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邹茜瞪着萧廷均，厉声说道，“既然清楚了全部都是月人，那就直接突击，你还想让莫凡呆在那里，查什么？难道这些东西还不够吗？你到底还想要知道什么才算满意？如果莫凡被知道了身份，她的下场会是什么？这次死了两个还不够吗？”
会议室里，只坐着四个人，其他的组员都不在，只有两个组长和副组长在这里讨论接下去的行动。
“邹茜组长，你不要生气，萧组长这么说也是因为还有太多东西没有查清楚了。”姚宏总是在这种时候出来做和事佬，他伸出手比划着，想要让邹茜坐下，“这一次我们两个组已经各牺牲了一名组员了，谁也不愿意看到再有一个人牺牲，只是这件事看起来太过于奇怪。突然出现的纸巾，两个·没有记录的基因。后者或许可以以月旦井作为解释，但前者绝对不是月旦井的作风。”
邹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扶着自己的额头，与自己的内心疯狂地做着斗争。她知道姚宏说的都是对的，但这些内容实际并不属于B级组需要考虑的范围，她不知道为什么姚宏和萧廷均两人这么执着于去查这些东西。他们完全可以将这间酒吧一网打尽后，将整理后的资料交给高级组，让高级组去接手。
“如果莫凡查不到呢？”邹茜抓了一下自己的马尾，将它甩到背后，她已经失去了和这两个人讨论下去的耐心，“如果她查不到，浪费的时间谁负责？增加的风险谁来担？如果被目标察觉到了，有了应对措施又该怎么办？这群人在这个地方开了五年的店，五年，每个月，都有人不见，这群人不是傻子！”
“在这方面我同意邹组长的观点，这些完全不是我们需要去想的东西，既然确定了有月旦井在背后，就和地下扯上关系了，这不是我们能力范围内的内容。”孔南笙一直以来都没有发表过太多的意见，他很相信自己的这位搭档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但这一次，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姚宏和萧廷均站在了同一战线上，毕竟萧廷均曾今让组员全军覆没的事迹人尽皆知，谁和他一起完成任务，才算是倒了大霉。“
双方僵持不下，或许因为两边的人都做着不同的工作，需要完成的任务也是处于不同阶段，才会发生这样的分歧，追根溯源，还是因为站在不同的立场。
“萧廷均，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应该清楚我们只是B级组，那就做B级组该做的事，我们也只能做B级组能做的事，你明白吗？”邹茜讲桌上的资料拿起又放下，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才算合适。
而她的话戳中了萧廷均内心最抵触的那个角落，他紧紧握着拳头，捏着手中的笔，仿佛下一秒那支笔就要断了一般。
他强忍着心中的那股气，有些僵硬地说道：“是。这确实会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任务，但这并不代表现在所有的疑点就都和地下有关。”
会议室内气氛紧张，但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会议室的门并没有完全关上，而正站在房间的外面的孙亦宸开着通讯，让手机那头的莫凡听到了四人的谈话内容。
最初，孙亦宸来这里的本意是想要帮莫凡来问问有没有最新的消息可以给她更新过去，他也提前问过姚宏今天是不是在分部，却没想到时机不好，还没进会议室，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原本他只是想在外面等一等，也没有想要仔细听里面说了些什么，更没有想要给莫凡打这一通电话，只是一边在门外保持安静站着，就一边将话都听了进去。
此时此刻的莫凡躺在床上，一只手臂遮着眼睛不想见光，又开着免提，听着有些模糊的声音。在很困的时候接起电话已经花了她不少精力，要集中注意力手机那头地对话令她更加疲惫。
工作很烦，但还好怀里软软的玩偶给了她意思慰藉。
“你为什么一定要继续查？”
“你又为什么不让我们继续查？”
“好，就算不是所有的疑点都和地下有关，那是不是已经扯上了？扯上了，是不是就应该移交给高级组？”
“不确定的东西，给他们，查出来倒也罢了，查不出来就是浪费时间。一，失踪的人到底去了哪里，他们以什么样的方式让人消失，这些不清楚，单单抓了人，交给高级组是没用的。”萧廷均顿了片刻，似是有些纠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但经过了内心的一番斗争，他还是说了出来，“二... 月旦井也有原则，不会无条件无止境的为一个人或一群人提供帮助；三，月旦井只是想杀人的话，会用刀，而不是用啃的；。”
