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生子
婉澄到孕八个多月时，身体百般不适，连刘翰都有些束手无策。兰馨进宫请了太医。
太医院之首郑太医诊过脉，又看了看婉澄的情形，也是毫无办法。刘翰所用之方，所下之药以及饮食调理都是对的。
郑太医甚至对刘翰十分佩服。在他看来，以婉澄的情况，能够保到七个月都很艰难，现在已经八个半月有余，实属不易。
“刘先生，依您看，夫人接下来该如何？”
“郑太医想必心中已有了对策，只是不好说出口吧！”
“刘先生说的极是，依老朽愚见，夫人的胎不宜再保下去，需即刻生产。不过胎儿不足月，夫人又体弱，怕是有很大风险。眼下柴将军不在京中，无人做主，除非我们去请圣上主事。”
“这毕竟是柴将军夫妻之事，不如我们将实情相告，让夫人定夺吧！”
郑太医有些为难，刘翰道：“我与夫人有师徒之谊，此事便由我去说吧！”
众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同意。
刘瀚去见婉澄，见她气虚体弱，倚在床上，连眼皮都抬的费力。兰馨和绿屏陪在身边，两人也是急得嘴角上都起了泡。兰馨几次要去禀报祖母，都被婉澄拦下了。
“刘夫子，您看我姐姐这两日几乎都无法进食，也无法入睡，这可怎么办呢？”
“六小姐，我来就是想和夫人商议一件事。”
“什么事？夫子请讲。”婉澄勉强睁开眼。
“夫人，您现在的身体实在不宜在怀下去。拖的时间久了，对母体和婴儿都会有伤害。我和郑太医商议了一下，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夫人提前生产。胎儿已经八个多月，完全可以离开母体。待胎儿落地，夫人的身子也可用药调理了。”
“夫子，这孩子尚不足月，真的可以吗？”
“夫人，这生产还是有危险的。但这真的是最好的办法了。再拖下去，可能会母子俱损，甚至……”刘瀚没有再说下去，但婉澄已然心中明了。
“既然如此，那便依夫子吧。”
“夫人，皇上已派人去澶州，想必将军会很快回来。但是夫人的情形不能再等了。只能由您自己来拿主意。”
“夫子，馨儿，我们不等了，我自己的孩子就由我自己作主。不过夫子要答应我一件事，若产程不顺利，请勿必保住孩子！”
“姐姐！你不要胡说！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派人去把我娘接来！”兰馨哭道。
“夫子，请你一定答应我，只有如此，我才能安心生产。”
“这……”
“柴家不能再失去孩子，求夫子成全！”婉澄恳切的注视着刘翰。
刘翰沉重的点了点头。
“馨儿，不要惊动祖母！”
“我知道。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我要让我娘来帮忙！”
婉澄点头。兰馨一面派人回去偷偷请映月，一面找人去赵家请兰懿过来。
刘瀚交代了一些事，让绿屏无论如何想办法给婉澄吃些东西，以便有力气生产。接着便和郑太医一起去准备催产药。
产婆是早就定好的。柴忠命人将产婆和奶娘都接进府里。两个时辰后，催产药准备好了，婉澄挣扎着起来，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绿屏。
“若我有不测，把这封信交给官人。”
“小姐，你不会有事的！”绿屏哭道。
“傻丫头，放心吧，我只是预防不测，我会努力的。別哭了，笑一个，祝福我和宝宝吧！”
绿屏扯着嘴角强挤出一丝笑意。婉澄端起药喝了下去。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她便觉肚子隐隐有些疼痛，直漫延至腰部。起初她还能隐忍，随着疼痛一次次加剧，她不禁痛苦地呻吟起来。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柳妈妈和产婆在房中忙碌着。
兰馨顾不得自己还是个姑娘，亲自在床边给婉澄擦汗。众人正忙乱着，夏氏和兰懿相继到了。夏氏忙让女儿出去，自己亲自照料。
又过了三个时辰，婉澄身下流出一大滩羊水。产婆道：“夫人，羊水破了，现在要正式生产了，夫人可要按我说的方法用力。”
此时的婉澄已经虚弱不堪，她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产婆不停地让她深呼吸，用力。但她却觉得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她的身子仿佛飘起来了一般，意识开始模糊。
