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8年,机械占领了地球表面,剩余的人类进入地下,开始了暗无天日的生存。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每天的时间就是在土豆田里种植土豆,昏暗的农场里,几百人埋头在地里干活儿,由于长时间在地下,见不到太阳,且加上营养不良,每个人的皮肤都像在水里泡过一样,干瘪而苍白。
农田不远处一间由钢管和铁皮搭建的简易棚子里,狗剩拿着一把用厚铁片磨成的小刀,对着一尊泥塑聚精会神的切削,面前一盏台灯下,是一本打开的彩页书籍,这是一本上世纪留下的书籍,封面是一尊佛像,狗剩偶尔瞟一眼封面,时而摇头时而点头,屋子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泥塑,角落里则堆积着许多残缺不全的。这大概是狗剩所剩不多的快乐吧。
听村子里的老人说,狗剩是从地面上捡来的,被发现的时候有几条野狗正围着他打转,正好外出寻找物资的猎人找到了他,把他带了回来,之所以叫狗剩是因为从狗嘴里捡回来的。过多的身世则没有人知道。
铛铛铛,村子中心的钟声响起,顿时外面人声鼎沸,这是要开会的前兆,狗剩放下了手中的泥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了出去,广场正中心。此刻已经围满了人。一座简易高台上。村长正摸着下巴走来走去,表情平时而僵硬。时而舒缓。
村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有着北欧人特有的高大健壮的身材,早年外出打猎的时候弄瞎了一只眼睛,不得不戴上了一只黑色的眼罩,此刻正用剩下的一只眼环顾四周。
“想必大家也知道了,最近水源污染越来越严重,农作物也受到了污染,能够耕种的土地面积也越来越少了,村里的有十几人已经患上了不明原因的病症,劳动力正在不断减少,村委会决定将东面的部分土地隔离,食物配额减少到平时的三分之二,重病患者和技术人员食物配额不变。”
底下顿时人头涌动,议论纷纷,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不时的摇头叹息,每个人都明白,土地减少意味着什么,当下的安排是合理的,但这样下去又能坚持多久呢?每个人都是一脸茫然,未来,已经不报任何期望。
数十年前,核爆来临,数十人逃入这个地下临时避难所,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几十年,只有少部分猎人到过外面的世界,但大多数人,再也没有见过太阳,由于水源短缺,加之污染、营养不良、疾病等原因,这个避难所的人平均寿命只有40岁,灾难来临之前,这个世界上医学发达,人类的平均寿命可达200岁,灾难过后,地表成了耐高温耐辐射永生不死的机器人占领的世界,剩余的人类躲入地下,等待最后一个人死去。这个避难所算是幸运的,繁衍至今,已经有了一百多人,在村长的带领下,生存成了首要目标,大家互相帮助,虽然没有多少快乐,但至少为人类保留了一丝火种,未来怎么样,管他呢,这不是他们需要思考的问题。
“我们平时饮用的水源,是通过汉拿家族的工厂附近流下来,然后经过过滤,可以勉强饮用,但是最近水源内发现了不明物质,很多人饮用了之后产生了不良反应,连土豆田都没办法灌溉了,我和医生研究了水源的成分,似乎有许多菌类。目前能做的就是暂时封闭水源,饮用储存的净水。”
村长摸了摸下巴道:“另外派出两队猎人,一队去汉拿家族的工厂查明源头问题,另一队去东面的光明避难所寻求帮助。”
猎人是避难所专业的探索部队,负责外出搜寻物资,打探情报,经常是有去无回,平时在避难所训练,只有在出任务的时候才会需要他们,他们大多是没有家室没有亲人的人,这是成为猎人的先决条件,由于是在刀口上舔血的工作,村里人也对这部分人比较宽容,狗剩就是其中一员,除了他房子里那些泥塑,他大概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上次去汉拿工厂的几个人就没有回来,这次还要派人去吗?”
