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未落,寂静的山谷中突然传出似有似无的哭声,像幼童哭泣,又似女人抽泣声。他与小满都不由身上发紧,无人之地的夜半时分哪来的哭声?难道真有鬼怪不成?
"在那边,走,到那边看看。"田厚朴坚定说。
"怎么了?为什么去那边。"耳力平平的苍猿不明原因问。
"往哭声方向走,快点。″小满急切说。
"哭声,哪里有哭声?"苍猿猛地跳到她身边,紧紧抓住她胳膊说。夜里的哭声是鬼魂所为,更何况在这密林里,不是山精鬼怪是什么?哎哟,吓死啦!怎么会真的遇到了鬼怪!
"跟我走。"田厚朴见他心惊胆战,魂不附体的样子,知道让他在前带路是不可能的事了,便率先前行。
"没事,没事,我紧跟着你,地势危险我立即告知。"苍猿对鬼怪的惧怕,让他走不成了道,他拉着田厚朴的后衣边,紧贴在他身后。
小满深知他的用意,好气又好笑随后跟上。越往前走,哭声越清晰,从若有若无不真切到断断续续,跑得近了终于听出,真是孩子的哭声,声音里充满惊惧绝望撕心裂肺。
从听见声音,苍猿脸色就惨白了,鬼魂什么的,是想一想就害怕的事,如今遇上了,离魂不附体也差不多了。田厚朴往前走他也不敢停下,现在最安全的位置就是田厚朴的身后了。
"还往前走啊!"他颤着音说:"夜里听见小孩哭,比听见女人哭还凶险,得用黑狗血破。"
"你不想看个究竟吗?就是魂飞魄散也要弄个明白吧。"小满揶揄说。
″不看,不看。"苍猿快到了精神崩溃的地步。
"快看那边,"走近一个山谷边,山谷里回荡着小孩的哭声,干涩嘶哑,震荡静夜山林。声音的来源处就在前方。可是前方还有一个个小灯泡在打转。
田厚朴心里一惊,一把拖出苍猿说道:"你快看看,前面到底怎么了?”
苍猿被迫往黑沉沉的远处看,可是看到的一幕让他头皮发炸。
″孩子,那树上有个孩子,下面是狼。"苍猿的声音里都是恐怖,可是原始密林里哪来的孩子,肯定是是什么恶鬼装扮的招来了群狼?
"孩子,是山幺吗?"小满大惊失色的问。
"什么意思?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也不会到这里。"苍猿不假思索地说,他的神志还是被拉回来,猛的惊醒再次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是,是,是那孩子,怎么,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这个山幺是不是鬼怪幻化而成,引咱们上当呀?"苍猿结结巴巴说。
其实也怪不得苍猿,谁见过人迹罕至的半夜里,在大树上挂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树下群狼环伺,一只只眼睛像蓝色的小灯泡在下面晃动,仰望着即将到口的美味,时不时的抓挠树干,或低鸣着表示自己的不耐烦,这情景也太让人恐怖。
"小满快点火,它们怕火,咱们去救人。"看着那一个个晃动的小灯泡,田厚朴判断至少有七,八只狼守候在树下。
"好,"她应声答道。
"快点,快点,它们发现我们了,朝这边来了。"苍猿说,遇狼和遇鬼相比一点也不好过,毛骨悚然变或心惊胆战。突然他又惨叫一声。"野狼谷,这是野狼谷。"
野狼谷对他来说也是个传说,从未来过的地方。野狼谷的狼饥饿难耐时,曾群起攻击村子,所到之处家畜被它们洗劫一空,甚至会伤到躲避不及的人。他有点怀疑自己跟着来白雪峰的决定了,不是不讲仁义,而是万一今天有个不测,他老娘怎么办呀?不孝呀不孝,爹死时他还是个不记事的幼童,再不能给老娘养老送终了,他是大大的不孝之子,佛祖菩萨,山神爷爷保佑他平平安安才好!
