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曲折斜行雁落沙
上回说到,肇梅村要拿下霍青、送刑部问罪,霍青不肯就范,遂擒住肇梅村,以其为人质,就当此事,不知从何处飞来两支弩箭,霍青虽避过,肇梅村却被射死。霍青仔细凝视训练馆中的人们:暗算者应该就在他们当中,会是谁呢?
就在他猜测凶手之时,沈东楼眼珠一转,猛然跳了起来,大声喊道:“快来人啊,霍青杀了校长!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他这一带头,不少学员们、卫兵们,也就跟着一起大声喊起来:“快来人啊,霍青杀死了校长!”众口铄金,三人成虎,霍青见势不妙,解释无益,只得逃走,于是,一场针对霍青的大追捕,就此拉开了帷幕。
时间已近黄昏,用过晚饭,罗兰再次来到大使馆酒吧。
酒吧服务员,对这位敢掰文尔夫·亨特手指的美女,印象极为深刻,对她喜欢喝的酒,早已烂熟于心;
故罗兰刚坐到台前,便将一杯桃红酒,送了过来。
罗兰微微含笑回应,以表谢意,她最近经常来喝酒,不是因为喜欢喝,而是稍稍饮酒,能令她精神放松一点。
自从上次与文尔夫·亨特发生冲突以后,使馆工作人员都知道:这位美女,别看美艳无双,可是一朵刺玫瑰。
故没人敢来招惹她,只敢远观,不敢搭讪。
没人打搅,罗兰乐得清静,轻轻抿了一口,听着音乐,一时陷入了对霍青的思念之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对处于热恋的年轻恋人而言,即便是几天未见,也感时间漫长。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对于好久没见到霍青的罗兰而言,饱受相思的煎熬:
不知霍青还好吗?他在军校还顺利吗?
想起他英俊的面孔、修长健硕的身材,英气俊朗的气质,罗兰不由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想起他温暖的怀抱、炽热的吻,罗兰不禁面颊发烧、满脸晕红;
她深深依恋着他,习惯了与他朝夕相处、你侬我侬,习惯了被他抱在怀里、温存旖旎;习惯了被他宠爱亲昵、抚慰怜爱。
罗兰深深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她对霍青的依赖,远比霍青对她的依恋,要深得多。
这些天来,每当想念霍青时,罗兰甚至会突然生出悔意,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和霍青一起归隐山林,即便最终死在一起,也胜过这般煎熬。
一个声音,突然在罗兰心中响起:既然想他,何不现在去看他?
这个声音,令罗兰热血沸腾,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当初,她答应梁吉回来潜伏之时,曾经就此事商量过,梁吉和她的观点是一致的:
既然她是奉威尔·多勒之命,以美色勾引霍青,且两人恋爱关系已经被众人所知,那就不如将其公开并保持下去。
罗兰胸中涌起一股冲动:
两人关系已经公开,且文尔夫·亨特也知晓此事;
既然这么想霍青,那就正大光明地去看他!
一对恋人总刻意不见面,才是不正常的。
她下定决心,起身便朝酒吧外走去。
“罗兰女士,请稍等。”
一个使馆女工作人员,叫住了她;
这个女工作人员是文尔夫·亨特的前任秘书,因为罗兰的到来,失去了这个“重要位置”,对罗兰有些敌意。
这个女工作人员,还是有些姿色的,身材性感、相貌妩媚,她微微提了一下衣领,语气有点生硬:
“文尔夫·亨特先生,在大使馆门口等你,请你现在去见他。”
女工作人员提衣领的动作,幅度不大,但罗兰还是敏锐地注意到,她脖子上的暗红色吻痕;
罗兰没有说话,对这个女人,谈不上鄙视,也没有什么友好,她选择了无所谓的态度,略一点头,算是回应;
女工作人员瞅着罗兰远去的倩影,又嫉妒又讨厌,从嘴里狠狠挤出了一个字:“呸。”
霍青内功深厚、气息稳定,甩开两条长腿,玩命跑,死命逃,速度堪称疯狂,蹿过几道高墙,翻过校园花坛,又腾空跃过数个行进中的队伍;
尚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新兵、老兵们,惊讶瞧着霍青一路蹿房越脊、如履平地,不禁对他的身法望而惊叹。
跑到校门时,霍青已隐隐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快追!前面的,拦住那小子!”