邹茜突然警觉，皱起了眉头，用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萧廷均问道：“后面这些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与你无关。”
“好了好了，邹组长。”姚宏开了口，将邹茜想要说的话给塞了回去，“萧组长的这些理由已经足够我们继续调查下去了，相信你不会不同意吧？”
邹茜微眯着眼睛，看着姚宏，她又闻到了那股她不喜欢的味道。萧廷均给出的理由确实足够证明这件事并不一定和地下有关，每个月人都可以受月旦井的保护，只是这样的话，并不影响完成任务。姜曲岚遇到的月旦井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因为月旦井收到了保护委托所以那天才在酒吧里出现，这对于月人来说太正常了，但老魏的实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弱，能把他杀死不可能是什么普通月人，高等级的月旦井的可能性才是这次困难的地方。
但这些都无所谓，真正令她警惕的是萧廷均后面列出的两点，B级组不会真正和月旦井打交道，那萧廷均这些信息的来源就不得不让人感兴趣，而他说出这两点又好像别有用意。
“如果确实还不能确定是否和月旦井有直接联系，那也不得不继续往下查。但我认为已经牺牲了两名作战员，这一点也必须考虑在内，这次任务不会那么容易，一旦确认任务等级上升，立刻停止一切调查。”
说到底，这个任务还是北区的任务，不管邹茜和萧廷均有什么样的想法，做最终决定的人都要是孔南笙。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是B级组的人，那大家就都是平等的。
组长们的会开得并不愉快，莫凡在电话那头听得也不愉快。她看准了时机，给孙亦宸发了条消息，让他赶紧躲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果不其然，这个会一结束，邹茜就大步离开了会议室，差点就与孙亦宸撞上。
“前辈... ”孙亦宸躲在一个角落里，一手捂着手机，轻声说道，“需不需要帮忙？”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虽然一直没有怎么专心开过会，但一直以来通过开会发的资料也能摸出个任务的大概，这次又听到了四位组长的激烈讨论，就明白了这次他的偶像前辈就要挑大梁，继续往任务的深处调查了。
莫凡也没有马上回答，她依旧闭着眼睛，好好回想了一下这几周发生的事情。
“会打架吗？”
“会会会！必须会！”
“厉害吗？”
“必须厉害，上次被前辈打趴下以后我一直有努力练习的，我打架是我们这期第一名！”
“去过地下吗？”
这次孙亦宸没有马上回答，莫凡这么直接的问法让他突然意识到之前为什么邹茜一直在反对继续调查下去。莫凡一直以个人为单位进行着调查，或许这次的任务真的与地下有关，而许多的内容还处于猜测阶段，并没有被证实，但不论会发生什么，假如莫凡要他去，他是一定会去的。
“没有。前辈，你需要去吗？”
“我已经去过了，不能再去了，你能去吗？”
“能！”孙亦宸没有半分犹豫。
“中央五区恒云街区星耀公寓三期一栋1302，给你点东西。”说完，莫凡就将通话挂断了。
嗯？这是莫凡前辈家的地址吗？这是真实的吗？好耶！沉浸在拿到莫凡地址的快乐中的孙亦宸已经完全忘了接下来他就要去地下这件事。
莫凡还是躺在床上，她一开始的计划是回到家以后好好睡一觉，结果一阵捯饬完还没睡多久，就接到了孙亦宸的电话，接了电话也就算了，接了之后又继续要消耗自己的脑细胞这种事她实在是不能接受。
叹口气，揉一揉玩偶，没办法，还是继续想吧。
记得之前和上官冉一起去地下城的时候，上官冉有提到她们有朋友也在地下摆摊子，做的什么生意不知道，但结合昨晚的意外发现，指不定就是人肉生意，当然，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目前还只是一个不成熟的联想。
另外，萧廷均在电话的那头说过，月旦井不会无止境的提供帮助，加上老魏死的时候萧廷均在场，那一定就是当时有月旦井的介入了，可萧廷均却将重音放在了“无止境“这三个字上，这有什么意义吗？这里她未必能想明白，但无止境嘛，无非就是有些身份，或者利益牵扯，上官冉也说过这位队长一直以来总能有办法解决问题，再联想一下，不管正不正确，至少，她大概明白萧廷均想让她调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她少见地将她好久没有用过的那几根骨头簪子拿出来玩儿了玩儿，也许是因为自己知道很快就需要用上了吧，想要在睡觉的时候在梦里和它们培养培养感情，这样下一次耍起来就会顺手许多。