他胡思乱想之时火把已经点着,田厚朴已经与狼面对面,野狼发现了新目标,有几只迫不及待的冲过来。
"快帮忙多点火把,不让你来你偏来,想临阵退缩可迟了。"小满提醒呆愣的苍猿。
这是大实话,上船容易下船难,既然这样,堂堂八尺男儿,尽管他身高没八尺,但也是男儿,难道还不如小满姑娘有胆气,看着一直镇定从容的二人,苍猿惭愧了,不就是这百十斤吗?今夜如果埋骨狼腹,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心一横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快到树下去,那孩子就是山幺,她快,快,快掉下来了。"网子网住山幺,但是因为哭泣挣扎绳子滑动,吊在技头颤动欲坠,危在旦夕,他们赶紧飞奔过去。
"哎,小心狼。"话语一落,小满也跃向前去,他大叫着跟上。
三人甩动火把,把狼逼退,它们看上前非常饥饿,有一头扑过来被田厚朴击中狼头滚落到一边。似乎知道不好招惹,它们往后退,又回到了树下。
看到火光,树上的孩子大力哭泣起来,只是噪子太干涩了,已经发不出多大的声音,只是嘶哑哭泣,周围高山古树像是吞噬人的怪兽,铺天盖地的黑暗早让人惊恐万分,突现的亮光让她在绝望中看到了一点点的希望,光亮才是她所熟悉的感觉。小姑娘山幺本能的剧烈挣扎,本来已经下滑到树枝梢头的网子,因为晃动,早就不堪负重的树枝,"咔咔"两声终于断裂下来。网子落地,群狼一拥而上,三人看着心惊不已,那孩子一旦落下哪里还有命在?间不容发之时,两条身影飞掠而起,田厚朴接住半空的孩子,落地旋转击打扑来抢食的狼,小满用火把打在一头狼的眼睛上和头上,狼叫声连连怪嚎着远离,他俩默契的配合吓退群狼,但是仍贼心不死的远远围着。
"快,点火堆,烧大火堆。"这边的动静大了,引过来更的狼,还处黑暗中大大小小,泛着幽光的灯泡朝这边泡来。
"怎么一下子来这么多?"小满问道。
″这是野狼谷。"苍猿接二连三受惊吓,此时反而平静下来。
火堆燃烧起来,狼也把他们围成了团,饶是田厚朴,小满平日里都是胆大妄为的性子,此刻也不觉心惊。
"哥哥,我怕。"解脱掉网子的山幺看准了苍猿,他赶紧抱住他的大腿。她头发蓬乱,脸上被风吹的红通通,泪痕斑斑眼睛发红,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别怕,躲到我们身后去。"田厚朴抚着她头顶安慰,他得全力以赴面对饿狼。
"山幺,别怕,有哥哥姐姐护着你。"苍猿柔和说,他和山幺相处一段日子,非常喜爱乖巧的山幺,他们形成一个三角形把她护住。
狼群从来没遇到送上门的闯入者,慢慢聚集到几十只,它们似乎也很有耐心,也许是惧怕火光,在火堆外静静的围着。临时捡起的树枝很有限,火势减弱时可能就是它们进攻的时刻。
"只有火势旺才能震慑住它们,我去捡树枝。"田厚朴说。
"厚朴哥,不要去,太危险了,不能与它们长久对峙,还有没有驱散它们的药粉。"如果没有小姑娘山幺要护着,三人趁着刚才狼群聚集不多时,可以轻松离开,可是它们越来越多令人忧心。
“药粉对它们的作用不大,包里还有自制的燃弹或许可以用。”田厚朴说道。可是他的话被惊呼打断。一头狼猛然扑向小满,狼是聪明的动物,三人之中小满最为瘦小单薄,被它认为是最容易攻击的目标。待它扑过来,小满轻轻侧身避过正面,扬起手臂寒光闪动,狼的脖颈处喷溅出一条血线,这一动作端的是手疾眼快。
"好,好锋利!"田厚朴赞了一句说。好是赞她的功夫,好锋利赞的是那把匕首。