门口尚未搞明白情况的几名卫兵,见霍青冲了过来,其速极快,其势甚猛,下意识举起长矛,指向霍青,齐声喝道:“站住!”
要真站住,那就见鬼了,霍青肯定不会听他们指挥,到了跟前,两手一伸,就势将两支长矛攥在手里,双臂一抬,将两名卫兵提到半空,使劲一甩。
两名卫兵,犹如被狂风卷起的树叶,分别朝两边倒飞出去,正好和两侧队友撞了个正着,一并飞起,撞在墙上,又弹落在地;
数名卫兵顿感两眼金星乱冒、头昏眼花,瘫倒在地,堆在一起,难以起身。
军事大学校门,打旁边过来一位仁兄,这位仁兄是做绸缎生意的,买卖不错,赚了不少钱,刚花钱买了一匹高头大马,正骑着上街炫耀呢;
霍青打里面冲了出来,差点和这位仁兄撞上。
这位仁兄,吓了一跳;胯下的马,也被惊了,往旁边一闪,差点把背上的主人,甩下来;
这位仁兄气坏了,朝着霍青就是一嗓子:“不要命了!”
他说对了,霍青还真顾不上要命了,怎么了?
霍青身后,军校生们手持各种武器追了出来,非要把这个“杀害校长的凶手”抓住不可。
顾不上命的霍青,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揪住这位仁兄的衣袖,一把拽了下来;
自己一拉缰绳,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那马一声长嘶,朝远处奔腾而去。
军校的马都在训练场,去那里骑马再追,可就晚了;
军校生们岂能眼睁睁见霍青逃走,见军校门前拴马柱上系着五六匹马,也不管是谁的,赶紧上前解了,骑上之后,朝霍青追去。
后天就是李秀凝公主的生日了,街道两边早已搭起了各种临时商铺,各色商品应有尽有,此时街上人员流动、热闹非凡;
霍青等人在街上纵马疾驰,两侧行人吓得纷纷躲闪,生怕被撞着。
被霍青揪下来的那位仁兄,从地上爬起来,先是气得暴跳如雷,追了几步,见霍青越跑越远,倒也知道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常识;
于是,绝望地蹲下来嗷嗷大哭:
“我的马呀,那可是我花了三百两银子,买得好马呀,这个挨千刀的混蛋!”
罗兰来到使馆大门口,见一辆宽大马车正停在那里,文尔夫·亨特立于车前,正在等她。
文尔夫·亨特今天穿着颇为讲究,上身着套头紧身礼服,贴身合体,下身着笔挺长裤、宽松舒展;
乍一看,倒也显得人挺精神。
唯一可惜的就是,文尔夫·亨特的肚子,实在有点大,活像怀孕三个月的妇女;
问题是,孕妇肚子大,这叫孕育生命,令人一看就有圣洁之感;
可一个大男人肚子一大,很容易和脑满肠肥联系在一起,形象立马跌幅不小。
见罗兰到了,文尔夫·亨特微微躬腰,面带微笑,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上车。”
他姿态谦恭,礼节到位,仿佛罗兰是一位高贵的贵族小姐,而他则是举止优雅、严谨干练的鹰式管家。
罗兰注意到,文尔夫·亨特的右手无名指,被裹了纱布,心说:
已经发生了冲突,此人还能如此礼节周到、无可挑剔,笑面虎果然名不虚传啊。
罗兰坐了进去,文尔夫·亨特跟了进来,将车门关好,马车遂辚辚启动了。
罗兰打量了一下车厢,见内部空间宽敞,前后各有一排宽大座位,座位上铺着厚厚的坐垫,椅背上有软软的靠枕,坐着颇为舒服;
她笑了笑:“这马车不错啊,坐着还挺舒服的。”
文尔夫·亨特也是一笑:“若罗兰女士喜欢,那这辆车就送给你了。”
他的声音平淡温和,神态自然,仿佛之前的不愉快,未曾发生一样。
面对这份赠礼,罗兰没拒绝,也不说接受,将话题岔开:“说正事儿吧,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文尔夫·亨特笑道:“去见一个人,赤龙帝国当朝丞相:沈介溪。”
罗兰心中一动:文尔夫·亨特选择晚上去见沈介溪,肯定是有什么秘密交易。
遂继续问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文尔夫·亨特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表情:
“你今晚要做的事情,就是一定要把沈介溪,伺候舒服了。”
被抢了马的那位仁兄,气得大骂霍青,他可不知道,霍青也在骂他;
如果霍青知道这匹马,是花了三百两银子买的,肯定会骂那位仁兄:
就这破马,也值三百两银子?笨蛋,你被人坑了!
