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身着耐高寒尼龙制式紧腰束身服,站在太空港湾的瞭望窗前,仿佛透过一层薄纱布,望着远日星云,恒星亮度似黑夜中一盏手电筒的淡光,隔着遥远的时空与之吸新吐故。
太空头盔,在聚光灯投射的光弧线中,她的脸上布满深邃的阴影,鼻梁高挺,眼窝深陷,脸颊因光的折射迷盖着一层轻薄的阴影。戴着面具的影子,看不见张嘴,她指着那颗托着太阳风,飘逸着长长的浅绿色极光磁场的液态行星,“贪狼星。”
王子夜沿着严寒的铁梯,紧随她的脚步,“贪狼星,统治者谁?”
琥珀神色从淡淡的浅光中显得朦胧,“伊师塔。”
在回旋的甬道上,王子夜身后落下一串串太空尘埃的光粒,前方是真空浮游阀门。琥珀磁感应着门楣激光器,阀门栅格天花板上,投下载人真空管。进入真空管,恰好容身俩人。管壁透出粘性电镀光,吮吸着腰带上的磁环。真空管像弹跳的青蛙,喷射出巨大的动力,伴随着深空导流管,抱向港湾最前端的伸展臂。
王子夜腰间电镀光强弱明暗,惊喜万分,“有趣的体验。”
“这是我们日常训练的一部分。”
抵达港湾伸展臂平台,一层翘望太空景点的薄屏障,隔阂着船内和船外的世界。在港口外的小行星带上,一场古老的战争剥夺了类行地星的“生命轨迹”,留下丛集的微星。
王子夜站在观景平台上,欣赏小行星带星子瞬间碰撞时,所发生的电影般惊心动魄的震撼画面。
琥珀面罩贴着挡风玻璃窗,“吠陀α 星,离日心有2个天文单位。”她指着最近一次星辰斑耀,“在0.5个天文单位的轨道星,那一颗就是小天罡星。”
面罩下,王子夜呼吸弥散着微粒雾气,很快被太空服自循环系统清除雾化,“塞特。”
琥珀点点头,“是的,星勋纪年法时期的远征舰队总司令,因少勋登基,脱离紫微天国的掌控,实行自治。而小行星带是统治者的分水岭。”
“因此,你要带我去游说塞特。”
“不,游说伊师塔。”
与他的记忆相反,王子夜流浪贪狼星系的时候,紫微天国正远征贪狼星系,“千年权力纠葛,我一个小小的流浪者,何德何能游说伊师塔。”
“我在暗中观察你,你导师赠送的水晶飞船本宇宙文明所不能企及的,你此次旅行的目的,并非为了短暂的旅行或旅居,另有目的。”
王子夜心思被她看穿。琥珀选择一艘登陆艇,进入无人驾驶室。登陆艇穿过薄屏障离港,反恒星方向驶入贪狼主星。
在光弧的明暗表面上,琥珀面罩隐匿着斑驳的阴影,似星球昼夜交替的光影效果,“贪狼星,一个液态行星。含氧量饱和度97%,质量4.25 M⊙(恒星单位),公转44周年,距离日心5.8个天文单位。”
登陆艇从太空俯瞰风眼旋涡,进入贪狼星厚实的大气层,电闪雷鸣,雨滴如柱。琥珀的声脉系统调高8度,“看到没,水上城市,芦荟城。”
王子夜看着电子屏,展示着朦胧的螺旋芦荟叶般的城市,面临着恶劣天气的冲刷,一朵莲花在海流中翻滚摇摆,“为什么城市不建造在太空轨道上,却躲进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
“避祸战乱。”
螺旋芦荟城分为九个阶级,盘根处最底层,叶顶为塔尖。每一种阶级生活在各自相应的芦叶区域,互不干扰。芦荟叶片敞开巨大的屏障系统,登陆艇向着塔尖叶子平台靠拢,停靠避雨港,只见山顶宽门怀抱围来。
"这是长者会议大厅。"
会议厅内,一群紫色服高阶长老们错落有致地坐在“权杖高座”上,注视着流浪者的到来。
首席长老说道:“琥珀,这是禁地,你为何带着外星人来光顾王座?”
琥珀摘下头盔,掖在腰间,半蹲地鞠礼,“我带来是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长老声音在圆拱顶盘旋。
“解决一千星年来,割裂的局面。”
长老们目光落在王子夜身上,“凭他。”
琥珀低头不吭声,长老们大笑道:“外星人怎么能解决百思不得其解的千年困惑,请滚出去。”
琥珀仍然不起身,“请求,星王光临。”
“星王,闭关深眠百年,小小监察官,你有什么权力要求现临。”
王子夜观察着正前方高位上,空落落的王座,“我是元勋的后裔。”
长老们个个交头接耳,沉吟摇首,“你有何证明。”
王子夜摘下面罩,伸出手臂,“公示DNA。”
长老们唤来AI医学智灵人,“验。”
AI医学智灵人检验DNA公示血亲关系,长老们窃窃私议,似蝇蚊低唱,“血亲族系相近度不到20%,这证明不了什么?”
紫色服首席政务长老说道:“又是一个招摇撞骗之人。”
监察官琥珀掏出怀里的数据盘,投射大厅屏幕,“冰墙地带,一个黑点降临多年,我们的太空舰队监测船,每每靠近此黑点,莫名的失踪,有些失联,甚至被抹去相关的观测数据。”
科学界长老数据权杖挥舞,画出星际地图,“一颗热核能量耗尽的星体,各方数据表明,存在一个临界质量,是一颗由中子态物质构成的致密星体。”
琥珀追问道:“我们这个星系一千星前,在冰墙区域并未发现和观测到黑点,怎么解释?”
“流星闯入星系,宇宙在移动,每一粒尘埃都在移动,不足为奇。”
王子夜说道:“圆环。”
长老们问:“什么是圆环?”
“宇宙生灵的终结者,人类清除计划的收割者。”
科学长老大骂道:“笑话,我们人类生存于宇宙中有数亿年,自有星际档案库以来,未闻有其详,异端邪说。”
琥珀低着眉,“长老,请三思。”
军事长老,吹着长长白胡说道:“王子夜,如你所说据实,为何圆环迟迟不实施清除计划?”
“我的导师曾说过,它具有自我意识的生命行星,拥有万灵多维度意灵,它在观望。”
长老们议论纷纷,首席政务长老们扯开沙哑的嗓门,“会议讨论的结果,不足为信,琥珀,这里不欢迎你和你的客人。”
琥珀扔掉头盔,大骂道:“一群酒囊之徒,腐朽顽木,把持朝纲,不为公义,只为私权。”
军事长老怒道:“小小监察官,谮越,惩罚。”
长老们手握权杖,数股激光穿透直下,围绕琥珀,“求饶恕。”
琥珀碧眼金发,顿然失色,银花鬓生,“抗争到底,决不求饶。”
“驱逐,琥珀和这位冒失的外星人。”几个智灵守卫裹持着王子夜,拉出会议厅。
王子夜看见琥珀面容憔悴,面对高高的王座,据理力争。他咆哮道:“伊师塔,二日相争,颠倒乾坤,你还记得吗?”
政务长老争夺话语权,“这里的一切,由我来决定。”
几束虚弱之光,环绕着琥珀,她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奄奄一息。
王子夜泪花纵横,这次面对为自己证辨的人,离死亡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