有没有培养感情不知道，梦倒真是做了，是已经几个月没见的那个少年。这一次他好像没什么怨气，也没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莫凡。那些有小伙伴的画面也依旧看到了，只是眼前的画面在她快要睡醒的那一刹那突然变成了一个从没有看到过的画面：一个全身带血的人提着一把剑站在她的面前，脸上青筋暴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看着很生气，很不甘，他盯着自己，说了一句，“为什么。”
“叮咚——”幸好门铃响了，莫凡可不想继续接下去的剧情，做梦等于亲身经历，多点经历挺好的，不过这种经历还是算了。
今天没睡好，给孙亦宸交代事情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甚至都没有在意自己的形象，随便换了件还算看得过去的衣服，就让人家进来了。
一瓶骨头粉，是上周莫凡觉得之前的快要用完时又去找中田新磨的，还没用过，看在孙亦宸这么积极的份上，也就给他了。一本小本子，里面写上了需要他去做的事，还给他教了几句在问东西聊天的时候能说的话，省得一不小心穿了帮。还有最重要的一句话，去地下千万不能带上自己的武器。
还没等人家屁股坐热，莫凡就把人又给推到了门外，然后盖上被子，再次进了梦乡了。
接下去的三天，莫凡每天都在努力的去调查。要不是萧廷均突然给她来的三天后开会的消息，她是打算着一边悠哉游哉一边去搜集信息的，然而这次需要着急的也不是只有她一个，还有孙亦宸和她一起不是嘛。
刑事课，民事课，她都跑了一遍，为了拿到那五个人的所有资料，她真是说了抵得上她这辈子说话的量，这个时候她才觉得在这儿的那儿的有个朋友也挺好，这样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五个人还都是有资料的，是临碑城的合法居民，然而要说这事情能不能容易，那还不好说，要是这几个人里面有一个人的背后有些什么故事，那这些资料就跟回收站里的那些打了发牢骚的文件没什么区别。
黎明是这次的重点，他曾经呆过的学校，区域，还有所有曾经拍摄到他经常出没的地方，莫凡都要马不停蹄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去看，去和那里的人聊。要说为什么不去查他的社交软件手机使用，那废话，他的店都能给屏蔽成那样，刑事课那些搞电脑的都进不去，那他的东西能有什么可查的，这不浪费时间吗，但倘若他没能弄来这些高级的东西，也算不上是重点了吧。
与此同时，她还兼具着每天在酒吧出现的任务，这几天也算是体会了什么叫做不眠不休。
令她印象比较深的一次走访，大约就是去城立政法大学的那次。
城立政法大学是黎明曾今就读的学校，莫凡找到他之前的导师的时候，那导师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了。
“黎明啊，那孩子其实人特别好，看我年纪大，有时候需要把一本一本的法典带到教室的时候，他就回来帮我。那些不懂事的，笑我老古董，不用电脑，不用手机，但他就不会。”老太太推了推鼻梁上的圆眼镜，略带着笑意说道，“不过他一点儿不喜欢法律，能不来上课就不来。我听其他那些同学说，好像是自己搞了个什么... 乐队？我也不懂，只是我们学校有些老师啊，还挺喜欢他的那些歌儿的。”
“为什么来读？哎哟，这我也不知道啊。我记得他好像不是考进来的吧，这你得问问那些做招生的，就是他那个时候的那些人已经都走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我觉着他和那些同学关系都挺好的，没有不合群啊。哦，我记起来了，他最不喜欢和那些大家族的小姐公子呆在一起，但真要问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我觉着是没有。这也是六七年前的事儿了，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经过莫凡的核实，当年那些做招生的人确实都退休的退休，离职的离职，虽然电脑里有所有的资料，但如果黎明的背后真的有什么人，那资料上有什么就未必是真实的，除非有什么其他知情的人能够给她解答。
“预校保送名额”，这六个字出现在了他的资料上。莫凡记得保送名额都是同类型，加上是同系统或同机构的学校之间才能有的，但在民事课的资料里，黎明读的是国立预校才是啊，国立和城立的学校虽然同属于政府立学院，但里面的系统和人才输送通道完全不同，所以两边是不相通的。
按照老太太的说法，黎明并不喜欢法律，可他的预校却也读的是政法预校，还是国立政法预校。这就是最令人难以理解的一点，明明不喜欢这方面的东西，却读了国立的学校，国力的学校是什么概念？那可是将来会要在政府工作的人诶。不仅如此，国立学校是给所有领域输送最高端人才的地方，百分之九十五的毕业生都会在将来成为在某个领域有名有姓的人。这些学校也十分难考，每个专业每一届都只收三十人不到。所以如果不是真心喜欢，为什么又要在一开始就选择国立的预校呢？
