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房子盖的轰轰烈烈,大家伙累的气喘吁吁,夜里睡觉男人发出重重的鼾声,惊吓着儿子小喜生哭闹了好几阵。
幸亏艳花的怀好奶水足,搂在怀里拍怕晃晃,小家伙咂巴着嘴,甜甜的睡了。
随着天开始变热了,冬天的那股凛冽劲头,开始慢慢的变淡。
这冬天就像一个气球,秋天进入冬天的过程中,冬天就开始慢慢的膨胀,开始鼓了,到了三九天,那冬天的肚子鼓嘣蹦的,咋咋呼呼,到哪都吹的呼呼的,鬼哭狼嚎,吓的万物都缩着脑袋,连荒野小霸王黑熊,都焉了脑袋,苟在洞里,舔着熊掌卷曲着身子呼呼的睡大觉。
三九天一过,冬天这个气球,这气儿就放的差不多了,所谓盛极必衰,慢慢着气势就拿捏不住了。
春天还没到,男人带着大姐和春妮,还有俩半大小子,去南坡那边砍树。
他们是沿着南坡树的边缘砍,慢慢的往里面推,也不管树大小,树什么品种,能盖房子用的,俩人各抬一头,把树干弄到溪水北岸,堆起来。
杂乱的小树,砍了就当柴火烧,堆到鱼塘的边缘。
这样慢慢的就腾出来了更多的空地,可以开垦出来种庄稼,野兽走出树林的边缘,离他们的住处也就更远了一点。
这朴素的道理,一字不识的荒山野民,可是算计的明明白白。
这些人也是幸运,要是现在去砍北坡的树,都可能把黑熊招惹出来,现在它的黑熊掌已经舔的差不多了,洞里慢慢开始变的燥热,睡觉也不踏实了。
福生和生宝这俩小伙子,抬起大腿粗的树干,很默契的一使劲,各扛起一头放到肩膀上,福生打头在前面走,满头流汗,生宝也是热的头上冒着热气。
小伙子们都想把狼皮大衣脱了,赤着胳膊干,春妮不同意,心疼一个胳膊的儿子再被寒风吹着,冷风要是进了骨头缝,这缺医少药的,可会要了小命。
半天大小树砍了五棵,树干好处理,树头散落树枝扑腾了一片。福生接过男人手中的砍刀,把树头上的主树杈砍下来,这样也便于拿回来,劈柴的烧火的时候也方便。
男人累的坐在一边,其余人都蹲着,在归拢散落一地的树枝。
大姐起来要去小解,问春妮去不。
春妮“嗯”了一声,跟着大姐去一边小解。
在冬天的尾巴里,树都被砍了,哪还有什么像样的遮挡物。
”俩小子别乱看啊“,大姐打趣的说道。
生宝脸一红,把头扭过一边蹲着捡树枝,福生咧嘴一笑,两眼滴溜溜的冒光,可手里砍树的刀丝毫没有停止。
俩女人走到十来米远,蹲在一块山半坡凸出来半米高的石头旁,一会儿两道呲呲的声音传来,再过一会儿两人边提着裤子,系着腰带,说着话往回走。
大姐蹲在还在砍树的福生边上,打趣的悄悄问,”你春妮姨屁股白不“。
”啥也没看见,不知道“。福生嘟囔着说。
”你想不想看“,大姐凑到福生耳朵旁说。
福生手里一停,瞥了眼在树头那边坐着的男人,继续低头砍树。
大姐知趣的走开了,扭着屁股去一边把归拢好的树枝,往房子那边拖。
小娟跑过来喊吃饭的时候,树枝已经往回拿的差不多了。这小丫头瘦的像个竹竿,水汪汪的俩大眼睛,在消瘦的脸上,显得特别的大。
头发乱蓬蓬的向后扎着,脸上还带着锅灰,额头渗着汗,跑过来就帮哥哥生宝拉树枝。
其他人开始收拾工具,拍拍身上的土,往回走。男人用手掌搓了一下露出的鼻涕,顺手抹在一颗树上,走在最后面。
福生一路上都盯着春妮和大姐的后背,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走。
二
再来砍树的时候,可就没这么顺利了。
男人在南坡树林边缘,扒拉开树根边的石头,找到合适位置,弯腰抡起刀就砍起来,一会儿砍破了树皮,白色的树屑开始纷纷落下。