“不好了，夫人要晕过去了！这可怎么办啊？”柳妈妈抓住产婆的手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会接生而已，我不是大夫！现在夫人完全用不上力，可怎么好！”
“快叫大夫！”夏氏道。
刘瀚和郑太医等人都在外边。听说婉澄晕过去，刘瀚忙拿了一株百年老参切了片，让人给婉澄含在嘴里。夏氏不停地呼唤着她。婉澄方渐渐清醒。刘瀚又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参汤给婉澄喝下去。婉澄有了些力气，继续努力着。
疼痛一波一波袭来，撕裂心肺。她只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被撕裂了。
“娘，娘，救我！救我！”愰忽中，她看到玉盈正向她招手，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什么也没有。
“娘，娘！好痛！我好痛！”她哭喊着。
“大小姐，三姨娘在这儿，你忍一忍，马上就好了，忍过了这一关，你就可以做母亲了！”
“三姨娘，好痛！啊！啊――！”
柴荣进院的时候，婉澄凄惨的叫声正回荡在产房的上空。他是下午接到消息的。
郭威派的人一路上快马加鞭，在未时三刻到了澶州。柴荣听说婉澄母子有危险，二话没说，一路上紧催座骑。幸亏来报信的人在驿站事先交待好了，柴荣中间换了回马，用了不到三个时辰，便赶了回来。
他将那马交给柴忠，只见那匹马一下栽倒在地，半天起不来。柴荣大步来到房门外，门外伺候的仆妇忙拦住他道：“产房不干净，将军在外边等吧！”
“不，我要进去陪她！”柴荣怒吼道。家人吓得忙闪开。柴荣推门进去，夏氏刚要阻拦，却听婉澄喊道：“大哥哥，救我！”
“我来了！澄儿，我来了！”柴荣抓住婉澄的手道：“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受这份罪！”大颗的泪珠从他的虎目中滑落，滴在她的指尖。
“不……不怪你。是我……我不争气！啊啊一一”疼痛再次袭来。
“产婆，有没有减轻痛苦的方法？有没有？！”
“将军，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您稍安勿躁。哎呀，夫人又要晕过去了，快，快给她含参片！”
产房内一片忙乱。柴荣的心如刀绞一般，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去，看着婉澄拼了命的挣扎着，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大哥哥，我快不行了，答应我，留下孩子！”婉澄的双眼再次迷离。
“别胡说！你一定可以挺过去！澄儿，你睁开眼，看着我，看着我！我不许你有事，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婉澄果然慢慢睁大了双眼。她嘴角牵出一抹笑容：“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你不会恨我！”
“不！这次，你如果不坚持下去，我一定会恨你！你去哪里，我便追去哪里恨你！”
婉澄轻轻抬起手为他抹去腮边的眼泪。
“大哥哥，对不起。”
“夫人，用力啊！看见孩子头了！用力！”产婆喊道。
婉澄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一声儿啼传出产房。她甚至没有听到生的是男是女，便失去了意识。
“刘先生，刘先生！”柴荣顾不得看孩子，吼着让刘瀚进来看婉澄。
刘瀚进来看了看道：“不妨事，她太累，太虚弱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柴荣命人将屋子清理干净，让婉澄休息。产婆已将婴儿包裹好道：“恭喜将军，是个小公子呢！”
柴荣将孩子抱过来。因为不足月，孩子有点小。刘瀚和郑太医都看过了，说孩子很康健，只要精心喂养，很快就能和足月生产的孩子一样。
望着那粉嘟嘟的一团，柴荣的双眼湿润了，这是婉澄拼了命生下来的，是他们爱的结晶，他发誓一定要好好爱她们母子。奶娘将孩子抱了下去。柴荣寸步不离地守在婉澄床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