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夜谈
“我进去看着吴昊，你休息一下，把这些东西都吃了，记得都吃了哈，别给我留，我不饿。”孟云天慌慌张张地指了指病房，快走几步，推开病房门，都没有敢转身看她，就赶紧把门关上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逃，大概是自己回答不来她的问题，他知道，柳寒烟心理一直有事儿，每次谈到她父亲的时候，她总是沉默，然后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吴昊还在睡，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来，盯着吴昊的脸看了半天。
总有这么一群人，是挣扎在社会底层的，有钱人可以随意地将他们命运改变，他们也无力抵抗，吴昊如果真的是杀人凶手，对于法律层面，他是十恶不赦的，但是作为舅舅，作为一个外甥被欺凌至死的舅舅，当有钱人可以一手遮天的时候，他只能走这一步，将那些个纨绔子弟一个一个地送回地狱去。
孟云天用胳膊撑着脸，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尽力隐藏自己的锋芒，让所有人对自己放松警惕，无非就是想查出当年师父死亡的真相。
他查过当年的卷宗，写的非常简单，就是师父卧底的身份不小心被自己暴露了，毒贩们将他烧死了，但是出事儿的前一天，他还见到过师父，师父说马上就可以拿到大头目的资料了，他还满心欢喜地等着师父完成任务回来继续带他。但是第二天他接到任务的时候，见到的师父已经成了焦黑的尸体。
然后就是无尽的疼痛，他当时只是本能地紧紧搂着那个女孩儿，师父已经没有了，不能再让他的宝贝女儿受伤害了，而且，那是一直喊他云哥哥的女孩儿。
无尽的黑暗，刺骨的痛疼，失去知觉前，他记得自己怀中的那个女孩儿，哭泣着晕了过去，他想喊她的名字，可是却这么也喊不出来。
孟云天猛然惊醒，他才发现自己就这么睡着了，他赶紧看向病房，生怕自己打瞌睡的时间，吴昊出什么事儿。
还好，吴昊还在睡，这药效恐怕得有个十个八个小时。
他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这时候门被推开了。
“姜医生，您不能进去，吴昊现在在警察调查期间，除了家属之外，任何人不能探视。”柳寒烟尽量压低着声音，却被姜宇大力推开。
“孟队。”柳寒烟不敢和姜宇硬扛，趔趄了一下，但还是站定了。
“姜医生，你这是做什么？”
“我刚下了手术，才知道这个事儿，你这是要对我的学生怎么样？他人已经躺在这儿了，你们还要调查他？”姜宇气不打一处来。
“姜医生，请您控制好情绪，您的行为，现在可以被定义为袭警。”孟云天把柳寒烟拉到自己身后。
“好，我不动手，你们就说，吴昊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么？你们有证据么？”姜宇将手举在胸前，示意自己不动手了。
“当然有，但是这属于机密，我们不能和你透露，小烟，送姜医生出去。”
“人都给你们逼自杀了，你们就不能积点德。”
柳寒烟示意让姜宇出去，姜宇有点不甘心，但还是会头 说了这么一句。
“姜医生，您这句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如果他行得正，那又何必要自杀呢？他可是有一个阿尔茨海默症的老母亲和一个瘫痪的姐姐。”孟云天义正词严，说的姜宇说不出话来。
“好，那你们慢慢查，祝你们早日破案。”姜宇一甩胳膊，转身出去了。
“孟队，你说这姜医生，好歹也是读过警校的人啊，怎么连规矩都不懂呢？”柳寒烟示意孟队到外面说话。
“关心则乱嘛，吴昊是他的得意门生，他也不想别人说他看走眼了吧？而且他也确实很喜欢吴昊这个学生。”孟云天笑了笑，这姜宇还是很要面子的一个人，自己亲手挑的学生，竟然是连环杀手，以后哪个学生还敢跟他？他在医院的声誉也会一落千丈吧。
“孟队，吃点东西吧，你晚上都什么也没吃。”柳寒烟留了些面包和酸奶给他。
“哦，没事儿，我不饿，就是还欠你一顿烤肉，等案子结束了吧，你随便挑，我请客。”孟云天拿起面包来，啃了一口。
“以前也经常是这样么？”
“什么？”孟云天愣了一下，不知道柳寒烟指的是什么？
“我从前知道警察很累很苦，这个职业只是让外人感觉比较牛罢了。”柳寒烟苦笑了一下。
“不会就是因为说出去好听才来当警察的吧？”孟云天笑了笑，大概是这种工作状态给小姑娘吓到了吧。
“当然不是，我爸爸也是警察。”
孟云天一惊，他虽然不止一次听到柳寒烟说自己的爸爸，但是这样认真地介绍还是第一次。
“他牺牲了。”柳寒烟觉得自己异常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爸爸一样。“就在我眼前。”
