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春中午去图书馆找资料的时候,遇上苏韵也在。
苏韵自那天从医院看过张欣回来,心里就一直特别乱。心一乱,身上所有的感觉都发生了变化,眼睛看见的、耳朵听到的、鼻子闻到的,都跟原先不一样了。天明明还是昨天的天,地明明也是昨天的地,身边的人明明还是昨天的那些人,可是总感觉今天跟昨天有了很大的区别。最古怪的是,还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哪里有区别,总之那种感觉是朦朦胧胧的、隐隐约约的。
这种感觉很难受,不舒服,她很讨厌。可是她又甩不掉,就象身体受了伤,你无法甩掉身上的疼痛一样。
她知道,她心乱,一定是心里受了伤。她需要时间来慢慢的疗伤。
所以这些天,她除了上课,就一直躲在图书馆里,安安静静的读书。她希望用这种类似禅悟静思的方法,安抚她忧伤的心灵。
人们消除烦恼的方法有很多种,有些人大哭大闹,有些人醉酒解愁,有些人用毒药麻醉,有的人甚至去伤害别人,渲泄自己的痛苦。
所有这些负面的办法,是苏韵不能做到的。
她只会默默无声把痛苦咬碎了,咽进肚子里。
她原本还幻想着挽回她和张欣的感情,但是听了医院里张欣跟潘美琪说的话,她意识到,她和他真的结束了。
他们美好的感情竟然是那样的短暂,只如昙花一现。
她的心又乱又痛,她是第一次为一个男人而心痛,这是她最纯洁的初恋。
跟别人的失恋,心里总有满腔恨意不一样,她不恨张欣。她知道张欣没有错,错的也许是让他们相遇的缘份。
苏韵每天在图书馆都呆到很晚,几乎把跟她专业有关的所有书籍都阅读过了,宿舍里都很难看得见她的人。
她过起了一种仿佛遁世幽居的隐士生活。
谢念春都有好几天没见着苏韵了,这会儿看见她,就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欢呼雀跃。
“苏韵,你在这儿啊。好几天没见你,还以你跟某个男生约会去了。”
她性格上比苏韵懦弱一些,总受到苏韵大姐姐一样的保护。因此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年龄比苏韵大,心理上已经认同苏韵是个“大姐姐”了。
“你啊,整天光想着约会。那你今天怎么没去约会了?”苏韵回应说。
“他今天没空,说是刚把张欣从医院接回来,他们几个兄弟要陪着他。”谢念春说,她说的“他”,是指范俊仁。
苏韵本想问她,为什么范俊仁那么伤害她,她还要跟他来往,范俊仁对她怎么就那么大的魅力。但她一出口,还是先问到了张欣。她说:“张欣真的伤得很重吗?”
“听范俊仁说,伤倒是不重,都是皮外伤。他在医院也只住了两个晚上,就回来了。”
“他到底跟谁打架?”
“跟谁打你不知道啊,是篮球社的队长邓一彪。他们说,是跟张欣争潘美琪。潘美琪这几天都骄傲死了,说为她争风吃醋的,都是学校最优秀的男生。”
苏韵心里又被刺痛了一下,不过她不动声色说:“张欣怎么会被邓一彪打败呢?”
“他们人多吧,而且你别小看邓一彪哦。他跟段老师关系很好,段老师教了他很多速成武功,也很有一点身手了。”
“说到段老师,我说念春,他的武学课,我劝你最好别去听了。”苏韵说。
“为什么?”
“我觉得他教的武学相当阴邪,练那种功夫容易走火入魔、误入歧途。”
“你说的这些,我之前也听一些人说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段老师,但我觉得他没有什么问题。他讲的话很切人生实际,我很欣赏。”
“念春,你要相信我。我不是听别人说,我上次亲自去听过他的课,我真的发现,他的武学课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武学功夫而已,能有什么问题呢?”谢念春表示难以理解。
“要怎么跟你解释呢?那种阴邪功夫,不是给善良人练的。你的心地越善良,练这种功夫越危险,因为你的内心某种东西,一定会跟这种阴邪功夫相冲突。只有那些心地邪恶的人,也许能够适应它。”
“这太玄乎了吧,我真的听不懂。”
“你不用懂啊,你信我的话就是了。”
“苏韵,我相信你这个人,心地正直,为人真诚。但是你说的这些话,又有什么根据呢?都是你想象的吧。”
“根据当然有啊,只不过它是无形的,我没有办法跟你讲得清。就好比说,灵魂是存在的,但我没有看得见的证据拿给你。”
“那么多人都在学,为什么我就不能学?”
“念春,要知道阴邪武术,能让你变成有武术本领的人,同时也会让你变成心地邪恶的人。与其这样,你还不如不要这本领,就做一个平平淡淡的人。”
“可我就是想做一个有本领的人啊,谁愿意做平平淡淡的人?”
“有很多的本领你可以学啊,为什么非要学段守假的邪门武术?”苏韵指一指图书馆里,堆积如山的书籍。
“好吧,就算你说得对,他的武术真的很邪门,会把我变成一个邪恶的人,那又怎么样呢?”
“你在说什么?难道你愿意做一个邪恶的人吗?”
“对,生在这么一个凡尘俗世里,大家都知道,其实做一个邪恶的人,反而更容易成功;一个人若是不善阴谋手段,只能被别人宰割。所以,我不在乎做一个邪恶的人。”
“可你本性不是一个邪恶的人,硬要去学,会害到你自己的。我跟你打个比方吧,很早以前,江湖上有一门非常厉害的阴邪功夫,名叫《葵花宝典》,它要求学武之人,先把身体切去一个部分,强行把自己变成另一个性别。这就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学的,你要是没有那样的身体素质,一刀切下去,你就会送了命。”
“也许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不信。如果邪门武术可以改变我的性格,倒也不算一件坏事。”
“你怎么这样?跟你说半天,就是听不进呢。”
“苏韵,你为什么嫉妒我学习武功,我学武功又不是用来对付你。”
“嫉妒?我嫉妒你?天啦。算了,那你去学吧,不管你了。祝你变得武功高强,邪气十足。”苏韵抬手在耳边挥一挥。
“怎么啦?你生气啦,不要生气啊,我们是好姐妹啊。”谢念春去拉苏韵的手。
苏韵无奈的看她一眼:“哎呀,好啦,随便你啦。竟然愿意做一个邪恶的人,果然听了这么久的速成武学课,你这拜庸门派的语气都已经很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