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咔达一响,门页打开,毕不仁领孙魁及两名庸派武士鱼贯而入。
吊在铁架上的苏腾抬起他眼角滴血的眼睛,振作起遍体鳞伤的身体,他知道,又一天的残酷刑讯开始了。
毕不仁进门先坐到椅子上,静静的翻看着前几天对苏腾的审讯笔录。审讯室里站着四五个人,却是鸦雀无声;室内闷热,没一点儿风,气氛压抑到胸腔都抬不起。
苏腾知道,这样的时刻,自己不可以表现出一点点害怕、紧张、绝望的心态和情绪,越是这样,敌人越会对他疑心更重,认定他身上一定有问题。
他必须表现得非常自信,一种心地坦荡的自信。要向敌人传达出一种无声的信息,我没有任何问题,我就是死了也是冤枉的。
他于是主动对毕不仁说:“毕社长,查出什么问题来了没有?关于我的问题,除了我的师父元野,知道得最多的,应该是戴社长。我建议你去找一下戴社长,问问他关于我的事。”
苏腾这句话是很有进攻性的,意思是,毕不仁不相信苏腾,那也等于不相信戴怀阴。苏腾其实并不知道毕不仁跟戴怀阴之间的矛盾,但他确实收到非常良好的效果,站在室外观看监控视频的戴怀阴,果然脸色比往常更加阴沉了。
“不要自作聪明。”毕不仁扔下笔录本,看着苏腾说:“我要怎么查,用不着你来指教。我说过了,你的问题我都基本上掌握了。大量的证据显示,你逃出雅派,投靠庸派,根本就是你跟李德明布好的一个局。你现在只需要如实招供,或可留你一条性命。”
“是吗?毕社长的查案能力很强啊,无中生有的事情都被你查出来了。”苏腾讥讽说。
“你就嘴硬吧,我再问你一句,你招不招供?”毕不仁摘下他的黑皮手套,端起水杯喝一口水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要我招什么啊,要不这样吧。”苏腾说:“你要我说什么,都写到纸上,我照着纸念好了。拜托不要对我用刑,真的很痛啊。”
毕不仁气得不说话了,他只是朝孙魁点头示意,命令对苏腾动手。
这一次的用刑,叫作“金针穿刺”。但见孙魁从刑具堆里拿起一根钢针,钢针比女人织毛衣用的那种织针还要粗一点。他把钢针的一头针尖放在酒精灯上,烧成炽红,然后拿钢针从苏腾的手指尖上开始穿刺进去,一点一点的往胳膊上方捅。
苏腾的皮肤上面,立即出现钢针粗细的一线隆起,慢慢的朝着他的胳膊上方钻探着前进。
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感,总之眼看着就不寒而栗。但见苏腾浑身的肌肉都都在剧烈抽搐,眼珠子都翻到眉毛上方去了。
他终于熬不住,大声叫喊着:“我招,我招。”
毕不仁大喜,立即扬手命令停止用刑。孙魁于是很快把钢针抽了出来。
苏腾喘一口气说:“我现如实交待,我是一名雅派弟子,后来跟着我师父元野,背叛了雅派,为庸派搜集了大量的情报,泄漏了雅派的多处地下站点,导致雅派蒙受重大人员损失。我无耻做了雅派叛徒,真的罪不可恕,请判处我死刑吧。”
这是一份呈向雅派的认罪状,好比他是在接受雅派的审讯,简直是在戏弄毕不仁。毕不仁气急败坏的大喊着:“用刑,给我再用刑。”
如此用刑,反复了三次,最后一次苏腾又昏死过去,刑讯才暂时停止。
这一次,毕不仁离开审讯室以后,没有再回来。这宣告他的审讯任务失败了。
到那天下午的时候,有两名庸派武士过来,解开苏腾,然后蒙上他的眼睛,又把他推上一辆汽车。
汽车再开了一个小时,不知道到了哪里。苏腾被拖下车,又推着步行了十几分钟。终于停下来。
武士解开苏腾的头罩,苏腾才看清,他来到的是一座阴暗的地下室监牢。
他被推进一间铁栅监牢里面,武士锁上门,走了。
苏腾被折磨得身上没一点力气,他先靠着墙壁坐到地上,环视一下牢房里面。
只有一个汽车车厢大小的牢房里面,除了一张竹席和一只马桶,还有墙上的一支日光灯,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听见有人跟他说话:“喂,兄弟,你还好吗?”
苏腾这才看清楚,对面一间牢房里还关着人。透过自己这边的铁棚,看得见对方。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逢头垢面的男人,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受过无数的折磨了。苏腾不认识他,但不管怎么样,同是一个监牢的囚犯,大家就是同病相怜的人。
“还好,我没事。”苏腾回应说:“你关在这里多久了?”
“一年多了吧。”那人说:“一年多,我关在这个地牢里没有出去过,没见过太阳。我猜我要是洗个澡,身上一定白得跟冬天的萝卜一样。”
“你是犯什么事进来的?”苏腾问。
“我啊,我做了他们拜庸门派不喜欢的事情,被他们逮到了。”
“他们?难道你是……?”
“对,我是一名雅派弟子,被逮捕之前,是在城市秘密站点,替尊雅门派做事。也不知道是谁告的密,我们的站点信息被泄漏,我没来得及逃跑,被他们抓住了。”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郭家辉,我还有两个兄弟跟我关在一起。他们一个叫齐大海,另一个叫老缅。”郭家辉指一指牢房里面,苏腾这才看清,那里面还躺着两个人,似乎是在睡觉。之前因为光线太暗,他没发现。
一听这三个人的名字,苏腾全明白了。这三个人正是掌门李德明,计划通过谈判救出的三名雅派弟子。
那三人一直在城市秘密站点工作,从未见过山上的苏腾,所以也不认识他。郭家辉果然向他打听:“兄弟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也是我们雅派的人吗?”
苏腾忽然意识到毕不仁把他关到这里来,一定不是不加考虑的,天知道墙角的哪个地方藏着窃听器。他不可以跟他的同门弟子畅所欲言。因此他回答说:“我叫李小龙。”
“你又是犯了什么事?”
“我是被冤枉的,他们硬说我对门派不忠。其实我跟你是敌对关系,我是拜庸门派的人。”
“没事,都被关进来了,还分什么门派。到了这里,都是患难兄弟。”郭家辉语气和善说。他说得也有道理,拜庸门派的监牢里面,自然全是拜庸门派的敌人,哪里还有什么拜庸门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