怎么回事?
霍青打一开始,就在拼命打胯下这匹马,希望这马能跑得更快一点;
这马开场速度堪称惊艳,很快就把身后的追兵们,甩开了很远的距离。
可问题是,这匹马尽管身材高大、膘肥体壮,却是典型的有爆发力、没耐力,短跑尚可,长跑就不行了;
跑了没多远,呼呼喘粗气,越跑越慢,导致身后的追兵越追越近。
霍青知道,这马没劲了,再怎么打,也很难再跑快了。
他急得全身冒汗,心说:这可怎么办啊?
身后一名追兵,已逐渐跟了上来,举起长矛,朝霍青刺去;
霍青两腿夹紧马身,上身往后一仰,避开对手刺来的这一矛,抬手将长矛抓住,使劲一扯,将对手从马上生生扯了过来,往旁边一扔;
那追兵飞了出去,随着持续不断的惨叫声,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弧线,落点是一家猪肉铺子。
那猪肉铺子算是个老店,前面卖肉,后面宰猪,平日猪圈里,也有那么几头猪,以作备用;
此时华灯初上,一头身怀六甲的母猪,吃饱了之后,在两头公猪小心伺候下,正迈着肥硕猪蹄,遛弯儿散步;
那追兵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一屁股坐在母猪身上。
这下可坏菜了,母猪怀孕期间,本就情绪容易激动,如今被骑到身上,简直是太岁头上动土,顿时勃然大怒;
后蹄一蹬,屁股一撅,将身上天外来客,翻了下来,追上去连拱带咬,不与他干休。
身后两头公猪,之前还为母猪肚中之崽,到底是谁的,打得头破血流;
如今见心爱女神,遭人欺负,顿时同仇敌忾,朝着那天外来客冲去……
那追兵心里更苦,他弓马娴熟,好歹也算是个优秀学员,如今遇上霍青,一招不到,就被扔到猪圈中,心中本就甚是气苦;
如今见三头猪追着他没完没了,顿时怒从心中起,恨向胆边生,大吼一声:
“连你这畜生,也敢欺负我。”
有道是: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追兵知耻后勇,决心为人类尊严而战,抡起拳头,与三头猪打成一团;
一时间,人的怒吼声,猪的尖叫声,响成一片,一场人猪大战,就此上演……
这边人猪大战,那边的始作俑者霍青,迅速骑上追兵的马,继续向前逃去;
刚才那次短暂交锋,对剩余追兵的勇气,显然是个沉重打击,追兵们尽管还在追赶,但也不敢追得太近。
霍青这次抢到的马,比之前强了不少,速度快,耐力也不差;
他骑术精良,一人一马,相得益彰,越跑越快,将身后的追兵越甩越远。
见情势有利,霍青刚想松口气,忽听到尖啸之声,由远而近,一支弩箭飞来,他往马背上一伏,躲开来箭;
呼啸之声,接踵而来,霍青挥起马鞭,卷起旁边店铺一床棉被,就势一抖,只听噗噗声响不断,十数支弩箭皆射在棉被上。
霍青定睛远看,旁边街口,一支近五百名的骑兵部队,正朝他冲来;
为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沈东楼。
罗兰一听,文尔夫·亨特让她去做性贿赂,顿时勃然大怒,便要叫停车夫,准备下车。
“你确定要拒绝吗?”文尔夫·亨特没有阻止她,从座位旁取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
“就在刚才,咱们出发之前,我刚刚得到了一条最新情报,你的那个男朋友霍青,他在军校出事了。”
