旷,也是久留不得。

秦阳知晓他的顾虑,只得应道,“末将遵命。”

白焱初到扬州,长亭之地不宜久留,秦阳吩咐随安快马加鞭赶在众人的前面返回秦府通知柳权,让府里准备好招待贵客。慕容梅幼时与太子见过几面,白焱在蓬莱岛时听闻了他与陆霓裳的事,便有话要问他,慕容梅的马匹便在马车一侧,并排前行。马车前是秦阳与林成觉,林泽与公孙南宁则跟在了马车的后面。

一行人马向着扬州城徐徐而来,途中经过了一客店,店主阿牛远远地看到了走在前头的秦阳,便唤了他一声,招呼他进店来歇息。秦阳望着他笑笑,只道是改日再来。阿牛望着这马背上几人的衣着,心知是秦阳府上来了客人,也不好再寒暄,只得望着众人去了。

待秦阳等人走远了,阿牛的神色才凝重了起来,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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