这样的大树需要好几个人,轮流来砍。而且这棵杨树,长的比较粗直,可以做新房子中间的柱子,有它顶着,就可以在房顶上多搭东西,弄得厚厚实实的。
所以砍这棵树,男人刻意把树桩留的特别少,也就离地面三十公分。为了方便下刀,他们把树周边的石块都扒拉的远远的。
突然春妮“啊”一嗓子,蹦了起来,往后急退了几步,脚下石头一绊,身子失了平衡,往后仰倒过去。
福生挨过来,一把接住了春妮,把她身子扶正。春妮钻进福生的怀里,捂着眼,吓得浑身颤抖,紧紧的贴着福生,胸部急剧摩擦着福生的胸膛。
”长虫,长虫,老多长虫了“。春妮哭喊着。
人们顺着春妮指的地方,凑过去。只见翻起的一块大石头下面,有三四条蛇缠在一起,慢慢的蠕动。
那灰褐色的花纹,缠绕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顿时一身。
男人壮着胆子,拿起一根长棍,把那块大石头从干草堆下翘起来,挪到一边。
乌央央的一大坨灰黑色的蛇缠在一起,在地下的石缝里塞着,貌似有二十多条。
看来这是被树根挤开的石缝,也不知道有多深,蛇在这里安了家。
福建的朋友不要激动,也不要兴奋的流口水。北方人是特别害怕蛇的,吃蛇那是绝不可能。他们对蛇从内心里感到恐惧,而且认为蛇是龙的前身,有小龙一说,而且在他们心中蛇可是财神爷啊。
大家害怕的手足无措,男人也吓得脸紧紧的绷着。春妮更是吓得,被福生扶着才能站直。
大姐说,”蛇窝在这不行啊,离咱们太近。你把他们挑走吧,给他们在远点安个家。俺老家话,蛇可是财神爷爷,可不能打死会得罪神灵的“。
蛇还是盘在一起,可能感觉到了寒冷,盘的更紧了,像个花花绿绿在慢慢蠕动的大肉球,花褐色的纹路,粗细不一,还有仰头吐着信子,瞪着细小的眼珠看着他们的。
大姐让男人看着这一堆蛇,她带着生宝向树林里走了几十米,在一个背风的大石头下,用木棍扒拉石头,沿着石头缝把枯草叶清理出来,堆了一些土,围了一圈小石块,形成了一个凹坑。
返回来对着这堆蛇说,”财神爷们给你们换个家,这里动静大,以后往山里搬搬吧。俺们都是啥也不会的老百姓,千万别记仇,挪挪地方吧“。
男人冒着满头大汗,举着三米长的棍子,把蛇是一条一条的往女人弄得新窝里挑,半路上蛇掉了,再用棍子一头挑起来,继续往新窝那边走。
男人走着小碎步,跛着脚轻晃着身子 努力保持棍子平衡,可一路上蛇总要掉下来三四次。
这也就是还在冬天,蛇眠的很,要不早就四散乱窜了。
北方的蛇一般没有毒,但是这肉滚滚的细长条,吐着信子瞪着小黑眼,尖尖的脑袋,各种纹路的鳞片,在地上弯弯曲曲的游走,让人看着发憷,心惊肉跳的。
男人是一趟一趟的挑着蛇,有半米长的小蛇,也有胳膊粗,一米多长的大蛇。有肚皮泛着白,浑身黑褐色的,也有黄褐色的,让人看着极具强迫症。
到傍晚,天变暗的时候,男人才把最后一条蛇弄到了新窝里。这条蛇细长,顺着蛇身子是黄、白、褐三条并排长线。这蛇一路上都是抬着三角形的脑袋,吐着信子,瞪着小黑眼看着男人。
吓得男人心里发毛,一路小跑,把这条长线蛇丢到新窝蛇堆里,把夹杂着土的干草堆到他们身上,盖的严严实实的。扭身晃着身子,一路小跑了出来,连挑蛇的长棍,都被忘在蛇窝那了。
”不会再回来吧?“男人焦急的问大姐。
”不会的不会的,这些财神爷灵性着呢,天一暖和,他们就搬家了,没事没事啊“。看似在安慰男人,实则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