扣动扳机,钩心松开弓弦,一支弩箭,顺箭槽脱弦而出,发出尖利呼啸声,直朝霍青背心飞来;
弩箭追赶的速度很快,转眼之间,与目标之间仅一臂之距……
眼见要击中目标,马背上的霍青动了,身体一侧,让过箭锋,就势将弩箭攥在手中;
霍青以手为弓,朝身后追击部队,将弩箭反掷回去,头前追赶的骑兵,听到了箭啸之声,忙举起盾牌护住身体;
可惜,盾牌护得住人,护不住马,砰的一声,弩箭正中马腿,骏马一声尖叫,前蹄一低,将骑士翻了下来;
霍青不愿伤及无辜,虽将接住弩箭掷回,但射马不射人。
追击部队是金龙军团精锐骑兵部队,训练有素、意志顽强,岂会因为有所伤亡,就止步不前;
一人被射倒,多人又迅速举起手弩,纷纷扣动扳机,十数支箭又朝霍青飞去。
霍青正好即将跑到拐角之处,速度较快的数支弩箭,已到近前,他一抖马鞭,拨打雕翎,将靠近弩箭尽数打落;
左手一扯缰绳,两腿夹紧马腹,连人带马,狠狠一个急转弯,直朝左边街市而去;
余下多支弩箭,则尽数射入拐角墙中……
这支追击霍青的骑兵部队,是金龙军团军部的直属骑兵营,既是金龙军团的面子,也是里子;
每一个都是骑术精良、技能精湛的精兵强将,可谓百里挑一、精锐中的精锐;
无论精神风貌,还是战斗能力,够得上金龙军团的刀尖子;
平日里,城中巡逻,那也是龙城中的一道风景线。
可如今,骑兵营战士们发现了,这一回,是真遇上强手了;
对手只有一个,身无片甲、手无宝器,可此人骑术异常了得,且武功更是精湛,甭管你怎么拼命追,他始终和你保持一个适中距离,令你无法接近;
如此一来,骑兵们感觉受到了莫大耻辱,所谓知耻而后勇,遂愈加奋勇争先,催动战马,拼命追赶,死死咬住霍青不放。
骑兵们有所不知,霍青此时也是叫苦不迭;
骑兵营是精锐部队,任霍青使出万般解数,每次拉远了距离,很快就再次追近,始终不能彻底摆脱;
而他胯下之马,虽是良驹,体能不错,但架不住长时间高速疾驰,此时此刻,马身颤抖,马蹄虚浮,隐隐已显出力不从心。
眼见追兵,又要逼近,霍青只得故伎重演,再来一次急转弯,可此次不同,马的体能已接近极限,难以再承受如此高难度动作;
故转弯之时,马腿一软,难以支撑躯体扭转的巨大惯性,身体一歪,眼见要朝旁边倒下。
与此同时,数支弩箭飞来,这回骑兵们学精了,不射人,也射马,霍青虽竭力应付,但百密难免一疏,还是有一支弩箭,正中马腿;
此一箭,对筋疲力竭的马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成为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骏马一声长嘶,无力支撑身体,直朝旁边店铺摔了过去……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身在棋盘,决定棋子命运的,并不是棋子自己,而是身后那只执子之手。
罗兰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而霍青的境遇,比她也好不了多少,沈东楼率领着精锐金龙军团骑兵,正在追杀于他。
这一对,苦命鸳鸯,再次面临着无比糟糕的情势。
他们该怎么办?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七十二章《东边日出西边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