“你亲眼看到的？”孟云天死死地盯着柳寒烟的脸，这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怪不得总是做噩梦，孟云天以为她会哭，但是她没有。他很心疼眼前坚强的姑娘，想要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她，但却发现没有必要。
“我后来失去了很多记忆，这样也好，我可以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柳寒烟注意到了孟云天有些焦急的眼神，转过头去，冲他笑了笑，然后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子。
“没有了记忆？是不是很痛苦？”孟云天抬起手，想给柳寒烟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脑后去，但终究还是把手放在了自己头上挠了挠。
“不会啊，我觉得，我现在可以不痛苦地活着，就是因为没有了记忆，但是我只要记得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行。”柳寒烟抬起头来，眼神中流露出了倔强，她自始至终都记得父亲和自己说过的话和父亲对她的期许，这也是她成为警察的动力，法律神圣不可侵犯，任何人想要触碰法律的底线，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孟云天睁着眼睛到天亮，柳寒烟后来有些扛不住了，靠着椅背睡了过去，睡熟后，头慢慢地倒下来，靠在了他肩膀上，孟云天不敢动，生怕吵醒了肩膀上睡熟的姑娘，直到天亮的时候，护士来查房。
“我怎么睡着了？孟队，你怎么就让我这么睡过去了？万一吴昊发生什么，咱两总得倒替一下吧？”柳寒烟被护士说话声吵醒了，心中一惊，待看到吴昊还在昏睡，才稍稍放下心来。
“没事儿，我看着呢，我都习惯了熬夜，你还不行，所以我就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孟云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小烟枕着自己的半个肩膀都已经麻了。
“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做什么糗事儿吧？”柳寒烟觉得自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希望自己没有打呼噜流口水什么的。
“没有，你睡觉安静的像只小猫。”还安静的让人心疼。
孟云天没说出后面那句，一晚上他都精神抖擞，说是观察吴昊，不如说是观察靠着自己肩膀的这个姑娘。
“那就好。”柳寒烟松了口气，然后这时候护士做好了护理工作，走了出来。
“护士，我想问一下，病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孟云天拦住了护士。
“这个我可说不好，一会儿主治医生查房以后，你们问他吧。不过他现在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也没有发烧，血压什么的也正常。”护士说完，就离开了。
“俊伟一会儿来，你先回去吧，洗个澡，睡一觉。”孟云天看到小烟眼睛下面有一大片乌青，面容也憔悴了不少。
“我还睡了一阵子，你都没有休息，要睡也是你回去休息，我和俊伟守着，你放心，有什么事儿我和你说。”柳寒烟是觉得有些疲倦，但是还能抗，到是自己的领导，可是一晚上没合眼，恐怕都不是一晚上了，为了这个案子，恐怕都好几晚上没睡好了。
“咱两分工可不一样，你见过打仗的时候，将军撇下士兵自己回去睡大觉么？”孟云天笑着摸了摸小烟的头。
柳寒烟愣住了，这个动作，似乎曾经谁对自己做过？是以什么时候呢？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对不起，吓着你了。”孟云天收回了手，自己终究还是唐突了。
“云天，我回来了。”
正当两人都有些尴尬的时候，远处走来一个瘦高的男人，俊伟跟在他后面。
“思远，你可算是回来了。”孟云天迎了上去，就像是见到救星一般。
两个人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那边的案子比较难缠，我好不容易才解决了，刚一下飞机，就听说你碰上了连环杀人案，就赶忙来找你了。”
“亏你还有良心，还记得我这个兄弟啊。”孟云天在那男人胸口打了一拳。
“有小美女在，给我点面子。”被叫做思远的男人在孟云天耳边悄声说。“这个不是你女朋友吧？”
“不是的，来，我来做个介绍吧，这位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小美女柳寒烟。”孟云天把思远拉过来。
“您好您好。”那男人郑重地伸出两只手来握住了小烟的手，柳寒烟觉得一头雾水。
“小烟，这是咱们的副队长，方思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