当然，这并不代表就没有其他的方式进入国立学校，不过莫凡并不认为黎明符合这个条件，主要是她不想这么认为。
另一边，孙亦宸的调查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间虽然紧，但莫凡教他的那些可用聊天话题都非常的适合，很快就和地下的居民们聊上了，至于聊到的那些内容究竟能不能算是有用，就要靠莫凡来判断了。
“萧廷均，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会议刚刚开始，邹茜就用着质问的语气表达着她的不满。这并不是她平时的作风，又因为其他组员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人都在云里雾里的情况下，陷入了这种有些消极的氛围中。
萧廷均也没有生气，只是看了一眼邹茜，便回答道：“没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邹茜会大发雷霆的时候，她却先长长舒了一口气，并没有太过于引人注意。
“因为你，我们多浪费了的这几天，他们这种有组织性的目标完全足够时间去反应，应对，我们必须马上开始任务，不能一拖再拖了。”
萧廷均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对他来说，这就够了，他已经确定了他需要确定的东西。
孙亦宸作为知道前因的人，并不太了解邹茜和萧廷均，只是觉得跟据上次听到的内容，邹茜确实没什么错处，萧廷均也只不过是为了有更加确切的证据，要是他自己，肯定也要纠结一下在那个处境下该怎么选。只是他看到莫凡一直面无表情地盯着邹茜，就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正确。
之前的几天在地下城，对他来说是一个大开眼界的机会，看到了很多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也学到了许多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换做以前，他一定觉得这种活儿吃力不讨好，还危险，一个不小心小命就丢了，可是自从将莫凡当作自己的偶像后，胆子就开始大了，也愿意冒险了。
但有一点让他比较在意的地方，就是他这三天的经历在前一天已经完完整整地告诉了莫凡，而莫凡也将整理完的资料发给了他一份，他看过，里面有许多和他调查的内容有关，也有一些阶段性的，或者比较有充分证据证明的结论。同时，他相信莫凡不会特地为了这个准备两份资料。因此，当听到萧廷均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的时候，他有些疑惑，难道自己调查的东西并不是他想要的？
当然，他也没有办法当面去问，因为萧廷均根本就没有在两人的面前确切说过想要的是什么，或许，只是两个人自作多情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莫凡却并不这么想，她很确信，萧廷均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只不过不是在她将资料给他的时候，而是就在刚才。
“我与邹组长的观点相同，既然这样，我们需要马上做出计划，争取在最晚后天就进行任务。”孔南笙走到白墙前，拿起电子笔，在墙上开始画起了地形图，“这次有月旦井的参与，但大概率与我们两个月前遇到的那些人并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他们没有理由会给最好的打手，因此月旦井的人以拖住为主就好。不过这次有邹组长这边的帮助，我们说不定可以将他们抓捕，这就以当时情况来确定。”
“月旦井由我们这边来负责。”萧廷均突然出声道。
“这我没有问题。”邹茜也并没有反对。
“不必不必，一般来说，月旦井不会给这种目标提供太多帮助，一旦需要抓捕月旦井的人，各位再出手帮助就可以。”
“我们来。”萧廷均继续坚持着自己的意见，而组里的其他人也都点着头，中央区的朋友们还从来没碰见过月旦井呢，有这种机会，怎么能不激动？
孔南笙看到这个状况，也就不好再坚持，只是本来这次能够亲手抓捕月旦井的机会，是要落到别人手里了。要是其他组，他还会争一争，这个组... 在场的里撇开萧廷均和莫法，陈卫豪和吴相哲也还好，另外的可都是他不敢惹的人，想都不敢想。
“五个重点目标的等级确认了吗？”邹茜问道。
姚宏拍了拍孔南笙的肩膀，让他坐回去，拿到了电子笔的控制权后，开始在白墙上写写画画下所有前期调查所获得的信息。
“这几天确认好了，可以进行计划了。”待他写完了所有的内容，笑眯眯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