“不如我们和汉拿谈条件吧。”
“我们拿什么和人家谈?根本没有资格。”
“据说有人看到汉拿工厂附近有绿色的吃人怪物在徘徊,没有人能活着靠近那里。”
“光明避难所离我们这里有100公里,能不能活着到达那里都是个问题。”
人群中一股绝望的情绪蔓延开来,有的人瘫倒在地,有的人低头不语。
村长长叹一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比起避难所的消亡,我们必须得这么做。村里还剩下12名猎人,除去受伤的2人,能够行动的只有10人,但目前的装备只能武装6人,上次索贝回来的时候有几套呼吸设备损坏,需要维修,另外部分武器要留给民兵,最近避难所附近有未知的生物徘徊,我们需要加强安保,这次人员只能精简,村委会决定派6名猎人前去。”
村长让人搬上来一张桌子,桌上有一叠扑克牌。村长找了六张牌盖在桌面上。
“这次我需要六名勇敢的猎人去,避难所危在旦夕,但我不想强制让大家去,因为其中一项任务可能有去无回,犹豫的话就永远都回不来了,所以必须要有足够的勇气去完成,抽到大小王的人将去汉拿工厂,好了,猎人们请上来吧。”
村长侧身走到一旁,开始等待。
人群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空气中弥漫着可怕的凝重。
村长眼神不变,继续凝视着下方,他心里清楚,但是别无选择,下面的人群也清楚。
这时,人群中一只手臂慢慢举起,可随即被另一只手给拽了下去,一个老妇人正拽着一个年轻人的手臂,眼含泪光,眼神中尽是不舍。年轻人叹了口气,放弃了努力。
旁边立刻又有一只手抬了起来,那只手黑乎乎的,看起来很瘦弱。
人群看向了那个举手的人。
只见狗剩嘴里嚼着半张土豆饼,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然后走向看台,周围的人不自觉的给他让开道路。
村长面无表情,似乎是意料之中。
狗剩走到桌前,直接从最上面取出一张牌,看了一眼牌面,然后站到一边。
“狗剩都上去了,我怎么可以输呢?”
“对啊,他都不怕我还有什么理由呢?”
人群中又出来两人。
“反正也活不下去了,大不了拼一下!”
接着两个,三个,四个,又陆陆续续上来几人。有几人看到牌被抽完了,叹了口气,转身走下台去。
村长走到桌子前道:“大家把自己的牌亮出了吧。”
狗剩把牌放下,是一张A,其他人也都把自己的牌翻了过来,当村长看到其中一个年轻人把牌翻过来的瞬间,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小动作狗剩看在眼里。
年轻人的牌面是一张小王,另一个中年人抽到的是一张大王。
所有人都知道抽到大小王意味着什么,没错,他们俩的任务就是去汉拿工厂搜索水源的污染元凶。
狗剩走到年轻人面前,抓到了他手里的牌,想要抽出来,可抽了几下,年轻人的手却死死拽着牌,眼神坚毅的盯着狗剩。
年轻人叫斯塔克,是村长的儿子,他的母亲不久前感染了未知的病毒去世,斯塔克认为是上游的汉拿工厂的水污染导致的,因此一直耿耿于怀。这次的任务他义不容辞可能也与这件事有关。
村长看了看狗剩,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这么做,斯塔克是他的儿子,他当然心疼,可避难所的命运就是所有人的命运,逃避也是没有办法,儿子此去凶多吉少,如果回不来。。。他不敢再想下去,这不是眼下的关注点,狗剩是他十几年前捡回来,虽然不是亲儿子,但待他如儿子,斯塔克有什么他就有什么,此刻他只想时间走的慢一点,好多看看他们俩。
“艾斯!”
一声哀嚎,人群中跑出一个妇人,妇人跑到看台上死死拽着那个抽到大王的中年人衣袖,中年人抿了抿嘴唇,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别过头去。
“不要去,大家。。。请不要让艾斯去,好吗?”妇人看向周围,哀求着几人。
艾斯曾经是这个妇人老公的朋友,自从朋友外出搜寻物资没有回来之后,艾斯就承担起了照顾这个妇人的责任,两人日久生情,但没有在一起,艾斯此次决定出去,一是因为避难所面临危机,二是外出寻找朋友,可他也明白,朋友这么久不回来,恐怕凶多吉少。妇人也明白,因此他不再掩饰自己对艾斯的爱,冲了出来。
“好了,所有人跟我走。”村长打破了沉默,对猎人们说道。
猎人们没有犹豫,跟在村长身后走下了看台。
“不要走!”妇人跪坐在地上,看着远去的猎人队伍,伸出右手努力朝艾斯的方向抓着。台下的村民看到这一幕,不禁都闭上了眼睛。
会议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