田厚朴左手提了根燃烧的松树枝,右手持着短刀袭向冲来的狼,两条恶狼扑向去。田厚朴矮身,手向上划,一头狼被横着切腹,另一头狼的前腿被火把打折倒地。狼血飞溅惨叫连连,一时响彻山谷。这边一有动静,其它狼也趁机而起,小满手起刀落又伤了两头狼,苍猿的身上带着他采割燕窝使用的弯刀,也是异常锋利,攻上来的狼也被杀伤杀退。几人太凶悍,狼群没占到便宜,同伴的死伤让它们恐惧后退。但是血腥味的刺激了它们的凶残本性,它们变得燥动不安耐心尽失,在原地团团转动,有蓄势待发之意。田厚朴看出危机,他趁此时机去摸帆布背包里的自制燃弹。狼看出了破绽,数头狼一拥而上,直接扑过去。狼会分工合作,它们一齐攻来,也不是胡乱撕咬,有攻向胸腹,也有攻击下盘的。
“厚朴哥小心!”小满惊呼一声,飞身救援。篝火边,人影闪动,狼影跳跃,一瞬飞开,一瞬纠缠,一场人狼大战山谷中激烈开展。田厚朴顾不得拿出燃弹,因为护着山幺,又不敢乱了队形。在这一轮狼群前仆后继的连连攻击下,苍猿的手臂被狼咬伤。
“苍猿,你带着山幺去树上躲避。”田厚朴判断,苍猿力气已经使尽,小女孩被这阵势吓的哇哇大叫。他们再呆在原地非常危险,不如在树上安全。野狼谷名不虚传,狼群越聚越多,他们的行动受限,每行一步都危险重重。
“厚朴哥哥,让他们快上树,咱们也得歇息一下。“火势慢慢减弱,这样对峙会耗尽他们的体力,这种连番进攻,让他们思考对策的时间都没有。苍猿领会他们的意思,稍微包扎一下手臂,抱起孩子,但是平时能跃上的高度,因为带着孩子没有了把握,情势危机不容他有任何闪失。
“往前走,借我肩膀往上跃。快点。“田厚朴持着火把往前行走,他大喝一声蹲下身来。苍猿一跃而起,踏上他的肩头,脚下刚点实在,田厚朴猛然起立,苍猿借势弹起,一下跃上树干,苍猿的身手让田厚朴也不由心中赞了一声。
一连串的动作又引起狼的一轮进攻,田厚朴与小满背对背迎战群狼。苍猿在树上看的心惊肉跳,非常焦急。
“小满,去前方的大树那里。”田厚朴说。
“好。”小满答应。没了掣肘,他们大开大合,倒比之前轻松些许。可是毕竟奔波半夜,与狼激战之后,体力有所不济。快到树下时,一个不慎小满的小腿被狼的咬住,那头灰狼也许太过饥饿,即使被杀死它的牙齿依旧没有松开。等小满极力甩开它,又被另外的狼抓伤了手臂。
“小满,小心!”苍猿在树上大喊大叫,为她着急。
“怎么了?”田厚朴全力以赴的对付着狼,听到喊声,他急切地问。
“没事,走。”现在是间不容发的危机时刻,稍不留意就有受伤的可能,如果受伤就没有走出这野狼谷的机会。小满不敢让他有丝毫分神,可是她的动作明显迟缓了。
“你受伤了?”田厚朴说,声音里都是焦急。
“小伤,没什么。”她说的很坚决,但是看见涌来越来越多的狼终究焦虑不安,难道今晚他们真的要殒命在此地。
“死丫头,别嘴硬,咱俩是共同进退。”田厚朴咬牙说。他迅速洒出一把粉末,这里面有硝石,硫磺,炭粉等,落在在火把上,火星一下爆炸开来,突然大的火势让前头的狼大惊后退。
趁此机会,他一把拉住小满,大声叫道:“伤了哪里?快让我看看。”
“小腿上,没大事。”小满说。
“厚朴哥,终究是我连累你了。”她内疚说。
“这些话,放在以后再说吧。”田厚朴说:“是咱们都低估了金运奇的阴损,他在这里给我们布置了死局,这个金家真是死性不改,别说没用的,我得给你伤口消炎处理。”
“现在不行,你不能松懈。”小满反对。
她正说着,又一只狼偷袭过来,她挥动匕首刺了过去。稍微的停顿后,狼群准备发动另一番进攻,它们的凶性已经完全激发出来,踏着同伴散落四周的尸体,不顾一切的冲击过来。
“ 嗷~~”突然一声狼嚎响彻山谷,这一声与众狼的叫声不同,嘹亮高亢悠长,一声之后,群狼安静下来,同时看向声音来源之处。